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與面試的距離》爾瑪五詩

4、第四章：「過於完美」的守護

　　時光在課業與團契活動之間平穩流瀉。沈知晴已經完全融入了教堂的生活，也習慣了方進年時不時出現的、恰到好處的幫助。她對方進年的好感與日俱增，雖然兩人都沒有挑明，但那種朦朧的曖昧氣息，在年輕的團契群體中幾乎是公開的秘密。大家樂見其成，時常開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陳暮遠依然是那個沉靜可靠的執事。他主持查經時條理清晰，分享信仰經歷時真誠而深刻，對每個人都保持著溫和而平等的距離。只是在面對沈知晴時，那份「距離感」會刻意維持得更為精準——點頭、微笑、簡短的問候，從不多言，彷彿初次見面時那場突兀的「面試」從未發生。

　　他依舊習慣在下班後換上舒適的運動服再來參加教會活動。只是細心的沈知晴發現，他那些看似低調的運動服，質感都很好，多是些經典的淨色款式，穿在他身上，有一種不張揚的得體。這與方進年隨性甚至有些孩子氣的穿著風格截然不同。

　　一個週末，沈知晴代表學校參加一場校際辯論賽。比賽前一晚，她精心準備的資料和演講稿U盤突然損壞，嘗試多種方法都無法讀取，備份也因為疏忽而未能及時更新。眼看心血可能付諸東流，第二天就要上場，她急得在宿舍裡團團轉，幾乎要哭出來。

　　絕望之際，她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在團契的聊天群組裡發了一條求助信息，詢問是否有人熟悉資料救援。信息剛發出沒多久，她的手機就響了，來電顯示是方進年。

　　「知晴，別急！我剛好認識一個電腦高手，是我……呃，一個朋友的哥哥，專門做這個的！我馬上聯繫他，你把U盤的型號和症狀告訴我！」方進年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可靠。

　　沈知晴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詳細說明了情況。方進年安撫她：「放心，交給我們！你好好休息，保持狀態，明天還要比賽呢！」

　　奇蹟般地，不到兩個小時，方進年就打來電話，聲音帶著勝利的喜悅：「搞定了！資料都救回來了！我現在把修復好的文件發到你郵箱！你看一下有沒有問題！」

　　沈知晴顫抖著手點開郵件，發現不僅資料完好無損，對方還貼心地將文件重新排版，標註了重點，甚至修正了幾個她之前沒留意到的格式錯誤。這份專業和細緻，遠遠超出了普通的「資料救援」。

　　第二天，沈知晴憑藉這份「失而復得」且更加完善的稿子，在辯論賽中表現出色，為學校贏得了榮譽。比賽結束後，她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方進年，激動得語無倫次：「進年哥！太感謝你了！還有你那位朋友！沒有你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一定要當面謝謝他！」

　　電話那頭，方進年的笑聲卻有一瞬間的遲滯，隨即變得更加爽朗：「哈哈，不用客氣！能幫上忙就好！我那個朋友……他比較低調，不喜歡張揚，謝意我幫你帶到就行！」

　　掛斷電話後，沈知晴沉浸在勝利的喜悅和對方進年的感激中。但漸漸地，一種異樣的感覺開始浮上心頭。

　　這太順利了。

　　從最初的課程報告，到後來的實習機會，再到這次堪稱「神速」的資料救援……每一次她遇到困難，方進年總是能「恰好」認識相關領域的人，提供「恰到好處」的幫助。這些幫助不僅及時，而且往往透著一種超越同齡人的周全和……老練？

　　她想起資料救援後那份被細心整理過的文件，那種一絲不苟的風格，莫名地讓她想起一個人——陳暮遠執事。他在查經時分享的筆記，總是條理分明，重點突出；他處理教會事務，也總是規劃縝密，注重細節。

　　一個荒謬的念頭在她腦海中閃過：這些幫助，真的全都來自陽光開朗、有時還有些大咧咧的方進年嗎？還是說……背後另有其人？

　　這個念頭讓她心頭一跳，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怎麼可能呢？陳執事對她一向是禮貌而疏離的，沒有任何理由這樣默默地、大費周章地幫助她。一定是自己想多了，進年哥只是人脈廣、又特別熱心而已。

　　她將這份疑慮壓了下去，繼續享受著勝利的喜悅和與方進年之間日益親近的關係。

　　而此時，銀行的個人辦公室裡，陳暮遠剛結束一個簡短的電話。他對方進年說：「資料救回來就好，舉手之勞。不必告訴她是我。」掛斷電話後，他目光落在電腦屏幕上複雜的財務圖表上，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面輕輕敲了兩下，嘴角泛起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極淡的欣慰弧度。

　　他不需要她的感謝，甚至不希望她知道。看著她克服困難、綻放光彩，於他而言，就是最好的回報。只是，他精心維持的平衡與距離，已經因為一次次「過於完美」的守護，而開始出現第一道微小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