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遥于芷》天零零地灵灵

25、孤独与自愈

　　春季校园的风温柔又轻巧，吹得旗帜猎猎作响。
　　文学社在操场边举办联合读书分享会，几所大学的社团联合主办，场面热闹得出奇。

　　林芷作为筹备组的一员，忙着调试音响、分发资料。
　　她低头整理文件时，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林芷？”

　　那声音太熟悉了。

　　她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许星遥。
　　对方穿着浅灰毛衣，头发有点乱，背着旧款帆布包，笑得像三年前那样——干净、温柔，又有点小心翼翼。

　　那一刻，所有噪音都被掐断。
　　林芷的呼吸短暂停顿，心里涌上一种说不出的酸涩。

　　“你也在这个活动？”星遥走过来，眼里闪着一瞬间的光，“真巧。”

　　“……是啊。”林芷强装平静，侧身让出路，“我在帮忙布置。”

　　星遥的笑意微微一滞。她本想多说点什么，却被林芷那种礼貌又疏离的语气挡了回去。

　　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仿佛两人中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

　　——

　　活动开始后，林芷在后台协调环节。
　　星遥被安排在第二个上台发言，她的主题是《孤独与自愈》。

　　灯光落下的瞬间，林芷忍不住抬头。
　　她看着星遥站在台上，语调平稳从容，眼神明亮。

　　那一刻，林芷忽然生出一种陌生的错觉：
　　许星遥已经不再是那个靠在走廊窗边笑着对她说“明天一起吃早餐”的女孩了。
　　她成长了，也离她更远了。

　　可当星遥读到那句“有些人不需要遗忘，只是被时间轻轻藏起来”时，林芷的手指在文件上微微蜷紧。

　　她明白——那句话，写的不是文学。
　　是她们。

　　——

　　分享会结束后，星遥主动留下来帮忙收拾。

　　“我来搬这些吧。”她俯身拿起箱子。

　　林芷下意识伸手去扶，手指却和她碰在一起。
　　短暂的触碰，却让空气瞬间凝固。

　　星遥轻声笑了：“你还是喜欢一个人扛所有。”

　　林芷避开她的目光：“没什么，只是习惯了。”

　　“那……以后让我帮你一点，不行吗？”

　　林芷微微一愣。那声音太温柔，几乎让她的防线要塌。
　　但她终究还是摇头，语气轻淡：“星遥，我们都不一样了。”

　　那一瞬间，星遥的笑意彻底淡了下去。
　　她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

　　几天后，星遥又在社团的会议上遇见了林芷。

　　她想和林芷并肩坐，却被对方委婉拒绝——
　　“那边还有空位，你坐那儿吧。”

　　星遥坐在另一侧，听着林芷主持会议。
　　她说话的语气冷静自持，甚至带着一点领导者的锋利。
　　那种淡漠的成熟感，让她有些陌生，也有些心疼。

　　会议结束后，星遥追了出去：“林芷——我们能聊聊吗？”

　　林芷停下脚步，沉默几秒，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坐在教学楼后的小花园里。夜风凉，树影在灯光下摇晃。

　　星遥看着她：“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变成这样。”

　　林芷垂着眼，声音低低的：“你很好，星遥。只是……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回不去了。”

　　“可是我没变啊。”星遥的声音轻颤，“我还是喜欢你，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林芷抬头看她，眼底闪着一点痛：“可是我变了。星遥，我现在不想再依附谁，也不想再被谁伤到。”

　　星遥怔在原地。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像一场看不见的暴雨。

　　过了很久，林芷站起身，语气温柔而决绝：“早点回去吧。天冷。”

　　她转身离开。
　　星遥伸出手，却只抓住了一阵风。

　　——

　　那晚，星遥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手机屏幕上亮着那句未发出的消息：

　　【你说你怕受伤，可是我也怕。】

　　她盯着那行字，反复几次，最终还是删掉。

　　而林芷坐在宿舍窗边，望着远处亮着的路灯。
　　脑海里一遍遍浮现星遥刚才的神情。

　　她闭上眼，轻声喃喃：“对不起，星遥……我也没想这样。”

　　风吹进窗，带来春夜里淡淡的花香。
　　柔软，却疼。
　　文学社要准备校庆展演，主题是“记忆与重生”。
　　王老师亲自点名，让林芷和许星遥一组，负责舞台剧的剧本和视觉设计。

　　消息传出时，全社的人都愣了几秒。
　　毕竟，她们之间那层微妙的气氛，不是谁都看不出来。

　　“林芷和许星遥？”
　　“那不是……之前的——”
　　“嘘，小声点。”

　　林芷听见窃窃私语，神色依旧平静。
　　她只是点头：“我明白，我会完成任务。”

　　星遥也笑着附和：“我没问题。”
　　声音轻柔，却藏着一点赌气似的倔强。

　　——

　　排练开始的第一周，两人都在刻意保持距离。

　　林芷负责改剧本，星遥负责道具和灯光。
　　她们通过群消息讨论，一句话都没面对面说。

　　直到有天晚上，舞台灯忽然出了问题。
　　星遥蹲在舞台边调电线，林芷忍不住走过去。

　　“那根线不能这么接，会短路。”她提醒。

　　“我知道。”星遥抬头，微微一笑，“但我需要一个人扶一下。”

　　林芷犹豫两秒，还是走过去，蹲下。
　　舞台灯光忽然亮起，白色的光线照在两人脸上——那一瞬间，太近。

　　星遥闻到她身上的淡香，手里的动作顿了顿。
　　林芷的指尖轻碰到她的手背，一阵电流似的麻意顺着皮肤蔓延。

　　空气安静得几乎能听到心跳。

　　“好了。”星遥低声说。
　　林芷迅速收回手，语气恢复冷淡：“别太晚了，灯具小心烧坏。”

　　她转身的背影利落而疏远。
　　星遥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嘴角的笑慢慢塌陷下去。

　　——

　　几天后，剧本进入终稿阶段。
　　星遥拿到林芷修改的版本，发现结尾和原先不同——
　　剧中主角在最后选择离开，什么都没说，只留下一封信。

　　她盯着那几行字，心脏狠狠一缩。

　　“我没有力气去解释了。不是不爱，只是不能再继续。”

　　那一刻，她几乎能听见高中那场沉默的回声。
　　林芷那句“我们不一样了”，又在耳边响起。

　　星遥没忍住，推开排练室的门。
　　“林芷，你改的结尾——为什么？”

　　林芷抬起头，神情平静：“我觉得这样更符合主题。”

　　“可这不是剧本的问题。”星遥咬紧牙关，“你是在写我们，对吗？”

　　空气骤然安静。

　　林芷的手指一僵，随即垂下。
　　“你想太多了。”她轻声道。

　　“那你看着我，”星遥向前一步，声音颤抖，“你能说你一点都不在意我吗？”

　　林芷避开她的目光，胸口剧烈起伏。
　　良久，她才低声道：“星遥，我们都该往前走。”

　　星遥红着眼，笑了一下，带着几乎听不出的苦涩：“你总是这么会结束。”

　　林芷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任何一句挽留。

　　那晚之后，她们谁也没有再提剧本的事。
　　排练时的气氛冰冷得让人发抖。

　　——

　　校庆当天，舞台剧演出成功，掌声雷动。
　　灯光落下的瞬间，星遥看见林芷在后台，安静地收拾文件。
　　她的侧脸仍旧冷静、干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有人跑过来祝贺：“林芷，太棒了！你的剧本真有深度！”

　　她笑了笑：“谢谢。”
　　转身的那一刻，眼角的光却微微闪动。

　　星遥站在几米外，看着这一幕，忽然意识到——
　　她再也走不进林芷的世界了。

　　那种距离，不是时间造成的，而是她亲手筑起的墙。

　　——

　　夜晚散场，人群渐渐离开。
　　星遥一个人走在空荡的操场上，灯光把影子拉得很长。
　　她点开手机，看着那条陈旧的聊天记录。

　　星遥：下雨了，我有伞，你等我。
　　林芷：不用，我自己回去。

　　她苦笑，指尖停在屏幕上，想说点什么，却只打出一个字——
　　“好。”

　　删除。

　　风起，吹乱了发丝，也吹散了她眼底最后一点温度。

　　——

　　而此刻，林芷坐在宿舍窗边，窗外夜色深沉。
　　桌上摆着那天星遥帮她修灯时留下的小工具——一截胶带。
　　她伸手轻触，脑海里浮现那双温柔的眼。

　　她闭上眼，呼吸微乱。
　　“对不起，星遥……”

　　窗外的风轻轻掠过，带来微凉的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