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旖旎》Panache月亮

4、第 4 章

　　我的大脑也还没有进化到可以精准分析复杂人类的意图。

　　他盯了我良久，才朝我点了点头，随后皇后宫里的绿珠便过来将我领了回去换衣服。

　　总算是逃离了他强大气场的压制，我全身瘫软，几乎是快步走出了御花园，如同从毒蛇嘴里跑出的猎物般，却感觉有一道目光一直在追随着我，回过头，仍看见魏卿挺拔的身量，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心里不禁疑惑，权倾朝野的魏公公怎么会打我这小小宫女的主意？

　　“春旎，明儿个是皇帝的生辰宴，你看本宫簪哪朵花合适？”

　　和绿珠才刚一前一后的踏进门，皇后娘娘温柔的声音便传来，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四月初五是乾裕帝的生辰，也是宫里头等的大事，本次生辰宴是在皇后宫中筹办，她事无巨细自然全部包办，其中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当然是她的仪容装扮，是否符合规制，又有新意。

　　摆在我面前有三朵簪花，一朵金花，一朵银花，还有一朵素净且有些泛黄的栀子花。

　　“依奴看，这朵素净的栀子花最合适，金饰玉饰虽然华贵，但难免稍显俗气，皇上与皇后伉俪情深，年幼定情，这栀子花便是定情之花。”

　　我连眼皮都没抬，毕竟我拥有的是对这个朝代的全知视角，一边说着，一边将栀子花发饰簪在她乌黑的发间。

　　绿珠在我身后投来赞许的微笑。

　　皇后乌兰懿尔氏听了这话伸手轻触着发间那枚栀子花，似乎满怀着无限温情喃喃自悟道:

　　“这朵簪花是陪先帝下江南时，皇帝在集市上为我挑选的，当时我还是格格，他是皇子，他说他每次见到栀子花就会想起我，恬淡素雅，他还说我们也可以像寻常夫妻那样，三餐四季两人，可如今却早已物是人非了。”

　　语罢，她轻触自己眼角的皱纹，眼神有些黯淡。

　　我不禁疑惑，史书中记载乾裕帝最宠爱的就是年幼相识的乌兰懿尔氏，难道如此伉俪情深的夫妻也有那么多不得已之处吗？人类的感情真是太复杂了，我努力去感受。

　　“春旎，果然还是你最懂本宫的心，不枉本宫开口向皇上讨要你。”

　　“是皇后娘娘教导有方。”

　　我忙欠身行礼，谦卑的态度令皇后更加赞许，毕竟自我来了皇后宫中后，就积极与周围人交好，又利用自己的知识储备与历史洞察，给她提了不少有用的建议，为她分忧了不少。

　　再加上我深知在这紫禁城里行走，过分突出的美貌只会给不想上位的自己招致无故的非议与麻烦，甚至再次引来杀生之祸。

　　从进到皇后宫中，我便安分守己，刻意低调做人，从不描眉画眼，涂脂抹粉，也从不穿着打扮，连发髻都从无妆点簪花，成日里只穿着两套素净的宫女服换洗，那过分显眼的美貌倒因此遮掩了不少，我也难得的过了好一阵清净悠闲的日子。

　　日月轮转，一眨眼，乾裕帝的生辰便到了。

　　宫里到处张灯结彩，各位后妃与皇子纷沓而至，还有一些皇亲国戚，王公贵族们纷纷携带着家眷来贺，好不热闹。

　　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今天穿了一袭明黄色的金绣鸾凤袍，头戴九尾凤冠，垂下的金步摇流苏垂至肩膀，随着她的身姿轻轻晃动，她的一颦一笑都是如此的雍容华贵。

　　只有我知道的是，与她所有华贵的装扮格格不入的唯独鬓边那一朵小小的素净的栀子花，才是她今日最为用心的装扮。

　　我穿了一袭红色的长袄，本是不愿意穿的，推脱了几次，奈何皇后娘娘盛情难却，非要我穿上，图个喜庆的好彩头。

　　我虽依言穿上了，却依旧不施粉黛，首饰更是一概不戴，这宫里其他人却个个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犹如过年一般，穿戴的那叫一个神气，毕竟自己主子是最得宠的皇后，对于做奴才的来说就是天大的底气。

　　“我说你性情怎么突然大变了？攀上高枝去了皇后娘娘宫中反而变得低调了起来？这样岂不是浪费了你的美貌？”

　　有个宫女悄悄的把我拉到柱子后面说了几句话，我从她的话里看出来她应该是我以前在徐妃宫里的旧相识。

　　“这是哪儿的话，咱们本就是服侍主子的奴才，恪守本分才是正经。”

　　她听了我这话，神色却变得诧异了起来。

　　“春旎啊，春旎，你真是和从前判若两人了。以前你可是立下豪言壮志说以你的美貌必得为自己挣个好前程才行，再不济也混个美人婕妤的位份…”

　　她话还没说完，我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把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仔细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我们，我才放开了手。

　　“这话以后可不兴再乱说啊，那只是年幼不懂事乱侃的。”

　　我一边头疼，一边郑重的叮嘱她，这有野心本不是坏事，可只有野心那就坏事了，怪不得那日从湖中出来会惊艳众人，只怕是这婢女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人捆了沉湖。

　　如此说来我倒是辜负了原主这一番雄心壮志的筹划，我心中有些惘然。

　　那宫女讪讪的噤了声回了徐妃身边服侍，此刻那徐妃正忙着给皇后娘娘敬酒，很是低眉顺眼，一派其乐融融。

　　等众人纷纷落座后，皇帝宣布开宴，霎时间觥筹交错，美酒佳肴堆满桌，戏台上祝寿的麻姑献寿，蟠桃会，龙凤呈祥等一轮轮好戏被各位妃子们轮流点了来昌，好不热闹。

　　我站在满是烛光的大殿中央，随侍在皇后娘娘身旁，不断为皇后斟酒，也微笑着给其他宾客献上祝福。却没想到这个晚上会让我遇上一个不小的麻烦。

　　可能是红色本就衬得人气色好，加上我这张娇美如花的脸，我就算再不想招惹麻烦，也还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其中一位贵族公子哥捧着酒杯醉醺醺的朝我靠了过来，嘴里不断的朝我献着殷勤。

　　“美人，陪爷喝一杯。”

　　這是把皇宮当成妓院了不成？我心中鄙夷又觉不妥，想着需得尽快脱身才行，却不料那位公子爷的兴致更高涨了起来，将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还想要靠近我的耳朵，我越发不安起来，身子僵硬的站在原地。

　　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万岁爷的生辰，其他人都是喜笑颜开，我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公然拂了他的面子，以免再惹得龙颜不悦。

　　突然，一道清朗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这位爷不知是哪位府上的公子？竟做出如此失礼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