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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第124章 苦夏 ...

  •   考试周七月初就开始了,持续半个月,每个人都很拼。陆澄子的考试安排远比别人紧凑,最夸张的时候一天考四门,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去图书馆通宵复习,第二天囫囵灌了一瓶咖啡就急急忙忙去考试,结束后还要准备迎接第二天的轰炸,半个月内瘦了四斤。
      最后一门考完后,陆澄子整个人差不多废了,连饭都不想吃,只想好好睡一觉,然后收拾东西回家。人刚踏进宿舍就被张雅霖和杜悦强行拉去吃“散伙饭”,她们这个学期都很忙,没聚过餐。
      两个舍友早就已经考完了,陆澄子结束得晚是因为要去考大二的课程,吊着车尾迎来暑假。
      三人去了学校附近的餐厅,有说有笑。
      吃到一半,杜悦神神秘秘地说:“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转专业成功了!”杜悦兴奋地说,“我可以去学化学专业了!”
      “哇塞!太好了!”
      “恭喜!”
      “那你下学期就不跟我们一起上课了?”陆澄子问。
      “是啊,化院在另一个校区,下学期还要搬到那边的宿舍去,这样上课会比较方便。”杜悦遗憾地看着她们,“所以下个学期开始不能跟你们一起住了。”
      张雅霖潇洒地说:“没事儿,搬哪儿都是一个学校的,有时间你还是可以过来的嘛。”
      “对啊,又不是不能见面了,”陆澄子说,“有空我们也会去看你的。”
      “是你去,不是我们去。”张雅霖嘿嘿一笑,“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什么好消息?”杜悦狐疑地看着她,忽然瞪大眼睛,“该不会是你申请交换的事情有结果了吧?”
      “对啊!”张雅霖笑得见牙不见眼,“去香港,暑假开始办签证,大二一整年我都不在这儿。”
      说完她又激动地搓搓手:“这下有机会可以去偶遇刘德华了!”
      “你们可以啊,”陆澄子举起手边的可乐,“干杯,太为你们高兴了!”
      杜悦笑说道:“你也加油,争取提前毕业,早日和男朋友团聚,相信你可以的!”
      “谢谢!”
      三个女生愉快地吃了一顿饭,结束后张雅霖提议去逛逛,陆澄子叫苦:“你们饶了我吧,你俩是休息了两天,我今天六点的时候才全部考完,真的逛不动了。”
      杜悦扑哧一笑:“太可怜了,那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我还想去买一些特产带回去呢,上个学期走得急没顾得上。”
      “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拜拜!”
      三人在商厦门口分道扬镳,陆澄子疲惫地往学校走,正要给林星野传递好消息,男朋友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我刚要给你打,”陆澄子笑说道,“我已经考完了,明天中午我们就能见面了。”
      那边很安静,只有他微弱的呼吸,许久也没有声音。
      “怎么了?”陆澄子轻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茜茜,”过了很久,林星野才说话,声音嘶哑得厉害,无助又彷徨,“我再也不是谁的孩子了。”
      “……”陆澄子的睫毛不住地颤抖,周遭的一切已不在她的感知范围内,夜间的霓虹灯忽然变得十分模糊。
      *
      情况是突然转坏的。心力衰竭导致急性肺淤血,紧急手术以后,邓敏敏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六月下旬便转入了ICU,意识非常模糊。癌症的持续侵袭和身体各处重要器官的衰竭双重叠加令她痛不欲生,她拒绝了医生的一切抢救措施,半个月后在昏迷中与世长辞,羽化登仙。
      陆澄子连夜改签赶回燕城,邓敏敏的遗体已经在太平间停放三天了。
      林凝凌晨四点半打开门,看到风尘仆仆的陆澄子,眼里闪过一丝得救的光芒。
      “他们怎么样了?”陆澄子着急地问。
      “林星野已经在房间里待了一天一夜了,”林凝满脸憔悴地请她进来,“不吃不喝不说话,也不肯出来。”
      “元宝呢?”
      林凝苦笑:“比哥哥好一点,两点的时候才哄得他吃东西入睡。”
      元宝期末考试完就跟着老师出去踢球赛,虽然有些遗憾妈妈没法来看他比赛,但是把奖牌带回去送给她也是一样的,他努力训练是为了赢得比赛让妈妈开心。当他高高兴兴地带着奖牌回家,准备第一时间去医院时,林星野却说什么也不允许他出门,小朋友为此大发脾气,又哭又闹。
      林凝说:“我一直都不赞同这么快就告诉元宝实情,毕竟他年纪小,怕他心里承受不住,但是林星野想一次性痛苦完,当天晚上就跟他说了。”
      “出来,”林星野敲了敲元宝房间的门,“我带你去医院。”
      房间里传来蹬蹬蹬的声响,没一会儿门就开了,元宝顶着通红的双眼,期待地看着哥哥。
      林凝有些心慌,反对地拽了一下林星野的胳膊,觉得现在不是时候,让他先别说。
      林星野不为所动,低头看着弟弟稚嫩的脸庞,近乎平静地说:“但是在去之前,我得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元宝声音细弱地问。
      “妈妈已经死了,”林星野残忍地说,“她已经变成星星了。”
      元宝骤然哭喊起来,脸色迅速涨红,每一处五官都充满了痛苦和愤怒,对林星野拳打脚踢,气愤他开这么恶劣的玩笑。林凝心疼死了,连忙把他抱紧安抚,元宝拼命在她怀里挣扎,像一只被围困的激愤的小兽:“你骗我!她没有死!你骗我呜呜呜……”
      “元宝,元宝你冷静一点,”林凝用力抱住他,“先不要哭好不好?”
      “姑姑,哥哥在骗我对不对?”元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我要去医院,我要去医院——”
      林凝于心不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元宝在她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哭到几近昏厥,不停地喊妈妈,林星野也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林凝抹了一把脸,面色痛苦:“同意书是我签的,他多少在怨我。”
      林星野说什么也不肯签字,痛不欲生的邓敏敏只好求林凝。她走后的第一天,姑侄俩就因为这个问题大吵了一架。林凝劝慰他要振作起来:“毕竟你是元宝的法定监护人。”
      可就这么一句话,竟无端点燃了林星野的暴火。他恨邓敏敏走得绝决,恨她从不考虑他的意愿,什么事都一股脑儿往他身上推,自己却拍拍屁股走人。
      愤怒的林星野甚至连书也不想念了。
      “退学就退学,没什么大不了的。”林星野满不在乎地说。
      林凝受不了他这些报复一样的话,也怕这小子在负气的状态下真的做出那种事,火大地质问:“什么叫退学就退学,你考上这个学校容易吗?你这个年纪不好好念书你能做什么?”
      “做什么都比念书好!”林星野暴怒地吼了回去,“你又不是我妈,你凭什么管我?!”
      林凝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我不是你妈也能管你,”她说,“我们林家人才辈出,绝不允许你败坏家门!”
      “谁稀罕投胎到你们林家,”林星野冷笑,“再碰我一下,别怪我目无尊长。”
      “你到底想闹哪样?”林凝怒极,“你这样害的是你自己,又能报复得了谁?!”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林星野冷冷道,“先顾好你自己吧。”
      绝望的林凝想给陆澄子打电话,想让她劝一下这个暴走的混账,可是陆澄子还在不眠不休地复习期末考。
      林星野劈手抢了手机,目光如刀:“你若敢告诉她,我就敢告诉林星塬,放弃治疗的同意书是你签的,是你杀了我妈。”
      “!”林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仿佛眼前的人不是她的亲侄子,而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你以为我愿意吗!她求着我签,我能有什么办法!”林凝崩溃地大吼,“我比你更希望她能活着,那样的话现在扇你耳光的人就是你妈不是我!!”
      “……对不起,”陆澄子颤抖地道歉,“林星野说错话了。”
      “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是个杀人凶手,”林凝哽咽道,“如果我不签,大嫂或许还能多活几天……但是她真的太痛苦了。”
      “……”
      “她是一个骄傲要强的女人,大哥走后她独自照顾我们三个,那么多困难都扛了过来,到头来却栽倒在病魔上,这一年来身体和心理上都毫无形象可言。与其被煎熬凌迟,不如自己主动赴死,至少那样能保留她最后的尊严。”
      “我明白,”陆澄子说,“我明白的。”
      “你能明白最好。这事儿是我考虑不周,我不应该奢求他什么情绪也没有。”林凝找出钥匙交给陆澄子,噙着鼻音说,“明天要把大嫂的遗体送去火化,你进去帮我劝劝他吧。”
      陆澄子艰涩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拿钥匙开门,生怕惊扰到什么。
      “星野?”
      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烟味,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门打开时才隐约漏进一些光线,床上的人影轮廓非常模糊。
      陆澄子把灯打开,看到林星野木然地坐在床头,强烈的光线刺激得他微微闭眼偏头,随后转过来看着她,满脸泪痕。
      见到她,林星野所有的坚硬土崩瓦解,绝望铺天盖地而来,将他卷入无尽的深渊,抱着陆澄子痛哭嘶吼。
      “我恨她,”他泣不成声,一直重复这句话,“我恨她……”
      陆澄子心都碎了。
      *
      邓敏敏的后事是林凝操办的,骨灰带回了阆城安葬,和林正松一个地方,这对分别已久的伉俪终于在另一个世界团聚。
      林凝把邓敏敏那张剪掉一角的身份证拿回家后,林星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每天沉默地待在房间里,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林凝怕他想不开,时不时去他房间看一眼,第三次打算进去叫他出来吃饭的时候,林星野的房门已经锁起来了。
      “你可以待在里面安静几天,但是八月以后必须得调整好状态。”林凝站在他的门外说,“你是元宝的……元宝还需要你照顾,你不要消沉太长时间,也不要做什么傻事。”
      里面不出所料,没有任何声音。
      法定监护人,不过是一个束缚他的牢笼而已,林星野冷漠地想。
      邓敏敏活着的时候就给他套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枷锁——不准他和不良青年厮混,不准他抽烟、喝酒、打架、旷课,不准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并且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来监督管束他,力图让他回归正轨。这个女人手段高明,报绘画班让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玩,让林凝时刻将他绑在身边,叫贺立一有动静就通风报信,甚至在发现他早恋以后也能忍住不棒打鸳鸯,还极其巧妙地利用他的微妙心理,时不时拿陆澄子刺激他,更绝的是,就连死后也要套上一条法定监护人的锁链,让他时刻记住自己的责任。
      既然生前总是担心他再一次堕落,那她就应该努力多活一段时间,每天在他跟前耳提面命,而不是给他扣一个法定监护人的帽子,然后潇洒离开。
      林星野恨邓敏敏。
      “明天我要去燕城了,我会带元宝一起过去,你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照顾他。”林凝说,“你若想在这边待几天就好好待,那边还有一些遗产继承手续需要你配合处理,最迟8月15号就要过去了,记住了没有?”
      半晌,里面仍然没有声音,林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去厨房把最后一道清蒸巴沙鱼端出来,苦口婆心地哄元宝吃饭。
      亲人离世的痛苦在家中弥漫不去,往日的欢声笑语、对幸福生活的美好向往全部被沉重的寂静所取代,林凝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还要持续多久,但是活着的人需要继续生活。
      “这是家里的钥匙,”林凝把1101的钥匙给陆澄子,担心地说,“他现在只听得进去你的话,麻烦你看着他一点,别让他做傻事。”
      陆澄子迟疑看着那把钥匙,林凝猜到她的顾虑,说:“没关系的,大嫂早就默认你是自家人了。”
      “……”陆澄子最终点点头,“我会看着他的,您放心。”
      “辛苦你了。”林凝拍拍她的肩膀,调整了一下背包的肩带,然后牵着元宝的手,“元宝,你有什么话要跟陆姐姐说吗?”
      元宝抬头看了一眼陆澄子,沉默摇头。
      陆澄子倒是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他,是一个遥控飞机。她摸了摸小朋友细软的头发,柔声说:“不开心的时候,你就玩儿一下这个飞机,它会让你高兴的。”
      元宝把飞机收下来,说:“谢谢陆姐姐。”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话语了,陆澄子非常想念以前那个叽叽喳喳上蹿下跳的元宝。
      “那就先这样吧,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林凝说,“我们先走了,回见。”
      “回见。”
      夏天天黑得晚,七八点天色还很亮。陆澄子从早到晚都没有收到林星野的消息,敲门也没反应,最终按捺不住心里的担忧,用林凝留给她的钥匙进了他家。
      “林星野,开门,”陆澄子敲他的房间,“是我。”
      你回去吧,林星野头昏脑胀地想。
      我现在的状态一点也不好。
      “我刚刚在外面摔了一跤,胳膊关节受伤了,不好上药。”陆澄子说,“你可以帮我处理一下吗?”
      “真的很痛,你别不理我。”
      “林星野……”
      过了一会儿,里面终于有了动静,林星野神色疲倦地把门打开,嗓子干哑:“哪儿受伤了?”
      “骗你的。”陆澄子笑了笑,轻轻扑进他的怀里抱住,“我很担心你。”
      林星野抚了抚她的长发,有气无力地说:“我没事。”
      陆澄子伸手按下旁边的开关,把灯打开。
      “你在房间里干什么呢?”
      “睡觉。”林星野说。睡着了就什么也不会想,远比清醒好过得多。
      陆澄子叹息,拉着他从房间出来,林星野却调头趴回床上,不愿意出去。
      “起来吃点儿东西,”陆澄子走过去劝道,“起码喝点儿水吧,你嗓子都干成什么样了?”
      林星野卷着被子,困倦地哼唧了几声。
      陆澄子心中怜爱极了,揉了揉他的头,触碰到他脸上不太正常的热度,连忙摸额头检查。片刻后,陆澄子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倒水,找温度计量体温,打湿了一条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随后又打湿了另一条放在冰箱里准备轮换。
      她盯着林星野喝完一大杯温水,一看温度计,38.5度。她把他安顿好便跑到小区门口的药店买退烧药,问药师该怎么照顾发烧病人,然后拎着药一路跑回去,费尽心思哄他吃点东西服药休息。
      林星野睡得极沉,邓敏敏治疗的这段时间,他每一天都过得很累,于是身体趁着发烧把所有精力都养回来。
      陆澄子坐在床边守着他,只留了一盏床头灯,且亮度调得非常低,昏黄的灯光将林星野的面容映得更加病态。
      病来如山倒,不管平时身体有多强健,发了烧的林星野看起来非常脆弱,睡得特别安静,七情六欲都收了起来,仿佛女娲尚未注入灵魂的精美作品。
      赋予他这身发肤骨血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陆澄子握住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热泪盈眶。
      凌晨时,她再一次量了体温,温度反而上升了0.5度。陆澄子找来酒精和棉花擦拭他的脖颈和手心,定时更换毛巾,想着他半夜醒来可能想吃东西,于是又查了食谱,去厨房熬好蔬菜粥备着。
      林星野睡得昏昏沉沉,只觉得头痛欲裂,动一下都难受得要命,脑袋仿佛要爆炸开来。冷死了,就算全世界的被子都堆在身上,还是觉得冷。
      一条湿冷的毛巾按在额头上,那冷意刺得他难受,厌得他一把抓起来丢开,可是就算平时力气再大,发烧时连骨头都是软的,一米都没有扔出去。
      没一会儿,毛巾又回到额头,他再丢,如此反复几次,烦得他翻身躲避。他一动,头就疼得更厉害,哪怕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天旋地转。
      一个声音在哄,温柔极了,也耐心极了,语气带着一丝恳求,哄着他好好冰敷降温。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好,上一次发烧还是上小学的时候感染了肺炎,邓敏敏推掉所有工作把他送到医院,衣不解带地照顾他。林正松下了手术台也过来陪他们,七岁的林星野躺在病床上,一家三口过了一个团圆的中秋节。父母因为他的病情忧心忡忡,林星野却很开心,不仅有父母陪伴,还得到了很多许诺——去游乐场、去海洋馆、看电影、吃好吃的,并且在病好后一一实现。
      后来他很少生病,所有的病都还没冒出头就被林正松掐死在了摇篮里,林星野再也没拥有过那么好的生病福利。叛逆期的他天天和父母闹矛盾,林正松和邓敏敏再也没有露出过那样和蔼宠溺的神情,那些声色俱厉的责怪将他和父母的距离隔得越来越远,到最终不可逾越。
      他仍然记得林正松走的那天,父子俩面对面一起吃早餐,两人一句话都没说,林正松因为他去网吧通宵的事情对他进行冷暴力,而叛逆的林星野不屑于跟他讲话,能安静坐在一起吃个早餐就已经很不错了。吃完早餐林正松就出门上班了,下午林星野就收到了医闹的噩耗。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那个平凡的早晨是他最后一次和自己的父亲相处,他关门离家后永远不会再回来,他们父子甚至还没来得及和解。
      这种遗憾同样发生在他和邓敏敏身上——她瞒着他让林凝签了字,林星野知道后非常愤怒,不顾邓敏敏的身心状况对她大发脾气,过后她就一直在昏睡。穷途末路的时候,林星野是想跟她道歉求和解的,他不想重蹈覆辙,就算她要走,也应该是不带任何遗憾、安心地走。
      可是邓敏敏再也没有睁开眼,最后一次看见的是自己的儿子对她发脾气的模样,她把痛苦永远留了下来,报复似的,日夜折磨他。
      鲜少得到如此对待的林星野终于乖顺起来,费力地翻身睁眼,期待着能看到他们的身影。神似邓敏敏的眼睛刚打开一条缝,泪水就沿着眼角滑了下来,白天的时候有多怨,深夜的时候就有多思念。
      陆澄子心疼至极。
      “不要哭,宝贝儿。”她哄着他别哭,自己却红了眼,“我还在这里。”
      “不要走。”林星野模糊地呢喃,嗓音嘲哳难辨,心里痛得死去活来,“我不要当什么法定监护人,我只想做你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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