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档案馆》既羡鸳鸯也羡仙

5、窃爱

　　她们一起度过秋天，逛遍了每一个美术馆，在公园长椅上分享冰淇淋，在深夜的厨房里跳舞。

　　林晚开始习惯这种双重生活——白天是“林小雨”，与苏瑾过着普通情侣的生活；夜晚有时是“幽灵”，继续她的艺术再分配工作。

　　十月的一个雨天，她们开车去郊外的山上。

　　雾很大，能见度很低，但苏瑾坚持要上山看风景。

　　到达山顶时，雨恰好停了，云雾散开，露出一道完整的彩虹，横跨在山谷之上。

　　“看，”苏瑾轻声说，握住林晚的手，“这是为我们出现的。”

　　林晚看着彩虹，又看向苏瑾被风吹乱的长发和明亮的眼睛，感到胸口一阵紧缩的疼痛。

　　这一刻太美了，美得不真实，美得让她恐惧失去。她的手微微颤抖，被苏瑾紧紧握住。

　　“如果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她突然说，“如果你发现我有着另一面...”

　　苏瑾转身面对她，表情严肃：“那你还是我爱的那个你吗？”

　　林晚犹豫了：“我不知道。”

　　“我知道。”苏瑾轻吻她的唇，“我爱的不是你的某一面，而是你的全部。即使有你不知道的自己，我也爱。”

　　这些话本该带来安慰，却让林晚更加不安。她在心里默默回答：“但如果你知道那一面，就不会这么说了。”

　　下山路上，林晚异常安静。

　　苏瑾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也没有多言。回到城里，苏瑾突然说：“带你去个地方。”

　　她们来到一栋老式公寓楼前，苏瑾带着她走上防火梯，来到天台。

　　城市夜景在眼前铺展开来，万家灯火如星河落地。

　　“当我感到迷茫时，就会来这里，”苏瑾说，“站在高处，看这广阔的世界，就会觉得自己的烦恼很渺小。”

　　林晚从背后抱住苏瑾，将脸埋在她的颈间：“谢谢你。”她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为这一切，即使它最终会结束。”

　　那一刻，她几乎要坦白一切。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不能冒险，不能失去这借来的幸福。

　　随着时间推移，林晚发现自己越来越沉浸在“林小雨”的角色中。

　　她会为了与苏瑾的约会而精心准备，会为了一个小惊喜而开心整天，会在夜晚相拥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一个凉爽的秋夜，她们决定去听一场露天音乐会。

　　公园里，人们铺开毯子，点上灯笼，在星空下聆听巴赫的大提琴组曲。

　　林晚和苏瑾并肩而坐，肩膀相靠，手指不时相触。

　　当音乐响起时，林晚感到一种奇异的宁静。

　　大提琴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感情，仿佛在诉说着所有无法言说的秘密。

　　在某一刻，她转过头，发现苏瑾正看着她，眼中映着星光和灯笼的光芒。

　　“怎么了？”林晚轻声问。

　　“没什么，”苏瑾微笑，“只是想记住这一刻的你。”

　　音乐会结束后，她们手牵手在公园里漫步。秋风拂过，吹落树上的叶子，如同金色的雨。林晚拾起一片完美的枫叶，递给苏瑾：“给你的。”

　　苏瑾接过叶子，仔细端详：“像一个小手掌。”

　　她突然停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我也有东西给你。”

　　盒子里是一条银质手链，上面刻着“此刻即永恒”。

　　“提前的生日礼物。”苏瑾说，为林晚戴上。

　　手链在林晚腕上闪着微光，那句刻字仿佛一个承诺，又像一个警告。

　　她抚摸着冰凉的银链，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她送给苏瑾的礼物是一幅自己画的肖像——画中的苏瑾笑得灿烂，眼中有着星星般的光芒。

　　她没能送出真正想送的礼物：那幅她第一次遇见苏瑾时偷来的小画，如今还藏在她的秘密保险柜里。

　　“我爱你，林小雨。”苏瑾说。

　　林晚抚摩着手链上的刻字，感到喉咙发紧。

　　“我也爱你。”她回答，这是完全真实的。

　　她爱苏瑾，爱这个包容她、理解她、让她感到自己可以暂时放下所有伪装的人。

　　但她也清楚地知道，这份爱是给“林小雨”的，不是给真正的林晚的。

　　回到公寓后，她们相拥在沙发上。

　　窗外开始下雨，雨点敲打着窗户，如同轻柔的伴奏。

　　苏瑾轻声哼着音乐会上听的曲子，手指无意识地绕着林晚的发丝。

　　“有时候我害怕，”苏瑾突然说，“害怕这会结束，害怕你会离开。”

　　林晚的心揪紧了：“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太好了，好得不真实。”苏瑾的声音几乎耳语，“就像借来的时光，总有一天要归还。”

　　林晚沉默着，只是更紧地抱住苏瑾。她在心里回答：“你说得对，这都是借来的。而借来的东西，终须归还。”

　　那天夜里，林晚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站在桥上，苏瑾在另一端向她走来。

　　但当苏瑾走近时，突然变成了陈锐，手中拿着手铐。

　　林晚惊醒，浑身冷汗。

　　苏瑾也被惊醒了，打开台灯：“怎么了？做噩梦了？”

　　林晚扑进她怀里，身体微微发抖：“嗯，可怕的梦。”

　　“只是梦，”苏瑾安慰她，“我在这里，没事的。”

　　但林晚无法再入睡。

　　她看着苏瑾的睡颜，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长久。

　　调查组已经逼近，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轻轻起身，从抽屉里拿出那些收集的票根和明信片，开始在上面写字。

　　一笔一划，她用真名记录下每一个瞬间，仿佛这样就能让“林小雨”的经历属于真正的林晚。

　　“至少这些回忆是真实的，”她想着，眼泪无声滑落，“即使身份是假的，那些感受是真的。”

　　第二天早晨，她悄悄将装满记忆的文件袋藏在桥上的隐蔽处——那幅双人素描的后面。

　　这是她留给苏瑾的告别信，也是她为自己偷来的美好时光立的纪念碑。

　　做完这一切，林晚回到公寓，苏瑾还在熟睡。

　　她轻轻上床，依偎在苏瑾身边，汲取着最后的温暖。

　　“就让我再偷一点时间吧，”她默默祈祷，“再多一点就好。”

　　但当她闭上眼睛，就知道结局已经注定。

　　借来的时光，终将到期；偷来的温暖，终须归还。

　　而她，终将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