《虚影恋人》唯十九

2、第 2 章

　　我像个疯子一样，拉着每一个认识的人问：“苏晴呢？你们见过苏晴吗？她人呢？”得到的答案却只有一个：“林默，你是不是又熬夜写小说写糊涂了？苏晴是谁？我们宿舍就你一个人住，你从开学起就独来独往。”
　　我站在大学图书馆前的银杏树下，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泛黄的合影。照片上，我和一个笑容明媚的女孩挤在后排，她的手搭在我肩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边。可现在，这张照片在我眼前开始模糊变形，像水波一样晃动。
　　“同学，你没事吧？”路过的女生被我通红的眼睛吓了一跳，快步走开。我这才发现，周围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异样，像在看一个精神失常的异类。
　　我冲进计算机系的教学楼，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抱着书本的学生匆匆走过。我抓住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他是我大学同班同学张远，曾经一起在机房熬过夜，一起为了项目代码争吵又和好。
　　“张远！”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你告诉我，苏晴呢？苏晴她去哪儿了？”
　　张远推了推眼镜，一脸茫然：“林默？你怎么了？苏晴？哪个苏晴？我们系好像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女生吧？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可能！”我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就是苏晴！长发，眼睛很大，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你忘了？毕业晚会她还上台给我献花了！”
　　张远被我抓得生疼，皱着眉想挣脱：“林默，你冷静点！毕业晚会我们都喝多了，谁献花谁送礼物根本记不清了。你是不是最近写小说压力太大了？我记得你以前也经常这样，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写小说？”我愣住了，“我没有……”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因为长期敲代码，指关节有些突出，掌心有厚厚的茧子。我又摸了摸口袋，里面没有手机，没有钱包，只有一本破旧的笔记本。
　　翻开笔记本，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讲的是一个叫“苏晴”的女孩和一个叫“林默”的程序员的故事。故事里，苏晴会在深夜给他留一盏灯，会做他爱吃的红烧肉，会在他失意时抱着他说“没关系，我养你”。故事的结局，是林默说了分手，苏晴默默离开，林默在悔恨中独自生活。
　　这不是我写的小说……这分明是我的人生！
　　我猛地抬头，看到张远正担忧地看着我：“林默，我送你去校医院吧，你最近状态真的很不好。”
　　我甩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出教学楼。校园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图书馆、食堂、操场……曾经和苏晴一起走过的路，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冲进曾经和苏晴一起住过的出租屋，那是我们毕业后租的第一个小家，就在学校附近的小区。钥匙还插在锁孔里，轻轻一拧就能打开。
　　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生活气息。墙上没有我们一起贴的照片，冰箱里没有她爱吃的草莓，衣柜里也没有她的衣服。
　　我走到客厅，看到沙发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我们在海边拍的合照。照片上，苏晴穿着白色长裙，笑得像个孩子，依偎在我身边。我的手臂紧紧搂着她的腰，眼神里满是宠溺。
　　“苏晴……”我颤抖着拿起相框，泪水模糊了双眼。
　　“同学，你是谁？怎么在我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睡衣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拖把，一脸警惕。
　　“你是谁？这房子不是我的吗？”我大声喊道。
　　男人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我：“你说什么胡话？这房子是我去年才买的，怎么可能是你的？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不可能！”我冲出家门，“这就是我的家！是我和苏晴一起住的地方！你是谁？你把苏晴藏哪儿了？”
　　“你这人有病吧！”男人气得脸色发白，“保安！保安！快来人！有神经病闯进我家了！”
　　我被保安架住，看着他们把我拖到小区门口。周围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他们对着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看那个人，好像是个疯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闯进人家家里。”
　　“听说最近小区里经常有这种人，精神不太正常。”
　　我拼命挣扎：“你们放开我！苏晴！苏晴在这儿！她就在这附近！”
　　可没有人相信我，他们只是把我当成一个闹事的疯子，强行把我赶走了。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不知道该去哪里。手机没有信号，钱包也没有，口袋里只有那个破旧的笔记本。
　　路过一家咖啡馆，我走了进去。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林默？”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抬起头，看到王阿姨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她是我们小区的保洁阿姨，曾经帮我们打扫过卫生，还经常给苏晴送她做的包子。
　　“王阿姨？”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您还记得我？”
　　王阿姨放下咖啡，担忧地看着我：“傻孩子，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你妈让我给你带的粥，她说你最近总是不回家吃饭，身体会垮的。”
　　“我妈？”我愣住了，“我妈……她还活着？”
　　王阿姨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妈身体好着呢，昨天还跟我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家看她。”
　　我激动地抓住王阿姨的手：“王阿姨！我妈她……她还在吗？我爸呢？我爷爷奶奶呢？他们都还在吗？”
　　王阿姨被我问得一愣：“林默，你到底怎么了？你爸妈都去世好几年了，你忘了吗？你爷爷奶奶也在你上大学的时候就走了，就你一个人无牵无挂地在外面打拼。”
　　我如遭雷击，瘫坐在椅子上。
　　爸妈……去世了？
　　爷爷奶奶……也走了？
　　我一个人……无牵无挂？
　　不对，不是这样的！我明明记得，我小时候，爸妈经常带我去公园玩，妈妈会给我讲故事，爸爸会背着我看星星。爷爷奶奶会给我做红烧肉，会在我生病时守在我床边。
　　可现在，这些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是别人的故事。
　　王阿姨叹了口气：“孩子，你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伤心事了？别想太多了，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看着王阿姨离开的背影，突然意识到，我好像真的失忆了。我忘了我的父母，忘了我的爷爷奶奶，忘了我曾经有过的家。
　　我只记得一个叫“苏晴”的女孩，记得我们一起经历过的点点滴滴。
　　我拿起笔记本，继续往下翻。笔记本的最后一页，有一行用铅笔写的小字：“如果有一天我忘了所有人，希望我还记得你。”
　　这是苏晴写的！
　　一定是她写的！
　　我突然想起，我们曾经一起去旅行，在海边的沙滩上写下彼此的名字，然后一起把它冲进大海。苏晴当时笑着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忘了彼此，大海会记得我们的爱情。”
　　现在，大海真的记得吗？
　　我冲出咖啡馆，疯了一样地跑向海边。海风吹在脸上，带着咸咸的味道。我沿着海岸线跑，一边跑一边喊：“苏晴！苏晴！你在哪里？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筋疲力尽地倒在沙滩上。海浪一波一波地涌上来，打湿了我的衣服和头发。
　　我看着远处的海平面，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穿着白色长裙，长发被风吹起，正朝着我跑来。
　　是苏晴！
　　“苏晴！”我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可她跑得很快，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海的尽头。
　　“不！不要走！”我大喊着，想要追上去，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我的脸上。
　　“你醒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过来，“感觉怎么样？”
　　“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被同学送来的，说你在校园里发疯，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苏晴’。”医生在病历上写着，“初步诊断是急性应激障碍，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导致的记忆混乱。”
　　急性应激障碍？记忆混乱？
　　难道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我摸了摸口袋，里面有手机，有钱包，还有钥匙。我拿出手机，开机，屏幕上显示着日期——2023年10月15日。
　　这是我和苏晴分手的第三天。
　　我颤抖着打开微信，找到那个熟悉的头像，发了一条消息：“苏晴，我错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消息发送成功，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我又打了一个电话，是忙音。
　　我再一次关机，然后重新开机。
　　这一次，我看到了苏晴的回复：“林默，我已经看到你的消息了。但是，我们已经结束了。我已经找到了新的生活，你也该开始你的新生活了。”
　　我看着这条消息，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原来，之前的一切都不是梦，而是我失忆了。我忘了我的父母，忘了我的爷爷奶奶，忘了我曾经有过的家，只记得苏晴。
　　而苏晴，她真的离开了我。
　　医生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想太多了，好好休息，按时吃药。”
　　我点了点头，看着窗外。阳光很好，可我的心里却一片黑暗。
　　我像个疯子一样，拉着每一个认识的人问：“苏晴呢？你们见过苏晴吗？她人呢？”得到的答案却只有一个：“林默，你是不是又熬夜写小说写糊涂了？苏晴是谁？我们宿舍就你一个人住，你从开学起就独来独往。”
　　他们都不知道苏晴是谁，只有我记得她。
　　也许，我真的是个疯子。
　　也许，苏晴只是我幻想出来的一个人。
　　也许，我应该接受医生的治疗，忘记那个叫“苏晴”的女孩，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我做不到。
　　我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苏晴的话：“林默，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我看着自己的手，指关节依旧突出，掌心依旧有茧子。我知道，这双手，曾经紧紧地抱着苏晴，曾经为她敲下无数行代码，曾经在她离开时，在墙上刻下她的名字。
　　我不能忘记她。
　　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我要出院！我要去找苏晴！”
　　医生想要阻止我，可我力气很大，一把推开他，冲出了病房。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苏晴。我只记得她离开时，说要去邻市找工作。
　　我坐上了去邻市的火车，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笔记本，上面写满了苏晴的名字。
　　火车一路颠簸，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我看着笔记本，仿佛又看到了苏晴的笑脸。
　　“苏晴，等我。”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我不知道这趟旅程会有什么结果，也不知道苏晴是否还在邻市。但我知道，我必须去寻找她。
　　因为，我不能没有她。
　　在邻市的火车站，我下了火车。我像个傻子一样，拉着每一个路过的人问：“苏晴呢？你们见过苏晴吗？她人呢？”
　　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们这里没有叫苏晴的。”
　　我找了三天，问了无数人，却始终没有找到苏晴。
　　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错了，苏晴真的只是我幻想出来的一个人。
　　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夜晚，我站在一座桥上，看着桥下川流不息的车辆，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林默。”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孩站在雨中，长发被风吹起，眼睛里含着泪水。
　　是苏晴！
　　“你……”我激动得说不出话。
　　苏晴一步步向我走来，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丽。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颤抖着问。
　　苏晴笑了笑，眼泪却流了下来：“我来邻市出差，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出差？”我愣住了，“你不是说要去邻市找工作吗？”
　　苏晴擦了擦眼泪：“我骗你的。我只是想离开你，让你好好冷静一下。”
　　“冷静？”我抓住她的手，“我已经冷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说分手！苏晴，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苏晴看着我，眼神复杂：“林默，你真的记得我们的过去吗？你记得我们一起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吗？”
　　我点了点头，把笔记本递给她：“我记得，我全都记得。我记得你第一次给我做饭，把厨房弄得一团糟；记得你第一次看恐怖片，吓得躲在我怀里；记得我们一起在出租屋里，因为一点小事吵架，最后又和好如初。”
　　苏晴接过笔记本，翻看着里面的内容，眼泪流得更凶了：“这些……都是你写的？”
　　“是我写的，也是我经历的。”我紧紧地抱着她，“苏晴，我不能没有你。你回来吧，回到我身边。”
　　苏晴在我怀里哭了很久，直到哭累了，才抬起头，看着我：“林默，对不起，我不能回到你身边了。”
　　我愣住了：“为什么？”
　　苏晴深吸一口气：“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
　　“不！你爱我！你说过你爱我的！”我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
　　“以前是爱，现在不爱了。”苏晴推开我，“林默，你之前说分手的时候，我是真的心死了。我离开了你，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太爱了，爱到无法承受你的伤害。”
　　“我没有伤害你！”我大喊着，“我只是怕自己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我只是怕自己……”
　　“够了！”苏晴打断我，“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我只需要你爱我。可是你没有，你用一句‘不合适’，就否定了我们所有的过去。”
　　我看着苏晴，突然意识到，我真的错了。我以为放手是对她好，却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更深的伤害。
　　“苏晴，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跪下，抓住她的裤脚，“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会好好爱你，我会给你想要的生活。”
　　苏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怜悯：“林默，太晚了。我已经找到了新的生活，我不想再回到过去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我跪在雨中，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我失去了她，又一次。
　　这一次，我知道，我可能真的失去她了。
　　我站起身，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雨越下越大，我却感觉不到冷，因为心已经冷了。
　　我回到出租屋，里面空荡荡的，没有苏晴的气息。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雨，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也许，这就是我的命。
　　我拿起笔记本，在最后一页写下：“如果有一天我忘了所有人，希望我还记得你。”
　　然后，我把笔记本放在桌上，打开窗户，让雨水飘进来，打湿我的衣服和头发。
　　我闭上眼睛，任由雨水冲刷着我的身体和灵魂。
　　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忘记苏晴，忘记那个让我痛彻心扉的名字。
　　可是，我知道，我永远也忘不了她。
　　因为，她已经刻在了我的生命里，刻在了我的骨髓里。
　　如果有一天，我忘了所有人，我一定会记得她。
　　记得她的笑，记得她的泪，记得她对我的爱。
　　记得，我曾经有过一个叫“苏晴”的女孩，她是我生命中最美的意外，也是我永远的遗憾。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
　　而我的心里，也下起了倾盆大雨，再也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