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CP》城喃

2、综艺

　　李思尔自己无法继续负担过去和韦一诺一起租的两居室，正好房子快到期，她不再续租，应芮雯雯的邀请，两个女孩一起住。
　　搬家那天芮雯雯要开庭，没法过来帮忙。李思尔想着自己东西少，楼层又低，为了省钱，也没叫搬家公司和保洁，只预订了辆货拉拉。不过真搬起来，她才意识到自己东西也不算少，一箱一箱地搬，三楼到一楼来来回回地跑，后背湿透了，还要再做大扫除，把屋子恢复成入住前的样子。
　　该收拾的都收拾完，距离预订的货拉拉到达时间还剩半个小时。李思尔累得脱力，她在工地泼辣惯了，本来就不怎么讲究，现在也往地上一坐，靠着墙，看这个已经没有任何她和韦一诺痕迹的出租屋。
　　她和韦一诺的这几年，像从来没存在过。
　　汗进到眼里了，李思尔抹了一把，但眼睛还是越来越酸，她垂下头，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哭了出来。

　　李思尔回宫上班没几天，就遇到了卫视派来的节目策划。这几年，甭管是为了什么，媒体来故宫是常事，本来李思尔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显然这次阵仗比过去都大，来的人多不说，还有他们大领导下来陪同。她问了同事，说是故宫和卫视合作，要做一季以故宫为主体的综艺，其中一期会专门围绕考古部的工作。
　　电视台来的策划和每个考古部的工作人员都聊了聊，连实习生都被逮住问了几句。
　　中午吃饭的时候，实习生小顾积极地和李思尔八卦：“思尔老师，”这几个实习生都是研究生，比李思尔小不了多少，且李思尔长相显小，他们对着她喊不出正经的“李老师”，所以一般叫“小李老师”或者“思尔老师”，小顾道，“我问了那个电视台的姐姐，她说可能是沈彬彬和傅柯聿要来，还会有个女演员。”
　　怎么又是这个傅柯聿，李思尔愣了下。
　　小顾：“可惜我工作证快到期了，不然我还挺想见见沈彬彬的。”
　　李思尔：“你喜欢他呀？”
　　小顾略带羞赧：“其实我是彬彬有李的cp粉。”彬彬有李是最近大热的cp，超话已经在微博cp榜蝉联了快一个月的第一，指的是沈彬彬和李毋，两个人同是是选秀出身的限定男团成员。
　　李思尔想了想：“我要是能见到他，帮你要个to签？”
　　小顾立刻喜笑颜开：“思尔老师你真好，我请你吃饭吧。”
　　“你是学生呢，我请你吃饭还差不多，”李思尔道，“走之前把图纸资料都整理好我就很高兴了。”

　　又过了一个月，小顾工作证到期离开了，综艺的事情也没再有下文，李思尔整理完雄安工地的资料后被领导安排去协助造办处遗址的工作。造办处遗址就在故宫里面，清代时是内务府造办处，明早期是个大型建筑，地方不大，发现不少，尤其是不同年代的建筑基址之间的关系很复杂。
　　最近工人新清理出来一个将近三米深的建筑垃圾坑，李思尔下到坑底去看坑壁，坑壁上有夯土，明代的砖，还有条被截断的排水沟。
　　她一边盯着坑壁思考这些遗迹之间的关系，一边喊了一嗓子，叫上面的工人递手铲。
　　“哪个是手铲？”
　　这声音不是工人的，而且工人怎么会不知道手铲是哪个。李思尔一抬头，人傻了。
　　上面围着坑站了一群人，都弯着腰低头看她，现实版唐僧师徒四人“你醒啦”的表情包。
　　一手尖头铲一手平头铲，问她哪个才是手铲的正是小顾心心念念的沈彬彬。他旁边有傅柯聿，有一线女星关楹，有李思尔的大领导中领导小领导们，还有扛着长枪短炮的摄影师。
　　现在想起来，好像，的确，昨天科长说过今天会有电视台的人来。
　　但是考古工地，安全第一进度第二，别说只是电视台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得照常干活。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李思尔：“……”幸好今天没有违规操作，想着戴安全帽下坑了。
　　小领导给李思尔使了个眼色，李思尔踩着梯子上来，快到地面时面前伸来一只手，要拉她一把。特别漂亮的手，白皙修长骨节秀气，指甲修得也很整齐，她从前觉得韦一诺的手就够好看的了，这双手竟然比韦一诺的还好看。
　　李思尔抬头一看，竟然是傅柯聿。
　　这样凑近了看，李思尔发现他瞳色偏浅，还是双桃花眼，此刻专注地注视着她，似乎全世界只看得见她一个。
　　难怪王一丁说他演的都是行活，有这么双眼睛在，也不需要太琢磨眼神戏，看坨屎都觉得深情。
　　“谢谢，”李思尔道，避开了，“我手上有土，太脏了。”
　　说完就三下两除二自己上来了，在考古工地待久了，下坑下墓钻洞是常事，她早习惯了。
　　傅柯聿笑了一下，没说什么，慢慢把手收了回来。

　　大中小领导都在这，轮不到李思尔作陪。她问了下，明星和摄制组来工地不止是参观，还要拍摄一些东西，估计一整天都得在这，要是天光不好，明天可能还得来。李思尔索性带着实习生回了工地边上的库房，安排实习生画瓷片，她在旁边做无情的鉴定机器。
　　实习生画一片她鉴定一片，年代，窑，胎质，釉质。实习生按她说的逐一写在图纸上，将来整理发掘报告的时候用得上。
　　总在室外待着，回室内坐会都觉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可惜李思尔安稳坐了没多久，库房门就被打开了。领导们，明星们和摄制组鱼贯而入，参观完工地来参观库房。本来挺大的库房，一下子变得拥挤。
　　大领导提携下属，主动介绍：“这是咱们故宫考古团队的优秀青年工作者，李思尔，燕大的毕业生。这两位，是来故宫实习的学生，这是师大的，这是吉大的……”
　　明星们便跟着捧，夸都是高材生，夸中国考古后备力量充足。关楹作为唯一的女同志，可夸的范围多一些，又说李思尔漂亮气质好，腹有诗书气自华。
　　对着关楹在娱乐圈长盛不衰的侵略性美貌，李思尔汗颜，偏偏傅柯聿和沈彬彬还在点头附和，一副诚恳认同的样子，她只能感叹娱乐圈的场面人实在是很场面。
　　关楹问：“李老师，咱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李思尔：“画出瓷片的正视图和侧视剖面。”
　　沈彬彬惊讶，看着库房里成箱的瓷片道：“每一片都要画吗？”
　　“也不是，”李思尔道，“但每一片都要做好记录。我们会从中挑选比较具有代表性的绘制，比如说器型相对完整的，有花纹款识铭文的。”
　　考古绘图和普通美术绘图不同，不允许任何主观发挥，一切以正投影的测量数据为准。关楹和沈彬彬起哄，推美术生出身的傅柯聿出来体验一下。
　　实习生给傅柯聿出座位。李思尔拿了张新的图纸，又特意给他找了个好画的青花瓷碗。傅柯聿不愧是美术生，考古系本科生要上两节课讲通的正投影概念他只需几分钟便理解了。他上手飞快，很快画出个轮廓，画到花纹时更加得心应手。
　　傅柯聿兴冲冲抬头看向李思尔：“李老师，是这样吗？”
　　李思尔刚才俯下身子指导他在尺子上读数，此刻他骤然抬头，两人离得太近了，近到李思尔连他脸上的绒毛都能看得见，琉璃般色泽的棕色瞳仁近在咫尺。
　　他怎么不卡粉啊，李思尔想。
　　她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是，您画得很好。”

　　大领导给明星们简单介绍了库房里的仪器和遗物后，很快带着摄制组去外面了。李思尔心里清楚，没发给她麦，也没和她对过流程，她今天的作用就是纯背景板，刚才关于绘图的对话不会剪到正片里，顶多留下十几秒傅柯聿画画的影像。
　　她带着实习生恢复正常工作状态，也没管外面都折腾了些什么。隔着窗户，大概知道几位明星换了古装，有明代的侍卫，有清代的侍女和工匠，站在遗址上拍了几个镜头。
　　中间有个剧组的小姑娘来敲过门，借电源给手机充电。等外面拍摄完毕，傅柯聿穿着飞鱼服进来拿手机，李思尔才知道那个小姑娘是他的助理。
　　在李思尔沉默的注视下，傅柯聿拔掉充电器，他抬头，想说什么，没想到李思尔和他一起开口了。
　　“李老师。”“傅……傅先生。”
　　李思尔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傅柯聿，便选了一个最挑不出错的。
　　傅柯聿：“您先说。”
　　李思尔问：“方便加个微信吗？”
　　傅柯聿愣住了。
　　八卦在前，两个实习生画图的手也变慢了。
　　李思尔不为难他：“不方便就算了。”
　　傅柯聿飞快地脱口而出：“没有！——我扫您吧。”
　　李思尔惊讶于他反应激烈，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还是递上自己的二维码。
　　她的微信名叫Sir，头像是只网红猫。傅柯聿一边提交好友申请，一边用了几秒想明白Sir和思尔之间的关窍。他主动解释自己的微信名“三金”：“我本名叫傅鑫。”
　　“我知道，您的本名很有名。”
　　傅柯聿的笑容顿时有些许僵硬。
　　他刚出道的时候一直被传作风问题，不是说他被经纪人唐玥包养，就是说他睡遍了白鸟娱乐全公司女艺人，加上他本名傅鑫，坐死了负心汉这个花名。不过传言都是捕风捉影，始终没有实锤，这几年渐渐变成对他的调侃。
　　李思尔：“对了，您刚刚想说什么被我打断了。”
　　“……哦，我是想告诉您，”傅柯聿笑着看她，“我没有瞒报身高，真的只有186。”
　　背后说人闲话被抓包。李思尔沉默片刻，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