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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累积 ...


  •   两人之间似乎少了些什么。

      于是,麻烦找上门了。

      可能这里,没一个人相信日子能一直这么顺遂美好。

      不是那伙人,这不是好消息。他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却像受了当头一棒,看清她和他的距离,各种意义上的。

      把人都撂倒后。他发现倒在里面的人,手上都没了武器。地上也没有。

      是她收起来的。
      心好像被熨了一下。

      她还握着把菜刀。

      「害怕么?」目音含笑,大气没喘一口。

      「怕。」

      他愣了下。

      周諵已经找来麻绳,让他捆人,说报警了。然后急匆匆跑走。

      其实不用。

      这里这么好,是她心中净土一般的存在。
      还怕,他见血。自己非但不能保护他还会拖累他。

      她回来了。

      拿着药箱。

      「哪里受伤。」人围着他团团转,扒拉他。

      不说话?那她下手捏啦,真捏啦……

      「啧。」算了,就脸上有道伤口,先处理了再说,还好不深也不长……战损风跟他还挺搭的。

      她拿了棉签碘伏,「你要不……」坐下。
      他已经蹲下了,拿起麻绳绑人。象征式。

      人一到他跟前,绳就被悄悄扔了。又开始握拳,松开。

      发尾,毛茸茸的,扫着他。似有若无。她皱紧了眉,睫扇掩不住担忧。唇抿着。

      他忽的别开脸,甩下拉链,透两口气。

      不是,拉个拉链至于这么急吗。还是,「疼?」

      「不疼。」他垂着眼。

      「……很快就好了,贴个胶布。」

      「这群人,是不……」
      「不是。」

      他盯向周諵。紧紧盯着。

      她蹲着只有一小团,就那么看着他。有些,娇嗔。

      不是说,「怕」的么。

      别闹了。她看他的眼神越来越认真。滢目如鉴,一切心思无可遁形。

      她最后扔下一句——

      「我不怕死。」他不是知道的嘛。

      /

      所以,他最近常在门前呆着。

      ……他好像,远离不了。他不想。让她反感他么……对她态度恶劣?人家哪里得罪他了要看他脸色。想让自己对她反感,根本一点反不起来。

      来了只三花幼猫,天天找鸡毛玩。鸡毛太大只,容易把她弄伤,又避不开她,便只能龇牙咧嘴,哈气警告她。三花依旧无知无觉靠近,蹭他,对他笑,展露柔软的肚皮。不懂得直视是挑衅,满眼无辜。间或不再动作,静静呆在他身边,尾巴朝他的方向卷。像某个人。

      那人吃到一颗甜果,就能笑出梨涡,还要看着他的眼真诚道谢。是真拿她没办法。

      要不就这样吧。挺甜的,只是心里闹腾了点。甜多些天吧。

      他转头,看向她上楼的背影,收回视线。她转弯时。

      夜间,雨下得急。停电了。

      好巧不巧,周諵在洗澡。水没那么快停。

      心口一窒,她还是第一时间摁停水。没敢喊人。整个人有点僵。

      山上,没有灯,对她来说就是完全无法视物。还是下雨天,她本来就缺维他命A,加上前不久那一……两件事……忍不住开始脑补危险情节。

      手机应该是摸不到了。桌上放着那么大台电脑不能摸不到了吧,把电脑亮度调高一切都好解决,毕竟一切恐惧来源于未知。对,就这么办。衣服,衣服不是就放这了吗,关键时候手不中用啊怎么……好像拿到了。坏消息,要扣钮。还好她本来就快洗好了,身上应该没有泡沫,脚下也不算滑。

      「周諵。」叩叩,「是我。」

      「诶——」
      「别怕,应该是雨下大了电路不稳,最快五分钟就来电。」备用电也用完了,他拉了柴油机闸便第一时间上来,三步并作两步。

      「好——」不是人为的就好。普通人的生活哪来那么多的狗血。

      「……妳小心滑,窗边的桌子下,左边,最底的柜桶有手电。」可以的话还是先待在原地,但她刚在洗澡,现在没了暖气,气温明显在回落。

      冷疙瘩后知后觉窜上背颈。肩膀已经沉下去了,心跳却还是有些重。

      「好我知道了。」她应该是走出了浴室。

      可能因为,他的声音似远又近。

      只隔着一重门。

      有人不自觉退后两步。

      他夜视能力不错,加上在黑暗里亮灯就是等着被狙,就没多备个手电。但现在,有点后悔。

      ……等电力恢复再走吧。

      咚——
      「周諵?」这动静,以她那个体重,是摔出来的话……
      「周諵妳还好么?」应一声。

      ……平地摔?认真的吗。不是,她走得很小心了,是被什么绊了一下。脚背疼。膝盖更是炸裂,手肘疼,额头也痛,晕。
      「我没事。」非常好,她可真是个大聪明,幸运女神的亲女儿……

      气若游丝。
      破锁,拧门,「我进了。」不能听内容,得听她语气。

      锁定了那个半趴在床脚边的身影,他把人扶坐起来……湿润的,软腻的肌理。

      「哪儿疼……额头是不是?」额角有一块,明显很深色。

      还伤哪儿了。她起伏的……

      他慌忙脱了外套把人裹紧。「抱歉。」

      微不可察的拉力,从手腕传来。

      她,揪住了他一小角袖子。

      他顿了顿。倾身,发现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没事了,不怕。」
      胳膊往她那递。

      谢谢。她本来觉得自己可能要倒地不起一段时间了。

      「周諵,说话。」
      「话。」
      「……」
      「除了额头膝盖还有哪里疼,感觉怎么样。」
      「……晕。」是真的晕。脑子居然还能高速运转想些乱七八糟的。只能说,服了。

      怀里的人开始有些发抖。他把人抱到床上,用被子裹了两圈。

      秦老师好像走了,又好像没走。好像亮了。额头一冰,「嘶——」冻得她一激灵。
      「妳额头磕床架上了。」

      床上一团人只露出半个脑袋,可怜巴巴的。怎么摔得那么严重,还好没流血。

      周諵艰难抽出一只手,想自己扶冰袋。被他截住。

      手肘也跌成这样。

      趁他下楼的功夫,周諵想去套件厚衣服,脚一踩地……她眼一闭。算了。还是穿他的吧。

      ……怪不得要给她衣服。这钮扣得,着实精彩。

      真服了啊啊啊——

      他拿着几个加工了的冰袋回来。只看一眼:「尽量不要动。」都不知道疼的么。

      「……」

      手肘绑两个,另外两个敷膝盖,踝骨上还有一个。

      他还给她吹头发……

      十五分钟到了。他收走冰袋,又抱来一床干爽的被子,说一个小时后再来给她冰敷。

      头发被他揉乱了。可能衣服太不合身吧。

      /

      洗涤过的外套躺在他床上。扁扁整整。还是翘边了。抹不平。

      ——自己剪的头发么?
      ——……嗯。
      ——你说这个?
      ——其实是和皮筋缠住了解不开,干脆扯掉了。
      ——另一边也剪对称。还挺好看的吧。
      ——嗯,好看。

      头发挺长的,就那两绺,尖儿弯在锁骨上,留几笔水痕。

      好像不会干。

      她很内敛。

      靠近,总是不带任何目的,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像是某种小动物本能的依偎。
      不吃早餐的人,在他落座后,总会在他斜对面,或隔他一个身位坐着,慢慢抿着半杯茶。
      她喜欢去草甸等日落。也等他,虽然转头寻找的幅度很小。
      她不在饭点下楼通常都是要出门,如果他在楼下,她会看看窗外,摆弄盆栽,晃悠两圈,再走,不跟他搭话。

      也很透明。

      「周諵。」

      ……

      周諵吃着鲜花饼,和他并肩走着。在一片绿绒蒿前停下时,她正好吃完两个。

      这人没什么事都不会连名带姓地叫她。还给她吃的,准不是什么好事。

      她既出现在夏天,也像浅浅的夏天。轻盈、湿润。温而冽,纤而韧。
      透明。氤氲才更朦胧。让人闷焗,呼吸不畅。但她又是氧气本身。
      绒绒碎发散着,飘着。看着的人也起了痒意。想撩一缕,绕进手心。又怕控不好力度。

      「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么?」
      她坦荡看过来,像是在说,我管你做什么。
      他想避开的。但,或许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妳叫我叔都不过分。」

      把压在心底的顾忌和自厌说出口,给她听,也给自己听。做足了,把人唬跑后自证、实现痛苦的铺垫。像蚕,吐了丝,然后一点一点咽回去。

      但她不跑,只看着他。盛着琥珀色的眼,谧谧的,好像他说什么都能被融解。

      周諵讨厌冷处理,虽然她大概知道因由。他终于说了情绪外泄的话,虽然语气放得低柔,又无奈。
      她该有点高兴的,而不是现在这样,心尖漪着酸,有蔓延的趋势。
      不知怎的。她宁愿他是那副散漫的样子,别这么笑,别用这样的声音自嘲。

      她认认真真,就算他的问句不需要答案,就算是气话,也一字一句回覆:

      「我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相处久了会有一些方向,比如你可能在部队待过,但这个不影响我和你之间,如果你非要说自己是个危险人物之类的,目前为止,这个人设打造得太单薄,说服力不足,你内核很善良,然后年龄不是不重要,因为有代沟的话处不来,但我没感觉我们之间的言谈相处有什么不舒服,何况三十出头很年青,而且就算年纪相仿也未必处得来,除非你单方面觉得我太幼稚,但你的,」眼神,
      「你的肢体语言好像并不那样觉得,还有就是……」
      「我……」

      很多时候,她被误会成受严格管束的乖乖女。不曾,不会……不会,不能,不敢做很多事。周諵自己也觉得像。其实,即使是被放养,批判者的声音也早已被内化成自己的一部分,在她,还没来得及成长到分明的时候。
      她们一滴一滴浇灌出溶入骨血的利刃,经络是它的根。长大的血肉是它蚕食的养分,不曾更不会合愈,所以不再需要浇溉,也足够嗜血。当然,毒药和肥料总是多多益善。它势不可挡,她偏要压着,所以呼吸都疼,活该。没关系,它会紧紧抱着她的脏心,跳舞。刺穿她的脉搏,血瀑不会停歇,多么浪漫。浪漫。可她们不喜欢与刃伴生的她呀。明明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了,明明是她们亲手种的,哦。原来她们想要花。金色的白色的粉红色的绿色的花?东西。白养了。所以刃是她的,只是她的,开不了花怪她,要不是她的刃,她们何至于死,何至于伤。上天啊,见证者们啊,都来看看吧,一起谴责她,她要道歉,要祭奠,要奉上灵魂忏悔。为什么不下地狱,不,她就不该来。
      但她叛逆了。快融在刃里也还是叛逆。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上谁,
      就算心动也不会多走一步。
      但我就是喜欢你,
      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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