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阁》尼基猫

9、手板

　　李小鱼觉得自己遇到了从业以来的最大难题。
　　那个锁不好对付！更要命的是不能久待，稍微捣鼓一阵，那群猫就会围上来，叫个不停。现在一看到这群猫，她就有点头疼。
　　她也不是没想过去偷陈溪的钥匙。但他一直随身带着，看得可紧！她有好几次想下手去偷，但陈溪都“不经意”地躲开了。难道他发现了？但从他脸上又看不出什么端倪，搞得李小鱼心里总是七上八下，不是个滋味。
　　早上天刚刚亮，李小鱼就要和刘妈去打水，洒扫院子，帮忙做早饭，等陈溪醒后再去伺候他起居。她有点羡慕病怏怏的陈溪，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就算一觉睡到中午，别人也会体谅他。
　　而自己呢？自己是丫头，那个谨小慎微，处处献殷勤，生怕无家可归的丫头！这样的丫头怎么可以偷懒睡懒觉？
　　更要命的是，白天还要去学堂上课！教的都是些《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之类的启蒙书。那些她小时候都学过了，有什么好学的？
　　这样打着精神支撑，一天两天倒还可以勉强，连续四五天，就算是李小鱼也有点扛不住。终于，在周先生讲孟母三迁的时候，她趴在桌上，沉入了梦乡。
　　孟母三迁……隐娘也带着她搬过家，她最初住的那个院落很漂亮，后来……后来……
　　正在李小鱼做梦回到那个院子的时候，一只手揪着她的耳朵，把她给提了起来。
　　“丫头，睡得可好？”周先生板着脸，站在一边。丫头吓得一个激灵，忙低下头。
　　“牛娃，在课堂上能睡觉吗？”周先生问旁边一个拖着大鼻涕的男孩。
　　“回先生，课堂上不能睡觉。”那男孩长得粗糙，一身满是补丁的短打，却也斯斯文文地向周先生行礼回话。
　　“若是发现课堂上睡觉，是什么规矩？”
　　“回先生，是领手板五下。”
　　“丫头，你可认罚？”
　　李小鱼想，自己在千机阁接受过的训练中有“面对严刑拷打不松口”这一部分，自己当时被打得那么惨都熬过来了，你一个书生能把我怎么样？打就打吧。于是，她点了点头。
　　周先生也不客气，拿起一根竹板，让李小鱼把手心展开，随后他一手拿住她的指端，一手扬起竹板。
　　“丫头，今日为何领罚？”
　　“回先生，我不该课上犯懒瞌睡。”她话音刚落，这一板子就打下来了。比预想的要疼一些，不过也没什么。
　　但接着，周先生又问：“丫头，今日为何领罚？”李小鱼依旧回答说，自己不该上课瞌睡。随即又是一板子。
　　这五下板子每打一下，他都要问一遍。李小鱼顿感煎熬。
　　板子打完时，课堂上的其他人都噤若寒蝉，安静得针落可闻。但李小鱼察觉到这群孩子的目光都偷偷地在往自己身上打量，顿时觉得比打板子还难受。

　　更让她难受的是，到开饭的时候，这个古板的周先生还要亲自带着她去找陈溪。李小鱼觉得以前在千机阁被打到半死不活都没这难受！
　　陈溪还是笑眯眯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陈溪见到她被打手板时，满脸写着开心。不管怎么说，比起周先生那张阎王脸，陈溪可以说是慈眉善目了。就算陈溪要打自己，他那副样子，也没多少气力，不至于像周先生那样，下手这么狠。
　　陈溪送走了周先生，李小鱼来不及长舒一口气，这个“慈眉善目”的人就说出了让她犹如被五雷轰顶的狠话——“那下午好好听讲，别犯懒。”
　　李小鱼那一瞬间甚至忘了自己的伪装，差点就想拔腿飞奔，跳上墙头，远走高飞。
　　她想起自己的任务，想到师父若是知道自己任务失败会有多失望，于是她还是忍住了。
　　她正盘算着下午怎么挨过去时，陈溪突然开口说：“不想去就不去了，下午来藏书阁，我教你。”
　　李小鱼如临大赦，心中感激不尽，脸上的笑都没藏住。

　　下午的时候，她坐在陈溪的桌边。陈溪从架上拿了本《道德经》，然后念了第一篇：“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陈溪念了两遍，又让她念上三遍，接着让她开始抄。在学堂中，周先生让他们在沙盘上用木棍比划，而陈溪则拿出了纸笔，让她把刚刚念的抄上十遍。
　　李小鱼假装不会用毛笔，陈溪耐心地教了她。
　　李小鱼回忆着学堂上那牛娃写得歪歪扭扭的字，一笔一划地开始描画起来。
　　有只黑尾巴的白猫跳上了她的膝头，自顾自卧下。这猫白天看着还挺可爱的，李小鱼想，没有晚上那么讨人嫌了。她摸了摸猫脑袋，也不赶它，听着它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丫头，该吃晚饭了。”李小鱼听到了陈溪的声音，接着是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猛地惊醒，抬头时带起一张粘在脸上的宣纸。
　　“哈哈哈哈哈……”孙期、老汪、老朱、小程和小陆都见到了她狼狈的模样，哄笑起来。陈溪则站在他身旁，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她把纸扯下，尴尬地低头。
　　“你们知道丫头这一出演的是什么吗？”老汪捏着他嘴角的胡子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小陆抢答，“这一出，叫‘刺字配边疆’！”
　　“哈哈哈哈……”
　　在哄笑声中，李小鱼摸了摸自己的脸，哦，那《道德经》的一个个“道”字都印到自己脸上去了。

　　这天晚上开始下雨，李小鱼吃完晚饭，看着绵绵秋雨，高兴得不得了。下雨天，就算是最强的高手也容易留下痕迹，不适合打探情报，适合睡觉！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