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后贬下凡后，卷哭修仙界》免柿子

23、抉择与托付

　　江浸月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那句“选择权，在你”却如同洪钟大吕，在李摘星脑海中反复回荡，震得他心神摇曳。
　　炼化魔骸，九死一生，但若能成，便可掌控力量，摆脱棋子命运，守护所想守护的一切；选择安稳，或许能苟全性命，但体内魔元如跗骨之蛆，星陨门亦将永无宁日，甚至可能因自己而招致更大的灾祸。

　　他缓缓站起身，膝盖因久跪而有些发麻，但目光却渐渐变得坚定。
　　传功堂内昏暗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映照出他眉宇间那份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没有立刻去找江浸月，而是先走出了传功堂。
　　外面，张大根和王铁柱已经将那些散修驱赶到了角落看管起来，顾墨痕正在指挥赵小花和其他轻伤弟子清理战场，修补破损的篱笆。
　　见到李摘星出来，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带着对未来的茫然与一丝希冀。

　　“掌门……”张大根瓮声瓮气地开口，想问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李摘星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而带着疲惫的脸庞，最后落在不远处，正倚着门框、脸色苍白却依旧坚持站立的苏澜身上。
　　她的目光与他交汇，没有言语，只有深深的担忧和一种无声的询问。

　　李摘星对她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无事，然后面向众人，声音沉稳而有力：“危机暂解，但远未结束。仙尊法驾降临，会在此停留三日。这三日，大家抓紧时间疗伤、休整、加固防御。墨痕，物资清点统计之事，交由你全权负责。”

　　他没有提及江浸月给出的选择，也没有透露矿洞深处的秘密。
　　有些压力，他一人承担便好。

　　“是，掌门！”众人齐声应道，虽然心中仍有无数疑问，但李摘星的镇定让他们找到了主心骨。

　　安排完诸事，李摘星这才走向苏澜。

　　“感觉如何？”他看着她肩头洇出的新鲜血迹，眉头微蹙。

　　“死不了。”苏澜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却因牵动伤口而显得有些勉强。她看着李摘星眼底深处那抹化不开的沉重，低声道，“仙尊……说了什么？”

　　李摘星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陪我走走。”

　　两人避开忙碌的众人，走到了院落后方那处相对僻静、可以望见后山轮廓的斜坡上。
　　夕阳的余晖将天际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也给苏澜苍白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仙尊给了我两个选择。”李摘星望着后山的方向，终于开口，将江浸月的话，除了“棋子”和更深的隐秘之外，大致告诉了苏澜。
　　包括炼化魔骸的凶险与机缘，也包括选择安稳后星陨门需要迁离的后果。

　　苏澜静静地听着，脸色随着他的叙述而不断变幻，当听到“炼化魔骸”时，她的呼吸猛地一窒，手下意识地抓住了李摘星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不行！太危险了！”她声音急促，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那是魔神残骸！连仙尊都如此忌惮，你如何去炼化？那是送死！”

　　李摘星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冰凉和颤抖，心中那片冰冷的角落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暖流。
　　他覆上她的手，将她微凉的手掌握在自己掌心，试图传递一丝温度和平静。

　　“我知道危险。”他转头，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夕阳在他眼中跳跃，映出她焦急的容颜，“但苏澜，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体内的魔元如同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会彻底失控。外有强敌环伺，苏家、幽冥道，甚至可能还有更多势力。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将危机拖延，最终可能酿成更大的祸患。”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唯有力量，绝对的力量，才能打破僵局，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包括你。”

　　苏澜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决意，看着他紧握着自己的手，所有劝阻的话语都哽在了喉咙里。
　　她明白，李摘星说的是事实。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力量，连生存都是奢望。更何况，他身负如此巨大的秘密和隐患。

　　可是……那是魔神残骸啊！万一……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

　　“一定有别的办法……”她喃喃道，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虚弱。

　　“或许有，但我们等不起了。”李摘星轻轻摇头，“仙尊只给我们三日。而且，这是我目前能看到，唯一有可能彻底解决问题的途径。”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拂开她额前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易碎的琉璃。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泄露了他内心并非表面那般平静。

　　“苏澜，”他唤着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近乎誓言般的庄重，“若我……能成功回来，我定不负你今日担忧。若我失败……”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苏澜已然明白。
　　若他失败，便是被魔骸吞噬，神魂俱灭，或者沦为只知毁灭的魔物，被仙尊亲手斩杀。

　　巨大的悲伤和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猛地扑进他的怀里，不顾肩头的剧痛，用未受伤的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他的衣襟。

　　“李摘星……你一定要回来……”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哭腔，“你答应过要给我一个交代……你不能食言……”

　　感受着怀中温软躯体的颤抖和那份毫无保留的依赖与眷恋，李摘星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而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力量。
　　他收紧手臂，将她牢牢圈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淡淡的清香，一字一句，郑重承诺：

　　“好，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抹余晖消散，夜幕开始降临。两人在渐起的晚风中相拥，仿佛要将彼此的气息和温度，牢牢刻印在灵魂深处。

　　许久，苏澜才缓缓从他怀中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忽然踮起脚尖，在他微凉的唇上，印下了一个轻柔而短暂的吻。

　　如同蝴蝶点水，一触即分。

　　却带着她全部的勇气、祈盼与……决绝。

　　“我等你。”她看着他，眼中水光潋滟，却异常明亮坚定，“你若回不来，我便下去寻你。”

　　李摘星浑身一震，看着她眼中那份同生共死的决然，心中巨浪滔天。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碎。

　　这一刻，无需更多言语。

　　夜色彻底笼罩了落霞坡。李摘星将情绪稍稳的苏澜送回房间休息，仔细叮嘱顾墨痕照顾好她和门派诸事。

　　然后，他独自一人，踏着清冷的月光，走向了江浸月暂时落脚的那处最为完整的静室。

　　静室门无风自开。江浸月盘膝坐在蒲团上，周身仙气缭绕，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看向站在门口的李摘星。

　　“想清楚了？”江浸月的声音依旧平淡。

　　李摘星深吸一口气，目光迎上那双冰封的眸子，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弟子，愿入矿洞，一试魔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