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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玄疑渐生 不知失信失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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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时,白玉堂已折回太白楼,皓月当空,清辉撒地,街上也没有了白天熙熙攘攘的行人,空气中溢满了淡淡花香,还混合着一股河水的清甜。一路走来他真是有点飘飘然了。刚才的林中一行,白五爷是闲情逸致得很,哪里真在乎什么输赢,一路上飞花踏月,顺带训训他这匹宝马,今日闲来无事,踏雪都有点不耐了,好马亦如良人,都是需要久久相处的。想到一会儿相晤,白玉堂连圆融的辞儿都拟好了:“猫儿,前次因名号之争,我气愤难平,因此盗了所谓三宝,想引你一争高下,不成想给包大人带来偌大麻烦,现在想想还真是不该,其实我们有很多选择来一较高下的,但却万万不是这一种,来,这里三大坛酒,我先干为敬,我们不醉不归……”思至此,脑海中竟已出现展昭的脸,用一双猫儿也似的眼睛盯着他瞧,良久才说:“白兄,这件事也有展某的不对,展某敬你!”想到这儿,白玉堂不知为何,竟嘿嘿地笑了。
太白楼此时正准备打烊关门,白玉堂远远地便望见一楼厅堂内,伙计们在来回穿梭忙活着,而自己临行前吩咐备好的雅间,有亮光透出。心里没来由地一喜,不由得加快脚步,大步踏进门来。“爷,您回来啦!”伶俐的小六子一路小跑地过来伺候,“猫……展大人到了么?”心里未免有些失落。“未曾,爷。”白玉堂心里又是一乐,展小猫,你输了,等着白爷爷将你灌醉罢,听闻你不胜酒力,白爷爷倒想见识醉猫是个什么模样。“六子,照我的吩咐,让后厨上菜吧,就要拿顶好的女儿红,记得么?”“懂得,爷,展大人来了自然什么都是好的。”“多嘴,快去!”白玉堂一撩衣襟,噔噔地上得楼去,迫不及待地向着雅座而去。
这六子,倒有心思,还懂得熏上麝香,好小子。白玉堂靠到窗前,瞭望者楼前的一派雍容景色,饶是夜晚,这帝都的气势仍是这么惊人,错落有致的房舍,若隐若现的吟唱,人世间最动情的也许正是这番浅吟低唱。想想之前发生的事件,白玉堂口中不禁喃喃道:”伯乐有心遇良马,劣子无意逢孔丘。”猫儿啊猫儿,你是伯乐么,纵千帆过境,似浑然不觉,猫儿的气魄,猫儿的品性,自己多日来看在眼里,灌入耳中,你真当得起侠义真英雄,豪情伟丈夫?若是,白某交定你这个朋友!
就这样想着,盼着,过了许久,听得远远有人哼哼: “谁家女多娇,何故落小桥?青丝随浪转,粉面泛波涛。”白玉堂眉毛一拧,“哪来的粗俗下作?”探头出去,才看到是那更夫已经准备打头更了。这个时候念得什么歪诗酸文,坏人兴致。”这臭猫,已经戊时三刻了,竟是还未回转?”
尚在胡乱猜度,忽闻小六声音传来:“爷,菜来了!”六子此时端着个托盘,托着几样清淡小菜蹭蹭上得楼来。“嗯”鼻孔中轻哼一声,就已经让六子意识到自家爷是不高兴了。“菜照上,冷了给爷热,我去去就回!说罢从楼上一纵身翩然而下,吓了那正经过楼前的更夫一大跳,”哎呦我的妈哎!”还未看清这个从天而降的白衣人是何模样,白衣人就已经不见踪影了,”哎——爷,您去哪儿啊?”六子嘴里嘟囔着,爷最近这是怎么了,喜怒越发地无常了,每天若无大事,必然临街而坐,尤其是辰时将近,这五爷必定是稳坐前街雅座,等着看那包大人下朝。爷也真是有趣,您日日看那包大人下朝,却不知多少女子起个大早等着看您哪……唉,照爷吩咐的做罢,自己也是满心期待展大人的到来,那双温润的眼眸,真是醉人哪,无论男女老幼皆不能幸免,”嘿嘿,待爷回来,见我将展大人服侍的好好的,说不定又有打赏。”六子心里的小九九噼里啪啦地算计开了,而五爷心中的五味瓶却悄然无声地打翻了。“臭猫,敢耍我?!你若敢不打招呼,溜回猫窝……哼”白玉堂发力狂奔,口中恨恨,饶是心里不管作何打算,这脚下却始终未停,一会功夫,已行至开封府衙。闪身转到偏门,一个旱地拔葱,噌地一下窜上屋脊,沿着开封府巍峨的高墙,身形轻巧,轻车熟路地向前窜去!
世人皆道开封府乃普天之下最大的清水衙门,殊不知这清水指的是人,而非院落。开封府地处东京繁华地段,绝非一般官宦庭院可比,尤其是从高处望去,更显气势磅礴,前排中道,东西厢房,屋顶螭吻翘首张牙,柱上猛虎眦目欲出,好一派巍峨景象。若不是五爷我来过,恐怕一时半刻难以达成所愿。心下想着,足尖发力,凌空一跃,直奔后院官舍而去!先后几个跳跃,前方豁然是一清净小院,花草树木,淡然雅致“到了!”从高处一溜而下,使了个“倒挂金钟”,整个人如壁虎般贴附在墙上,探首刚好看到窗子,窗未关,伴着夜里的微风,发出轻微的吱嘎声。借着月光,瞟向屋内,唉,真是个清汤清水猫,小小的一间厅室,仅有一桌四椅,当下一片静悄悄,厅室后面的猫窝也是毫无气息,难道睡了不成?想到这儿,心里就恨恨然,你若敢躺在里面,害白爷爷大晚上不得清净,白爷非倒提了你出去!心里发狠,动作却是一片轻柔,“当”,弹出一颗飞蝗石,撞向桌角,发出一声脆响,等了片刻,心里已然有数,提转了身子,复又跃上屋脊,闪转而去。急行快闪,步走龙蛇,这白玉堂在区区开封府内竟用上了疾行功,若被他那几位哥哥知晓,定然会奚落调笑他一顿。几番腾跃,行至包大人房前,凉夜苦禅,“知了知了”个不停,叫得白玉堂心里好不烦躁,“你知个屁,白爷爷都不知他是否在此!”闪身探头,望向包大人房内,四下一片寂寂然,无半星烛火。“也不在这里?!”心头刚挑起的热望瞬间四散而去,仅余一丝期冀,拔起身形向另一处屋舍奔去!屋内有烛光跳跃,白玉堂心头一热,舒展眉眼,向屋内望去。
开封府的主簿大人正端坐桌前,凝神敛思,挥洒笔墨。姿态超然,神情洒脱,真真是斯文秀士。这公孙先生文采风流,享誉天下,不仅如此,听人言道:此人精通岐黄,擅观天象。如若人言,此人当真是深不可测,这开封府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自“三宝”事端平息,白玉堂对这位公孙先生暗中钦佩有加,此人虽一介无冕文人,却草野庙堂皆波澜不惊,唇枪舌剑俱应对自如。也恰恰是这位先生,在事端即将演变为一场阴谋之际,从中斡旋,巧用手段,才换得自己”全身而退”,更保得青天声名日盛。想到此处,心里惭愧,暗暗念了一声:”叨扰了。”再看向四周,仍是没有那个蓝色身影。白玉堂心下已知情状,兀自计较不言。
二更时分,白玉堂折回太白楼,这一路上可没了去时的风采,但感脚步虚浮,丹田气燥,胸中真气激荡,居然能听到心房的砰砰之声!心不静,气不平,此乃习武之人的大忌。奇哉怪也,白爷我今日尚未一醉,怎地如此不济?这般想着,已然行至太白楼,没了白天熙熙攘攘的酒客,太白楼在这清凉夏夜竟显得如此宁静,楼前楼后皆是一片静悄悄,厅阁雅间,俱是一片黑漆漆。惟有他事先安排的雅间尚有灯火闪映。心中一喜,刚欲纵身直跃而上,却不知为何,压下心思,抬手推门而入。举目望去,柜台上,掌着一盏油灯,小六子正趴在台上打盹儿。看到自家爷回来了,赶忙打起精神,“爷,您回来啦?”“嗯,展大人来过么?”
“不曾——”看到自家爷眉头紧锁,面色不善,小六接着道;”哎,爷,就在您走后不到一个时辰,有个小乞丐替展大人捎了句话,说什么——龙王相请,水晶宫一行?”“好,好个展昭,什么龙王,去你的水晶宫罢,让这不会泅水的臭猫溺毙在那里罢!”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你常伴君侧,小心老虎咬了你的猫屁股!白玉堂嘴角居然挤出一丝冷笑,也罢,替人家操得什么闲心,算来算去,这猫还是老虎的师傅,同祖同宗,乐得一家亲!
转身扭头,咚咚地踏着楼梯,这声音听在小六的耳朵里,怎么着都像发着狠一般,他心里思忖着:爷,您饶了我罢,今夜您就别喝了……喝高了又该发酒疯了,照这情形,这回可不同往常,怎么着都觉得自己的小命今夜要“玩完”。果不其然,听得白玉堂一声吩咐:“去,把我那几坛好酒拿上来!”“唉,哎——”白玉堂独坐桌前,对着这一桌饭菜,绿还是那个绿,白还是那个白,可惜香味却已不在。正中那条红鲤鱼翘尾昂首,圆圆的鱼眼睛正直直地盯着他瞧。“瞧什么瞧,戳瞎你的死鱼眼!”白玉堂飞起一筷子,不偏不倚,从那鲤鱼的左右两眼横贯而出!”嘶——”惊得抱着酒坛子刚刚他进门来的小六子一缩脖子。
“拿过来!”饶是小六精明利落,素知爷的性子,这回也是有些些害怕,凑上桌来,将一只海碗翻转,正准备倒酒,“用不着这些!”伸手捞起酒坛子,扬手向着嘴里咕咚咕咚一阵猛灌,酒水沿着好看的脸颊和下巴滴滴答答地淌下来,胸前白衣顿时湿了一片。咕嘟,站在一旁的小六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爷喝酒也不是没见过,虽姿态各异,但从未如今夜这般……不对头。啪的一声,白玉堂将酒坛子往桌上一掼,顺手拿起另外一坛,“哎,爷,爷您尝尝这菜,都是照您的吩咐做的。都是酒楼师傅们的拿手菜啊。”白玉堂左手抄着酒坛子,右手执筷,向着那盘翠芯夹去,”味同嚼蜡!”转而又向着那碟红樱探去,”寡盐少油!”
“淡,太淡了,爷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不是您这么吩咐的么,师傅们要是听到您这话儿,不定多伤心哪……”小六子心里嘀咕,这嘴里可不敢说话。“淡而无味!”值你的夜去罢,难不成这宫里就你一人是四品带刀护卫?难不成那些护卫是吃干饭的?!多你一人不多,少你一人不少!你心怀天下,天下心中可曾有你。你忠于职守,却为何失信于人?!这些狠话虽只在心里翻滚,殊不知这面上却已带了出来,牙齿已然咬得死紧,面色青白,神情狰狞。吓得小六子又向门边缩了一缩。
“不肖躲,过来坐下。”试问这普天之下,让他白某人待若座上宾的能有几人,回回宴请,连酒楼大掌柜都只有在一旁伺候的份,虽然平日伶俐,甚合五爷的意,但终究是个堂官儿,哪有甚么身份地位可言。小六因而惶恐不安,竟然在桌前局促起来,“爷不会吃了你,过来坐下,今日累你差东跑西的,委实辛苦,来喝一杯。”
爷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啊,成日价看上去那么狠厉,实则对自己人窝心窝肺。真是个好主子。当然这话不能说给白玉堂听,小六子这么想着,乖乖地坐在桌前,白玉堂倾身在他面前酒杯中斟满佳酿,“爷,这,这怎么使得!”“无妨,六子,你只需自在一点,莫要太过拘束。来!”白玉堂伸手执起酒坛,意欲与小六干一杯,小六也不含糊,双手捧酒相迎,当的一声,尤为清脆,“干了!”咳咳咳,小六的脸都抽成一团,掩口咳个不停,“哈哈哈,小子,如此不胜酒力,新婚之时如何是好,可别是洞房花烛夜,你却被灌得酩酊大醉。”小六脸红了,这神情一丝不差地落入白玉堂眼里,“可有中意之人?”“……有的,爷,是张屠户的女儿,巧儿。”小六答得倒是不含糊。“巧儿可曾失信于你?”“啊?”这一问问懵了小六, “爷是问,那巧儿可曾无故失约于你?”“那是自然有的,不过都是有因由的,小的日前几次三番约她出来,她答应的好好的,最终却是把我晾在一处……唉。”“说下去。”小六子心想:爷今晚怎么有这闲情逸致听我倒这些芝麻绿豆?说下去就说下去罢,自己近来心里也是堵得慌。“只因张屠户瞧不上我这跑堂的,万般阻拦巧儿与我见面,唉。”
“竟敢瞧不上我太白楼的伙计,张屠户倒能显摆。”“爷,您有所不知,巧儿的舅舅在开封府当差……”话还没说完,小六忽觉气氛有异!于是望向白玉堂,只见他脸色如常,未见异样,却为何感到唇间齿畔有冷气森然?小六不禁瑟缩了一下身子。白玉堂良久未发一言,此时猛地将酒坛笼于袖下,倒提着向嘴里倾倒,这酒当下倒不像是用来畅饮的,反而像是用来洗脸的。小六有心劝解,却又无从下口,只好呆呆地看着自家爷这番狂放酒态!砰!这第二坛酒已然被白玉堂甩在桌上,“官府爪牙,朝廷泥腿,一丘之貉!尽是些言而无信之辈!尽是些好大喜功之人!”白玉堂内心烦恶非常,已现异端,可惜酒意上涌,并未自察。所谓恶由心头起,怨自胆边生,越想越火,越念越气,双拳紧握,指节之间竟发出清脆的咔吧声,索然无味,吃它作甚!这一桌子翠红滴露,做与谁尝,这一肚子肺腑之言,诉与谁听?!想自己真是可叹可笑,拿着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可笑可恨!小六看着这第三坛酒已被高高举起,正准备劝解,却不成想,那白玉堂起身回旋,哐啷一声,将这一坛佳酿打烂于地!还未缓过神,就见这位爷摇摇晃晃,左右开弓,将满桌的杯盏悉数扫于地上!一时间杯盘碎裂之声,大有打破静夜之势!小六吓呆了,缓过神来,准备逃命去也,却听得白玉堂声音,平静出奇:“去,取笔墨来!”
翌日,清晨时分,朝晖东映,微风轻拂,将个正准备开门迎客的太白楼帮衬得格外气势昂然,远远望去,伙计们已经在翻桌搬凳,抹地煮水地各自忙活了,无心赏这沿街极致美景,微微压下心思,提了口气,脚下垫力,蹭蹭地向着太白楼正门而去。待前脚甫踏进来,便觉店内气氛古怪。
见到开封府内的展大人,大掌柜立时迎上前来,“展大人,您早啊。”眼角余辉扫向众伙计,心下了然,看众人小心翼翼的神色(和谐……)欲说还休的为难模样,便已猜出一二,不疑有他,定是“白大侠”不畅快了,唉……“掌柜的,白五爷可在店中?”“这……”掌柜的张了张嘴,回头看向正在慌忙低头忙活的小六,“六儿!你说与展大人听!”“哎——掌柜的。”小六情知躲不过,心中暗暗念叨,姜还是老的辣,您不说便推我出来,昨夜受的一劫,今日不会再挨一刀罢……“展大人,借一步说话。”展昭随着小六转至旁梯一侧,目不转睛地瞧着小六,心里隐约有惴惴之感,小六抬头瞧了一眼展昭,这才发现展大人的脸色浑不似昨日那般皎然,隐隐有一丝苍白颜色,眼神虽清澄依旧,可这眼圈却透着些许青黑,一夜不见,竟憔悴了。您若听得五爷昨个儿的那些话,不知会否再翻一桌?
展昭哪知小六心思,见小六盯着自己瞧,又不说话,只好开口探问:“白五爷何在?”“这个……我家爷昨个儿便走了。”“什么,走了?!走去哪里……”展昭心下一片迷茫,不禁喃喃自语。“小的也不知道爷去了哪里,只知爷昨夜打马扬鞭地跑了。”“走了……为甚么要走。”展昭垂下眼眸,抿紧嘴唇,理了理思绪,抬眼看向小六,和颜问道:“白五爷可曾留下只言片语?”何止只言片语,简直是漫天谩骂,这谁敢告诉您哪。小六咧着嘴:“话是没留下一句,这字儿却写了一墙!“展大人,您随我来!”言罢便乖觉地闪身一侧,抬手指向楼梯,展昭闻言,心头一震,一抖衣摆,急急然向楼上走去。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白玉堂的雅间专座,未及他想,展昭便呆立当场。
但见这雅间之内,三面雪白环墙,除了正对面为临街横栏外,均被题满了张牙舞爪的狂草大字!当下展昭心下不由得叫了声好!但见这满墙大字:体势左绕右转,笔锋连续不断。飞龙走凤,旋转连环。字如其人,这白玉堂绝非一般江湖草莽!待上得前来,细细观看,展昭不由得锁紧了眉头: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合下,白首太玄经。
真真是字里行间宛若行云流水、枯藤缠绕、飞沙走石,展昭返回身又仔细看了一遍,面上竟显出仓惶神色。抬手轻抚墙壁,口中喃喃道:“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通篇字体洒脱奔放,惟有这两句笔力凝重,运墨甚深,字字笔锋皆见浓墨斑斑,聪明如展昭,怎会不知下笔之人的心境?
展昭转身再欲问询小六,却不料,此时竟感到丹田气海一片虚无,脚下不由一个踉跄。“展大人,您,您没事儿罢?”“无妨,许是饿的。”想想自己从昨夜至今,还未粘得半粟米,尚未饮过一盏茶。当下一片黯淡,更是什么胃口都没有了。“展大人,这是我家爷嘱我交给您的物件儿。”
小六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别致蓝匣,躬身递与展昭,展昭心头一喜,转身忙不迭地接过,动作却十分地轻柔,像是捧着一件绝世珍宝。“小六子,你不是说你家爷并未留下只言片语么。”小六开始卖乖,站到横栏之前,连比带画:“爷昨儿个从这儿跳了下去,小的以为他去了慕雨楼,刚松了口气,不成想,爷忽地又窜了上来,臭着一张脸从怀里掏出这个物件儿交与小人手中。”“那你怎知这是要交与展某的?”“总不能是给小人的罢……” 展昭心里五味杂陈,抬手轻轻地打开了匣子……
待看到匣中物事儿,展昭不由得轻呼一声:“这是……”里面竟是两瓶疗伤圣药,生肌膏。凡有伤口破损,不论大小,用之见效,绝非出自一般医馆药坊。展昭心头一喜:“白兄……有心了。”一丝浅笑疏地爬上眼角眉梢,小六在一旁探头探脑,道:“展,展大人,您没事儿罢。”先前见着这展大人眉间纠结成川,心事重重,怎地转瞬间嘴角却微微上扬,笑如春风?昨个儿五爷酒后发癫,今日展大人亦如此蹊跷,真真怪哉。展昭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举,回身向小六浅浅一笑:“多谢”,言罢从怀中掏出一小锭碎银,放入小六手中。转身大踏步下楼去了。余下小六在原处发呆,过了半晌,忽然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爷,小六儿对不住您……怎地我收着展大人的打赏,心里比您打赏小的时更快活……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