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跃》池延

26、Chapter.26

　　林辞的眼皮微不可闻地跳动了下，忙不迭取下耳机。

　　但刚才那条语音已经刻在了脑海里，稍不留神，就会自动在耳边播放。

　　“......”
　　还是赶紧睡一觉吧，醒来就可以忘掉了。

　　刚躺下，还没在被窝渐升的温度中暖和起来，困意就侵占了大半个脑子。

　　已经进入浅睡眠了，林辞倏然被惊醒。双眼一睁，那句阴魂不散的语音还没散去尾音。
　　可恶。

　　她莫名来了火，点开罪魁祸首的微信，改了个备注就直接拉黑。
　　然后，把手机随手一扔，闭眼睡觉。

　　意识逐渐混沌之际，林辞眼前浓墨般的漆黑渐渐褪去。

　　在伸手依稀见得五指的时候，她隐隐察觉到周遭似乎有人存在，就在自己前方站着。

　　她定睛看了片刻，这人又俯身蹲了下来，将晦暗不明的眼底对着自己的眼睛。

　　林辞这才发现他是在看自己。
　　“你、你是谁呀？”她有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开口声音有点哑，“这里是哪里？”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轻蔑地瞥了眼对面这人，然后冷笑一声。
　　“呵。”

　　“......”
　　林辞微不可闻地皱了下眉头，心里暗道这家伙可真没礼貌。

　　“那你...”“倒是你，你——”

　　林辞刚张口吐出了两个字眼，瞬间就被对方扬声打断，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训斥这个没礼貌的家伙，就见他鬼鬼祟祟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
　　方方正正的，似乎是手机。

　　然后，他按了下侧边按钮，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亮度依然很低，但相比这漆黑的周围，也算能看得清楚。

　　林辞认真地看着放在自己眼前的手机屏幕，努力想辨认出上面绿色和白色的条框上写着什么，奈何头脑昏昏沉沉的，意识也飘忽不定，竟然看不懂上面的字。

　　“忘了是吗？”

　　随着光线一点点透进来，林辞终于能够大致看见这人的样貌。

　　五官清俊端正，可见光虽不如白天那样充足，也可依稀见得这人睫毛卷曲密长。清澈夹杂着幽暗的眼瞳让她心生好感，也不像刚才那样抵触了。

　　这人到底是谁......
　　她揉了揉太阳穴，却始终唤不醒被困意混沌了的意识。

　　林辞勉强睁开眼睛，看见对面这人的双唇还在一开一合，但自己又听不清说的什么，不免心生烦躁，拳头暗暗攥紧了些。

　　忍无可忍，即将挥舞拳头的时候，看见这人盯着自己，低低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拉黑我。”

　　“你为什么要拉黑我？”

　　-

　　林辞猛然睁开眼睛，眼前的昏暗转瞬化为明亮的光线，刚刚有些阴森的寂静也被楼下居民的喧闹声和说笑声覆盖。

　　原来只是在做梦啊。她舒了口气，拂去额头细小的冷汗。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林母刚做好早饭端了出来，还有点烫手，就顺便聊起了天，“睡好了吗？昨晚你可睡得特别晚啊，在忙着干什么？”

　　林辞早就料到妈妈会问自己，也准备好了合适的借口。

　　然而，当她抬眸，对上母亲那双充满审视意味的眼睛时，大脑瞬间空白。

　　这是什么眼神？她好像从来没有在妈妈的眼中看到过。

　　“辞辞，我......”
　　林母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又停顿几秒，然后说，“妈妈没有故意偷看你的隐私，只是昨天下午打扫你的房间正好看到了，一个木制的小人。”
　　林辞闻言一怔，很快就明白过来她要说的话。

　　刚想扯谎辩解，迎面就撞见了妈妈严肃的神色，只好闭嘴。

　　她微微耷拉着脑袋，又听见林母说：“我可没见你做过任何手工的习惯，辞辞，你告诉妈妈，这是谁送你的？”

　　-“越是语无伦次就越解释不清，青春期里这种事几乎是禁忌，一旦被扣上了早恋的嫌疑，等待你的将是解释不清的麻烦。所以如果真的有人怀疑你，你就把已经找好的借口面不改色说出来就行，神情一定要坚定，不能心虚。”

　　-“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呀？我又没有喜欢的人。”
　　-“话可别说太早哦，你会用上的，信我。”

　　“辞辞？”妈妈轻轻皱了皱眉，“妈妈在和你说话呢，怎么走神了？”

　　林辞这才急忙打散刚刚的思绪，吐了吐舌头，反客为主道：“当然是朋友送我的呀，妈妈你不会又想责怪我乱花钱吧？”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你买的，”林母无奈道，转瞬又抓住另外一个字眼，“是女...”
　　“就我经常和你提起的朋友，何奕桉呀。”林辞面不改色地扯着谎。

　　林母认真看了她足足几秒，才长舒一口气，絮絮叨叨和她讲了几句道理之后，这件事终于可以翻篇了。

　　天知道刚刚林辞有多么小心翼翼，还好妈妈没有看出来。

　　-

　　下午返校后，直到活生生的许斯渡本人出现在视野中，林辞才又突然想起来昨晚的梦。
　　以及，昨晚自己好像把他拉黑了？

　　“林辞，什么仇什么怨啊？”

　　许斯渡把书包往课桌一放，单手撑在林辞的桌面上，好气又好笑地说，“大半夜你把我拉黑干嘛？”

　　由于海拔原因，林辞只好抬起头看着他，圆圆的鹿眼映入对方清澈的眸中，别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契合感。

　　许斯渡耷拉着眼皮，模样看起来有些慵懒，带了点恹恹的拽，但又不足以惹人紧张。
　　林辞定定地看着他，倏然扬起了唇角。

　　“诶不是，你笑什么？我长得有那么好笑吗？”

　　许斯渡翻了个白眼，随手撩拨起额间的碎发，太阳穴附近那颗小小的黑痣这才被注意到。

　　原来有小黑痣也可以这么好看，就好像在他本就清隽的脸庞执上一笔，看起来毫无违和，甚至更有种清透的明朗感觉。

　　林辞看得有点发呆，在心里暗暗惊羡道。

　　“还发呆？快把我从小黑屋释放出来啊！”许斯渡没忍住，用手轻轻弹了下小姑娘的脑门。

　　下一秒，他果然收获了对方幽怨的小眼神。

　　“还不快点？”他起了玩笑的心思，便笑着调侃，“这是打算把我打入冷宫啊，我好可怜。”

　　“......”
　　好好的帅哥，可惜长了张嘴。
　　不过——

　　“你别乱说，”林辞知道这是玩笑话，但还是忍不住纠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冷宫是指皇帝对妃子做出的行为......”

　　许斯渡有点意外于她的话，便将椅子拉近，颇有兴致地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我知道啊，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个大头鬼，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林辞暗暗收紧了拳头，就等着待命而发。

　　但她还是好声好气地继续解释道：“皇帝和妃子啊，他们是夫妻关系...我知道这是句玩笑话，可是能用这句话开玩笑的，都是很亲昵的关——”

　　话还没说完，她就听到对面轻轻地笑了声，由于坐得近，那道温软的鼻息竟然飘到了自己手上。

　　顿时，触感从手瞬间传至神经末梢，像触碰到了细小的电流般，她的心也跟着一紧。

　　“我们现在还不够亲昵吗？”他说，嘴角不经意扬起的笑意像是能蛊惑人似的。

　　林辞抬眼望入那双眼眸，再度失了神，直到后知后觉他的话，才慌慌张张移开视线。

　　在自己没注意到的某时，她的脸颊已经漫着粉红，像藏足了羞赧般面露难色，神情就将心事诉说得清清楚楚。

　　他这是什么意思？

　　林辞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更不敢自作多情，于是硬生生给自己灌输“朋友间说话都比较开放，玩笑话而已不要太较真”的常识。

　　这样强行洗脑了半分钟后，她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再抬头，迎面就对上了许斯渡半笑不笑的疑惑神情，她顿时有些窘迫，没好气地教训道：“反正你以后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说完话，似是赌气般看也不看他，只是听到许斯渡低低地应了声：“......哦，不好意思啊，以后会注意的。”

　　之后的整整一个下午，两人都在自顾自做题，没再互相说过一个字，甚至连眼神都没给。
　　至少在对方眼中是这样的。

　　试卷大致做完的时候，林辞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又蹦出了刚刚的场景。
　　她认真分析了下事情经过，在得到“更可能是自己想得太多且说重了话”这个结论之后，就开始沉不住气了。

　　先是撕了张小纸条，在上面写上道歉的话，然后用余光偷偷往那边瞥了眼，见他还在认真写题，没好意思打扰，只好把纸条往回缩了缩。
　　下一秒，纸条忽地被人夺走。

　　林辞吓得瞳孔骤缩，以为被巡逻的班主任或教导主任抓了包，惊恐地盯着眼前的试卷，垂着头等候着发落。
　　只是，几秒过去了，身边并没有任何动静。她小心翼翼抬起头张望，才发现并没有所谓的老师，只有侧对面坐着的嫌疑人。

　　虚惊一场。
　　她缓缓呼出一口粗气，用谴责又犀利的眼神盯着这家伙笔尖落下的地方。
　　有张小纸条，不是她的倒见了鬼。

　　半分钟后，嫌疑人将刚刚抢走的纸条又递了过来，骨节分明的手存在感实在太强，让林辞一时不知该注意哪个。

　　[既然你诚心诚意道歉，那我就大发慈悲原谅你了/(￣▽￣)~]
　　[下课后送你个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