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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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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见越的死亡宣告了一场商战的落幕,结局令人大跌眼镜。
  封燃从一个在封泰集团内没有职位的势微长子,一跃成为了企业股权人。
  而原本的两位掌权人因不同程度的经济犯罪和职务侵占,正在被司法机关追究责任。
  无数的记者每天堵在达远大厦楼下,却没拍到任何一张封燃的照片。
  封燃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是封见越的葬礼那天。
  葬礼没有大兴土木,只是简单地操办了一番。
  封燃作为封见越唯一的孩子,在寒冷的冬季,只穿了一身白色的单薄唐装,同姚敏媛一起为他扶棺。
  媒体只拍到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中的封燃神色平静,与先前参加各类商务活动时无异。
  江渺作为研究所工作人员,需要避嫌,所以没有参加封见越的葬礼,但他知道封燃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昨晚封燃住在江渺家,今早起床时他便有些失神,差点把洗面奶拿来当牙膏用。
  江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封燃离开前开口问了一句是否要自己开车送他过去。
  可封燃拒绝了,他站在门口,一身白衣,轻轻地摇了摇头,终归还是自己一个人去了。
  殡仪馆的吊唁厅总是这么安静,死者不会开口讲话,生者怕高声会惊扰死者的安魂,让其在最后一程也无法得到清静。
  姚敏媛站在封见越的棺前掉眼泪,封燃走过去,扶住了她的肩膀,在她的肩头上拍了两下:“妈。”
  “小燃来了。”姚敏媛揩干眼泪,她本以为七天过去,自己已经接受了封见越死亡的事实,可在亲眼看到他的尸体时,还是万分感触涌上心头,情不自禁地掉了眼泪。
  封燃点点头:“嗯。”
  姚敏媛说:“去看看他吧,最后一面了。”
  封燃松开姚敏媛的肩:“好。”
  先前在研究所见封见越,隔着一层玻璃。当时他虽恶病侵体,却还吊着一口气。
  而现在是再也睁不开眼,再也呼不出气了。
  看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封燃不禁想起童年每一个失眠的夜晚。
  封燃比常人开始失眠的时间更早,普通小孩大概在五年级,遇见第一道无解的数学题时才会有忧心忡忡的夜晚。可他尚在幼儿园时就常瞥见姚敏媛以泪洗面,每一个封见越不归家的夜晚,她都会哭,然后他也哭。她失眠,他亦跟着失眠。
  深思飘离得太远,封燃觉得自己在封见越的面前站得太久,他眨了眨眼,转过了身。
  可即使转过身,那张脸还是在封燃的脑中挥之不去,甚至更加清晰。
  姚敏媛喝了杯水,情绪恢复了些,站到封燃身旁:“渺渺没陪你一起来吗?”
  封燃说:“他是研究所工作人员,要避嫌,不能来。”
  姚敏媛了然地点点头:“这个实验……会成功吗?”
  封燃抿了抿唇:“不知道,但他最近挺忙的。本来这个实验也已经进行到患者临床实验的步骤了,所以大概有可能性吧。”
  姚敏媛垂着眸,看着棺中的封见越。
  虽说所有过往,皆是序章。
  可这张楔子实在太长、太精彩、太惨烈,既然这样的序章已被写下,那就注定了未来的剧情必定绕不开它。
  姚敏媛叹了口气,也转过身,同封见越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小燃,集团的事,我一直没有过问。但现在已经到了这样,我想知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封燃不答反问:“您觉得呢?”
  姚敏媛猜测:“你想回去工作吗?”
  封燃从未在封泰集团任职过,谈何“回去”?
  封燃说:“还不知道。”
  此次快、准、狠的并购操作,让所有人都看清了封燃的能力与手段。股东会人心惶惶,都在猜测他的下一步动作会是什么。
  封燃预设过许多可能性,却都不是他要辞去蜂巢资本的合伙人位置,去封泰集团上班这种。
  姚敏媛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妈对你,一直很放心。”
  封燃轻轻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殡仪馆在市郊,后边就是火葬场。
  来参加葬礼的人不算太多,主持人宣布仪式开始后。
  三三两两的人站在厅中,向封见越鞠躬三次。
  封燃一身傲骨,曾被打到血肉模糊时也不曾弯下腰。
  可此时,封燃站在第一排同旁人一样鞠了躬,甚至弯得比别人要更低些。
  封燃很早就知道,若自己有一天要向封见越低头,只可以是在这个时刻。
  当这个时刻真的到来时,封燃如他预料的那样行动了。
  封燃目送封见越的遗体被送入火葬间,铁门关闭时,站在旁边的姚敏媛已趴在他的肩头泣不成声……
  封燃紧紧地抿着唇,搂着姚敏媛的肩。
  封见越的死亡已成定局,甚至这件事所带来的连锁反应也已经在这短短一周中波及到它应该波及的所有地方。
  可直到这一刻,直到封见越的尸体真的从骨、肉、毛发变成一堆灰白的粉末时,封燃才觉得自己全然接受了他死亡的事实。
  一口气从肺中深深地叹出来,封燃搂着姚敏媛的手紧了些。
  火葬仪式结束后,封燃亲自送姚敏媛回了海湾别墅。她由于情绪失控,哭了很久,回到海湾别墅时已经晕晕乎乎。刘姨扶着她回主卧时,他走到楼上。
  站在一扇门面前,封燃深吸一口气,然后推开了它。
  这间房,是封见越自患病起便一直住的地方。
  如今封见越已经驾鹤西去,他的遗物也被整理掉,这间房里甚至没有留下一点他的痕迹,只像是一间最普通的客房。
  封燃没有走进去,再仔仔细细地将这间屋子看了一遍后,便关上门离开了。
  封燃没有回自己的公寓,而是驱车径直去了江渺的公寓。
  这一周以来,封燃几乎都是在江渺家中度过的。虽然卧室的床没有他自己家那么软,浴室也没有那么宽敞,甚至连沙发都不是头层牛皮的,可封燃仍觉得那不到一百平方米的小小公寓较自己的大平层公寓而言要舒适太多。
  公寓大门被打开时,江渺正站在餐桌前写字。
  封燃一边换鞋一边问:“在写什么?”
  江渺没有放下笔:“你过来看看。”
  封燃走过去,看见了宣纸上的字,竟然是他的名字。
  密密麻麻地从左往右、由上自下,几乎写满了一整张纸。
  封燃浅笑着在江渺太阳穴处亲吻一下:“怎么写了我的名字,还写了这么多?”
  “不止这些,还有两张已经写满了。”江渺说,“有点担心你,本来是想抄一抄唐诗宋词,让自己静心。但是一拿笔,往纸上一写就是你的名字。”
  封燃顿时忘却了所有愁思,整颗心都变得柔软,像被腌浸在蜜糖中的丹桂。他捧着江渺的脸,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又靠着他的额头:“写我的名字,心有变静吗?”
  江渺如实道:“没有,更燥了……”
  封燃倒吸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上居然会出现这样一个人,最简单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能牵动自己的心弦,让那些理智与矜持失效。
  人类与动物的最大区别就是,人类是有理性与冷静的。
  但人类就是动物,人类有七情六欲,有藏不住的情愫,有不可控的欲望。
  封燃又在江渺的唇上印下一吻,比方才亲得要更久。
  江渺轻轻推了推封燃,在理智尚存时说:“去卧室……”
  封燃轻笑一下:“要做吗?”
  江渺反问:“你不想吗?”
  封燃当然也是想的,于是他拦腰将江渺抱起,轻车熟路地走向卧室。
  江渺松了手,那支狼毫笔在桌上滚了几圈。
  笔头上的墨汁在宣纸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洇糊了好几个“封燃”字样,最终在纸的最顶端停了下来,停在那处,继续染黑那张纸。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封燃和江渺几乎每天都是同床共枕,可床头柜里的避孕套却一个也没少。
  封燃没有提起,江渺也没有问。即使单薄的晚安吻让他欲求不满,他也没有纠缠。
  可是今天,既然封燃已经主动,那么江渺也不想在隐匿自己的欲望。
  在被放到床上之后,江渺没有安分地躺着,而是坐了起来,帮着封燃解开皮带。
  封燃摸了摸江渺的头:“别急。”
  江渺抬起头:“你不急吗?”
  本来是可以假装不急的,可被用这样的视线看着,被问了这样一句话,封燃伪装不下去了。他扶着江渺的手解开腰带:“我可能比你还急。”
  封燃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一把将江渺从床上扯了起来:“要亲到哪里去……”
  江渺舔了舔嘴唇,一副还没亲够的样子:“你觉得呢?”
  外边餐桌上的宣纸已被毛笔上残存的墨汁染黑一大片,黑墨的形状在床单上也能找到,只不过换了种颜色。
  封燃洗澡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抽屉里的避孕套终于少了两枚,江渺躺在床单还算干净的部分歇息。
  封燃走上前,将江渺额前碎发向后捋,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抱你去外面沙发上躺着,床单得换。”
  江渺累得一根手指也不想动,慵懒地点点头:“嗯,但我不想到外面去,你抱我到椅子上就行。”
  椅子是硬的,方才帮江渺洗澡的时候,封燃注意到他的腿根和臀部有红红的指痕,所以在将他放到椅子上之前,封燃贴心地在椅子上加了一个软垫。
  江渺靠在椅背上指挥道:“床单就放在第二个柜子里。”
  封燃打开柜子,果然看见了床单和被套。
  封燃在自己家里都没做过换床上用品这件事,却也看不出生疏。
  江渺坐在椅子上,远远地看着封燃的动作,幸福感油然而生。
  这么多年的倾慕与爱竟然成了真,一场美梦做成现实。
  封燃将换下的床上用品丢进洗衣机,摁下启动键。
  在封燃走出卫生间时,江渺道:“封燃,你能过来亲我一下吗?”
  “当然。”封燃走过去,俯下身在江渺的唇上亲了两下,然后半跪在他的身侧,“亲够了吗?”
  江渺摇头:“不够,亲一万次也不够……”
  于是封燃又多亲三下:“那就亲比一万次更多。”
  对话毫无营养且幼稚,却是甜蜜又温馨。
  窗外明月高悬,第一朵桃花迎着风霜,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