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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临江城的春天来的很早,冰雪甫一消融,树上便发出了新芽,几场春雨过后,临江城满街新绿,桃花开的灼灼,一直从街头延伸到街尾的孤儿院院墙里去了。
      只有一个地方,光秃秃的。这里没有植被覆盖,也无花朵簇拥,只有一地湿润的土地和半把斑驳的石椅,一堵断墙阻挡了半扇阳光和所有春光。
      这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他在这里呆了五年。
      他是一个孤儿,听孤儿院的院长讲,一个冰雪纷纷的冬天,风吹的很烈,他们在门外面发现了他。
      他没有名字,最初是一个编号:27,这个号很巧,上一世,他就是27岁死的,这个数字早早预言了他的命运。
      后来他大点,能听懂话里,别人干脆叫他:“喂。”
      院长说,不起名字,这是为了他以后被领养的时候,不会太过于留恋这里。但这里的其他人都有一个名字,只有他,被人“喂”来“喂”去的。
      他知道院长和其他的人不太喜欢他。
      是因为这样一件事:那时他两岁,生的白白嫩嫩的,滴溜溜的转着黑眼珠,他早慧,很聪明。院长那时还很喜欢他,可有一次,院长过生日的时候,其中有一个小朋友对院长说:“院长妈妈,等我长大了,我也要给你做饭。”
      可他那时,可能因为听多了故事,心里不知道为何有了一个认识,人老了后会死的。他于是很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聪明,就大声的反驳那个孩子: “等你长大了,他就已经死了!”院长那张还盛着的笑脸一下子僵了下来。
      人们都沉默了,但很快装作没听见一样,又热闹起来。
      本是童言无忌,但大人当了真。
      院长的脸还是有些僵硬,他看着孩子黑亮亮的眼睛。
      黑白分明的眼球,黑色多于白色,若是在旁人身上定会多了几分机灵,多几分憨厚,可在他脸上不一样,只觉他的眸子更多几分阴郁的冷静。
      第二天,一个小朋友在他面前摔倒,他刚要去扶,院长瞧见了,咬定是他推的,把他狠狠的打了一巴掌,他捂着红红的眼睛,眼眶盈满了泪。
      他听见院长那张慈善的脸变得狰狞,恶毒的吐出一句话;“你就是个天生的坏种!”
      这句话,他记了很久,以后很长的时间,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坏种。
      孤儿院的孩子大都早慧,因为这里有限的资源这里就像一个小社会,生存法则让这里的人变得更冷漠敏感,院长的态度宣告他的失宠,所有的人开始不待见他,他开始吃不饱饭,被欺负,他越来越沉默,他发现了一个地方,这里无人问津但同样不被打扰。
      他没有想到,中枪以后,他没有死,而是在重生回他五岁的时候。
      至于徐志。
      他就在这年领养了自己。他原以为自己终于会有一个家了,但没想到,这是另一个地狱的开始。
      徐志是混□□的,酗酒,打老婆儿子,但有一日,他失手了,把他的儿子徐行打死了,他的老婆差点就疯了。
      徐志很后悔,于是领养了他,叫他徐行。
      徐志依旧在酒后不知分寸地打他和那个女人。
      他还记得那个女人,跟他一样沉默,跟他一样像一只狗一样忍受着羞辱与打骂。
      她曾经在徐志一次醉酒后,把他像拎起一只小鸡那样把他拎起来,用皮鞭打着的时候,那个女人冲了上来,为他挨了这一顿打。
      她在被打的气息奄奄的时候,他爬过去,看见她的眼里流出血泪,同时嘴角拼命浮出一抹微笑。
      他这个时候,心里发涩,涌出了一种莫名的情绪。
      很多年之后,他知道,这种情绪,是感动和归属。
      在哪个时刻,她或许是把自己当做被打死的那个孩子,她的阿行。或者她将对阿行的亏欠移到了他的身上。
      但他以为,他能有个真正的家人了。
      但在这个时候,在徐志醉酒的响亮的打鼾声中,她含着凄苦的笑,对他说:“杀了我。”
      “杀了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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