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开》风过处

10、第10章：罪魁祸首

　　从前后桌变为斜对角并没有阻止顾盼和苏意间愈发猖狂的传纸条行动。
　　江逾和宋晚两个中介站已经非常顺手地接过这个差事，接到纸条就传，甚至上面不用标注给谁。
　　聊天的内容什么都有，从动量定理、数学解题过程到各种日常废话，以至于顾盼都担心这位大佬的成绩会不会受影响。
　　事实证明不会，他俩的成绩都在变好。
　　不过人一旦得意忘形就会忘了小心谨慎。苏意自从上次借走他的答题卡上瘾后，直接从事后转借变为中途拦截，课代表发卷子总是一大组一大组发，由第一位同学传下去，顾盼的卷子一经他手，一时半会儿便回不来了。
　　顾盼一段时间发现自己的答题纸和作业本总是比别人晚发到，一开始以为是传错了，后来越发不对劲，老师讲题目的时候，作业本还没到手上，合着是苏意分析完混自己桌上，忘记还了。
　　周四上午第一节昏昏欲睡的语文课，顾盼忽而想起自己的政治卷子还没订正，而老师下节课就要检查了，正好趁语文课做做。
　　他在抽屉里一阵翻箱倒柜，又在桌上一本本翻过去，愣是没找到，卷子本子飞舞，“劈里啪啦”响，引得离得近的几个同学频频朝他看。
　　“怎么没有啊。”他纳闷了。又重新找了两遍，确认没有。
　　“哎，”他向后靠，问宋晚，“政治答题纸都发完了么？”
　　团支书宋晚和政治课代表乔衍是好闺蜜，平常卷子作业本时常互相帮着发。
　　“发完了啊，”宋晚疑惑，“怎么，你没有么？我下课帮你问问，下节课可是要抽查了呢，你赶紧补啊。”
　　“没事，不必，多谢。”顾盼对女生一向话少简洁，但也不失礼貌。
　　他咬牙切齿朝右后方瞥了一眼，那人正在奋笔疾书。
　　“苏、意，”他低声自语，“你这个罪、魁、祸、首！”
　　他动作顺溜地在纸条上写下，“能不能别偷藏我卷子了？”，而后“啪”的一下，扣在宋晚桌上。
　　半天没动静。
　　不对啊，整个教室怎么那么安静？他预感不对。
　　果然，于凡从座位上起来，清了清嗓子，颤颤巍巍道：“唉呀，顾盼啊，我老早就关注你了，下面翻江倒海的做什么呢？”
　　顾盼头都大了。
　　苏意肯定在嘲笑他。
　　“有些事我说一下啊，这个年纪，青春懵懂，啊，很正常，男女同学之间互相有好感啦，也没什么，但要分清楚场合，啊。”
　　顾盼一头雾水。
　　“啊？”
　　于凡继续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一上课，啊，我就见到你在抽屉里、桌子上，找什么东西，啊，是在找这张纸条吧。”
　　“啊...？”
　　“你不要给我装傻啊，我于凡虽然年纪大了，眼睛啊 ，看不清了，但你们年轻人的这点小心思我还是清楚的。”
　　顾盼觉得自己最好还是闭嘴，看看这位瘦子张飞要说什么惊天言论。
　　“刚刚转过去是不是宋晚悄悄说什么，啊，还传纸条，是觉得写在纸上的字有什么特殊的魅力吗？”
　　“还有啊，你传纸条也就算了，我一把老骨头了，见过不少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你传那么大一张纸是什么意思？也不裁剪对折一下，是把我当空气了吗？”
　　底下的同学觉得不应该笑，但是换成于凡这位一句话喘三口气的，就自动带了戏剧效果，有几个已经憋不住了。
　　顾盼觉得自己的耳朵尖有些烫，不知脖根红了什么，反正火烧一般。
　　他知道于凡是误会了，纸条是传给苏意的，可，若说是有好感、青春萌动之人，好像也...没错。
　　他淡淡瞥苏意，那人的表情很平静，并无波澜，倒是宋晚脸上泛上了两朵小小的，绯色的花。
　　顾盼有些莫名失落，但他也知道，苏意应当不会喜欢他，何况他还是男生，不可能会吃醋，可真这样，心中亦怅然。
　　“唉。”台上的于凡长叹气。
　　他道：“不说话了，被我说中啦？”
　　顾盼已经听不进去话了，大脑一片空白，以至于于凡走到他座位 旁边都没看见。
　　“纸条呢？”
　　“啊？”顾盼被激了一下，回过神来，有些懵。
　　“纸条给我，我看看你在上面写什么哈。”
　　方才递出的纸条宋晚没接，被窗外的风刮到地上，白乎乎一团，被于凡弯腰拾起。
　　“我倒要看看，你们年轻人都是怎么表达的。”于凡扶了扶黑色镜框，展开皱巴巴的纸条，拿远了些，边看边念。
　　顾盼想拉个地缝钻进去。
　　“能不能——”
　　“别偷藏我...卷子了？”于凡惊讶到有些破音。
　　全班笑倒一片。
　　苏意闻言茶棕色的眼睛微抬，又迅速低下去，掩下了眼中的神色。
　　底下同学想笑又怕得罪同学，憋得脸一阵红一阵紫的。
　　于凡神色复杂地看了两人一眼。
　　“唉呀，现在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会玩了，我都跟不上了，”他边叹气边把纸条塞进包里，“这纸条我拿走了，收藏一下，有纪念意义。”
　　氛围轻松了些，憋笑的都笑出声来，歪倒在桌上。
　　“好了好了，玩笑结束，专心上课！”他咳嗽几声，重新打开PPT。
　　顾盼知道自己这次丢脸丢大发了，课后总有无聊之人打趣他和宋晚，但他并未很在意这个。本无意，流言必定不攻自破。他在意的，是其他的。
　　苏意后来再也没截获他的答题纸和作业本，后面几天人也冷冷的，不曾主动与他说话，顾盼想打破冰点寻找话题时，那人也只是抬眉或低头应着，有些敷衍。
　　顾盼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可...这真的是他的错吗？
　　苏意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故意躲着他...
　　可不应该吧，他也没写什么，总不至于，答应不了那个方面的事，连正常朋友也做不来吧。
　　可若是他不喜欢自己，又心思敏锐地捕捉到什么，那...他眼下的做法，是不是想警示自己，保持些距离，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顾盼有些绝望。应当...不是。
　　他这些天有些浑浑噩噩。
　　他不信，又想起了那句话，和那人说话时的神情。
　　“顾盼，我看中你了。”
　　他闭上眼。
　　天知道，自己把这个场景，想了多少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