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跃》池延

25、Chapter.25

　　林辞有些不自然地舔了下唇。
　　她不怎么看爱情主题的作品，现在看的又是青春暗恋题材的，多多少少让还处于学生时代的自己有点不好意思。
　　而且，自己旁边还坐着......

　　在她看向许斯渡几秒后，对方也像是有感应般，转过头往自己这边看过来。

　　他们的视线在这一刻互相锁定，却又隐隐不安地，企图从对方浩瀚难解的眼底寻找什么答案。

　　寻找什么答案？
　　在满座充斥着明恋爱意的小情侣，和互相雀跃着内心的暧昧者中心的两人，其中一个轻轻扬起嘴角，另一个紧张地抿了抿嘴。

　　但共同点是，他们的心跳在此刻几近同频，而后，猛烈地跳动着。
　　似乎要穿透自己的耳膜，也似乎，要让对方听到。

　　“哥哥，”旁边的小家伙左看看右看看，疑惑地挠了挠头，“你们在看什么呀？”
　　许斯渡耸耸肩，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林辞这才回过神，眼神急忙躲闪，很快又回到了荧幕上。
　　高考前一周，女主在给心态已经有些不稳定的男主写匿名小纸条，怕被认出来，还特意变换了一种字体。

　　她每天都会在纸条上用心写下一两句鼓励的话，然后趁着午休结束，男主习惯性出去透风，就偷偷塞到男主桌面上的资料的某一页，明显而又不张扬。

　　林辞看到这里，总感觉自己的心像是漏掉了半拍，呼吸也在此刻放慢。
　　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

　　即使许斯渡没有直接和自己挨着坐，但她总是很不自在。
　　像是自作多情，她一次又一次莫名地被自己代入女主， 然后，第一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悸动的感觉。
　　只是，属于自己的男主并不是荧幕上的男主......

　　林辞意识到自己在乱想些什么后，很不客气地敲了下她的小脑袋。

　　怎么可以未经允许就把别人代入自己的臆想中呢......虽然这事是没办法征求别人同意的。
　　反正不能再这样胡思乱想了。她气鼓鼓地在心里训斥着自己。

　　-

　　电影看完后，观众陆续离场，只有角落里几对情侣还在热切地拥抱着。

　　许斯渡张望的时候恰好瞥见，顿时脸红到耳根，连连用手扇着风说室内怎么这么闷热。

　　林辞转了转眼珠，附和地点点头：“确实是，暖气开太大了吧。”

　　这话一说，莫霖忍不住笑了起来，继而佯装无辜地戳穿他们：“好像是哦...可是大厅的荧光屏明明写着今明两天暖气维修暂不供应......要不我去问问工作人员，公告是不是忘了撤？”

　　许斯渡急忙摆摆手：“不用了小姨，反正我们都已经出来了。”

　　“对啊，应该是我们自己感觉错了吧。”林辞附和道，一扭头看见朋友在向自己走来，顺道挥了挥手。
　　“那我们先走啦。”她有些拘谨地笑了笑。

　　“行，正好我们也有事要走，”许斯渡点点头，低下头半阖着眼皮笑道，“玩得开心。”

　　“姐姐。”
　　旁边的小孩悄悄凑到林辞耳边，似乎是怕被哥哥听到，压着气声道，“你也要和哥哥陪伴在一起哦。”

　　小孩的气息不足，说话间鼻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处，她瞬间竖起汗毛，极心虚地往某个方向瞥了眼。

　　目光所及之处，许斯渡也迅速捕捉到了她的视线，扬了扬眉问：“怎么了？”
　　“没事，就和姐姐说一句悄悄话。”许思玥用稚嫩的童声笑嘻嘻说着，“姐姐再见！”

　　出了电影院大门，一路上林辞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有两道不善的目光定在自己脸上。

　　她当然知道两个八卦的家伙想问什么，但是明明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她可不愿缠上这麻烦。

　　“林辞，你...”“好饿，我们赶紧去点菜吧！”
　　何奕桉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打了回来，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同桌。

　　林辞扶额：“不用看她，我和他真的只是清水的友谊，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也会出现在电影院，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在我旁边坐着。”

　　同桌喝了一口果啤，看似漫不经心道：“其实我们这个年纪对某人有朦胧的恋慕再正常不过，没必要像躲瘟神一样逃避。多的是恋爱给学习提供动力的事，怎么能只信恋爱耽误学习呢？”

　　林辞一时无可反驳，咽了下口水，紧张地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我觉得吧，我个人觉得——”
　　同桌盯着菜单看了几秒，在上面圈上几个圈，然后移交给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何奕桉，“不要被边缘性的话误导，比如说何奕桉那家伙的大力掺和，以及长辈们对早恋的一棒子打死。你要有自己的判断，去决定自己要不要喜欢某个人，喜欢的话要怎么追，什么时候表明心意......”

　　说完这些，她看了看正在内心挣扎的林辞，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多大点事，不用想得太复杂。我的建议是，简单的明确心意胜过复杂的庸人自扰。”

　　好像是这样。
　　暗恋就是了，又不急着表明心意，只要自己藏得好，对方不会发现的。
　　这样会不会就更有动力？

　　她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这个陌生的想法属不属于自己，还是情绪上头未经过权衡利弊的胡思乱想。

　　只知道，自己在看到美好的事物的瞬间，第一次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分享给某个人。

　　就比如现在。
　　她无意中瞥见远处天空中的绚烂晚霞，随手拍下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点开微信的某个聊天框，勾选原图发送给某人。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连她自己都没及时反应过来。

　　直到手机“叮咚”一声，才把她从重重的思绪中拽了出来。
　　是许斯渡发来的消息。不对，应该说回的消息。
　　[许斯渡：这次总没有再发错人了吧？]
　　[许斯渡：你拍的？这么好看啊。]

　　好温柔的语气。

　　林辞自动就在脑海里浮现出他说这句话会有的神色和语调，像是对方就站在自己面前那样熟悉。
　　她的心脏莫名横冲直撞起来，吵得她好不安宁。

　　“怎么了？”何奕桉将脑袋移了过来。
　　甚至还没看清备注框的人名，手机就被熄了屏。
　　林辞眼神明显闪躲，但还是强装镇定地教训道：“桉桉，不能偷看别人手机。”

　　“不是偷看你手机，”何奕桉指了指桌上的空碗，“你还吃吗？不吃的话我们就结账走人吧，天都要黑了。”
　　“......哦。”

　　-

　　晚上刚回到家，林辞就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许斯渡：可以帮我画张画吗？]

　　她这时候刚进家门，正忙着换衣换鞋以及应对父母的问候，就没顾得上回复。
　　等过了半个多小时，手机再次猝不及防一声脆响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这事。

　　[许斯渡：你已经整整42分钟没有理我了，林辞同学。]
　　[许斯渡：其实我想了想，你画一张完整的画要很长时间，我们明天又要返校，这样太为难你了，不好意思啊/捂脸]

　　“......”
　　完了，这下误会大了。
　　林辞发了个“擦汗”的表情过去，又在输入框打下一行字：[......我就42分钟没看手机而已。]

　　发送后，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但迟迟没发来消息。
　　林辞嘴角微抽，很快就答应了这事，问他要画什么。

　　[许斯渡：就你拍的那张晚霞可以吗？]
　　[救救理科：可以，不过这种风景画我一般是指绘，画的时间稍微长点。]
　　[救救理科：你着急要吗？]

　　其实还是有点急的。

　　但毕竟是请人帮助自己，许斯渡还是用不慌不忙的语气回她：[不急，你慢慢画，真的很感谢你了/狗狗鞠躬.jpg]

　　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林辞看着屏幕上动来动去的小狗，自动就将屏幕对面那家伙的脸重合起来......
　　虽然很冒犯，但是该说不说，确实有点像。

　　“噗嗤。”她没忍住笑了起来。

　　然后，打开了自己拍的那张晚霞的照片，认真思忖几分钟后，饶有兴致地开始下手。
　　首先是勾勒框架，即所谓的“形”。

　　这一步比较简单，只需要她认真观察一会儿就可以高效率完成。

　　接下来便是铺色，先铺上一层基础色彩，再着手渲染、加深、细化。

　　这一过程刚开始没多久，林母就过来敲了敲她的门，提醒她已经十点多了早点洗漱睡觉。

　　林辞眨了眨有些发酸的眼睛，意犹未尽地继续挥动着手指绘画，直到母亲第三次加大音量催促，才含糊地应了声。

　　她看了眼时间，23:02。

　　确实有点晚了，大脑已经有点不清醒了，身体也疲惫得很，看见床就想扑上去舒舒服服睡上一觉。
　　这么冷的天，被窝那么暖和......

　　林辞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诱惑自己的想法都甩掉。

　　就差最后一点了，把这幅作品画完再睡吧，不然明早半梦半醒的时候又要挂念着。

　　时间过渡到翌日零几分，林辞终于顺利完成了这幅画作。

　　画质和细节的处理，以及整个画面的布局和色彩填充，是她先前所有画作未曾到达过的高度。

　　幽蓝偏灰调的远边天空中，一抹灿烂而色彩各异的云朵分散在其中，与落日共处，渲染着整个傍晚夜色。

　　虽然谢幕，光芒依然难掩。

　　林辞打了个哈欠，半睁着困得发酸的双眼，将这张原图发给了许斯渡。

　　点击发送后，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发会打扰他睡觉，但是撤回消息的话对方还是会再次收到提醒。
　　既然如此——

　　那就实在不好意思了。林辞对着手机，默默道了个歉。
　　下一秒，手机“叮咚”一声，是许斯渡发来的语音消息。

　　林辞不太喜欢听人语音，总是习惯性将其转文字。

　　但今晚，或许是眼睛太酸涩的缘故，她戴上耳机，鬼使神差点开了那条语音。

　　是许斯渡的声音，又好像有点出入。
　　一道低沉饱含磁性的嗓音，或许是由于刚睡醒，声音都带了点喑哑。

　　“这么晚还在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