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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怀孕乌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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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了。
我挣扎着从过软的床榻上坐起,揉眼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彻底清醒。
换了个环境睡觉,真真不习惯。又因为床太软,睡得太沉,今天早上根本起不来。
好一阵折腾终于是爬起来了。
窗外鸟鸣清脆,阳光和煦,有人从外细心地将支窗推开一道缝隙,适宜的春风带着清新气息徐徐送入屋内。
推开房门,一眼便看见门口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套女子衣衫。虽是旧衣,却浆洗得干干净净,散发着一缕清淡的皂角香气。
“恩公———”
“大人———”
他应该是早早出去了。
我将那声“无限”咽回心底。
小心地将衣物捧进屋内,换上身时发觉尺寸居然大致一样。换下的寝衣与垫在下方的布巾,也被我仔细叠放整齐。
洗漱之后,只觉神清气爽,一夜的倦怠一扫而空。
以前我曾读过一篇田螺姑娘的故事。里面的田螺姑娘为男主人洗衣做饭来报答恩情。
我不由摸了摸下巴,挽起袖子,转而钻进厨房。可掀开米缸橱柜,里面竟空空如也,莫说米粮,连片菜叶都寻不见。
寻常人家家里不说新鲜的蔬菜,小麦大米总有吧。就算是妖精也得吃点东西。
正暗自纳闷,忽闻后院传来细微声响。
循声而去,只见竹篱里几只黄绒球似的小鸡正叽叽咕咕地啄食着撒落的谷物,一旁木槽中的清水映着晨光,漾起圈圈涟漪。
恰在此时,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无限啊无限你在家到底吃些什么啊。
院门竹扉轻响。
只见无限一袭蓝衫踏晨光而入,手中提着还冒着热气的油纸包。
他目光轻扫过站在厨房门口、袖子挽到一半的我,以及那敞开的空橱柜,似是了然。
“醒了?”他将油纸包放在院中石桌上,“过来用些早点吧。”
纸包摊开,是几个雪白的包子并两碗温热的豆浆。他坐下,将其中一碗推至我面前。
安静地用罢早饭,他自怀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素色钱袋,轻轻推到我手边。
“这些你拿着。若缺什么,可自行去镇上添置。我今日尚有些琐事需处理,恐不便相陪。”
钱!
我眼睛一亮,朝他弯眸笑起来,手指轻轻勾住钱袋的系绳,慢慢地将它拉到自己面前。
“多谢无限大人,正好可以去镇上买些新鲜菜粮,外头卖的总不如自家备的称心,顺便让大人尝尝我的手艺。”
他也回了个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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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集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我先是购置了些日常用物与几件换洗衣衫,又细细挑了水灵的蔬菜与米粮。
正欲归去,忽见一旁有个卖箫的小摊,几管紫竹洞箫斜插在架子上,在日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心下微动,只是不能用他的钱买。我心虚地摸了摸唯一属于自己身上的一枚铜币。
日后只能多绣些帕子荷包来卖,慢慢攒些体己钱,再为他挑份配得上他的礼物。正暗自盘算,一阵细微的呜咽却随风飘来。
“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套圈游戏,彩头丰厚嘞——”
只见街角一个套圈摊子的木笼里,竟关着只瘦骨嶙峋的小狗,毛色灰扑扑的,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外面,在喧闹人群中显得格外可怜。
那小狗瑟缩在笼角,一双澄澈的眼睛怯生生地望过来,仿佛蕴着无声的哀求。
我心头一软,不由走近几步。
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见状立刻热情招呼:“姑娘,可是要试试手气?一个圈只要一枚铜币,套中什么拿什么!”
他指了指摆着的泥人、瓷偶等小玩意,最后目光落在那只笼中小狗身上,“就连这小家伙,也是个彩头!”
一圈一铜币,还挺便宜。
不过接下来我就知道它为什么便宜了。
“老板,你这个圈还挺重的。”
我甩了甩手腕,那藤圈入手极沉,细看才发现内里竟掺了铁,边缘还磨得粗糙不平。
这样的分量,莫说是瞄准,就连稳稳掷出去都需费些气力,分明只能勉强套中最近处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老板笑盈盈搓着手,接过我手中的一枚铜币:“姑娘好眼力!小本生意,图个热闹。不过啊,今日这么多客人里头,我就最看好您了。”
那笼子被刻意放得极远,周围还堆了不少碍事的杂物。
呵呵,奸商。
我不知道应该是用力投能投得远,还是轻轻投能投得准。
犹豫间,笼中小狗那湿漉漉的眼神又望了过来,尾巴极轻地摇了摇。
摊主嘴上却还在煽风点火:“姑娘缘分到了,自然就套中了!。”
还没有等我犹豫完,手就情不自禁的扔了出去。
只见那铁圈破空而去,竟似生了眼睛般,轻巧地绕过所有障碍,划出一道远超我力气的流畅弧线,最终不偏不倚,“哐当”一声,稳稳套在了那遥远的狗笼顶上!
整个摊位前霎时一静。
摊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溜圆,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也愣住了,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笼中的小狗却仿佛明白了什么,忽然站起身,发出了一声欢快而短促的呜咽。
我弯腰解开狗笼的搭扣,将那终于获得自由的小家伙轻轻抱入怀中,感受着它温热而轻微的颤抖。它仰起头,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我的下巴。
“老板果然金口玉言。”我掂了掂怀里沉甸甸的小生命。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肩头。
我抱着小狗,提着大包小裹回到小院时,一眼便看见无限正蹲在院角的竹荫下,手边堆着些打磨光滑的木料和工具。
他正专注地拼接着一座小巧结实的狗屋雏形,那模样竟像是早已料到我会带回这个小生命。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我怀中那只正不安分扭动的小狗身上。
“回来了?”他放下手中的榫卯:“正想着院中若能养只狗,倒也不错。”
这个男人好厉害!居然能未卜先知!
我还未开口,怀里的小家伙却像是认得此地般,欢快地“呜汪”叫了一声。
无限唇角似是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复又低头继续手中的活计:“先去忙吧,此处我来便好。”
我压下心头那点奇异的感觉,应了一声,将采购的物品一一归置妥当,便钻进了厨房。洗净青菜,淘米下锅。
正忙碌间,转头便见无限不知何时已忙完了狗窝,正静立在门边看着我。他挽起了些许衣袖,露出清瘦的手腕。
“可需帮忙?”他问道,声音融在锅碗的轻响里,显得格外温和。
我笑着递过一篮刚摘好的青菜:“那便有劳无限大人啦。”
他接过,便在一旁安静地择起菜叶。日光透过窗棂,将他的侧影勾勒得格外清晰,那双平日里执剑的手,此刻摆弄着青翠的菜叶,竟也有种别样的妥帖。
厨房内蒸汽氤氲,饭菜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窗外,新做好的狗窝静静安置在竹影下,那只小狗正快活地在院里蹦跳着,熟悉着自己的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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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我坐在灯下,拿起针线。
一抬头,却见靠近窗边的木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物件。
凑近些看,竟是一只做工精巧的拨浪鼓。鼓身打磨得光滑圆润,绘着憨态可掬的稚虎图案,两侧系着红色的小绒球,安静地搁在窗边,仿佛已等候多时。
我执起拨浪鼓轻轻一晃,两颗小槌敲在鼓面上,清脆而欢快的“咚咚”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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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孕妇会喜欢这些?”
无限目光落在摊子上那些绘着憨态稚虎、缀着鲜艳红绒的拨浪鼓上,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迟疑。
摊主是个热情的大娘,见状立刻笑道:“哎哟,这位相公,这您就不懂啦!怀了身子的人啊,就爱看这些热闹可爱的小东西,听着清脆的声儿,心情也好不是?将来孩儿出世,正好用得上!”
无限沉默片刻,视线在那只最为精致的拨浪鼓上停留了一会儿,终是伸出手,将其轻轻拿起。
“都包起来吧。”
正当大娘利落地包扎时,他又略显生涩地开口:“大娘……怀孕之人,还需备些什么?”
大娘一听,顿时乐了。
“哎!相公真是体贴!这可问对人喽——”
她如数家珍般地絮叨起来,“吃得要精细,酸枣糕、杏子干得备些,害喜时能压一压;穿的更要宽松舒适,棉麻料子是顶好的……若再有心些,打对小巧平安银镯,保佑母子平安,那就再圆满不过啦!”
无限听罢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