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曦淼

16、偿清的债

　　“爸爸，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常浩抓起爸爸的手，多想爸爸现在能醒过来告诉自己该怎么做。可是爸爸的双眼依旧紧闭着。“是他害死了晟民，是他害得你变成植物人，难道我要讨还这些债也错了吗？我好怕下班回家大大的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那种感觉好难受。我好怕，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依赖他的存在，爸爸，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真的放不开手。”

　　夏知文站在病房外，病房里那个少年背对着自己，肩膀微微颤抖。夏知文知道，他在哭泣，只是他不知道是什么让他这样难过，是因为那天对他说的那些话吗？当时自己的确有些激动，情绪很不稳，可是辛迪那个样子实在让他无法平静下来，不想让他一次又一次地被常浩伤害。

　　窗外飘起了雪花，辛迪靠在病床上，出神的地看着窗外洁白的风景，那么纯洁的雪，让他的心也变得明净起来。这一刻，抛却了那些还不完的债，抛却了常浩给的伤害，抛却了夏知文给的坚定的爱，只有他自己的世界，美好得让人不忍打扰。从来没有过的轻松，满眼的纯净，看着看着，眼睛有些困倦，头歪靠在床头，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常浩站在门外，看着这幅沉静美好的画面，不知不觉眼睛竟有些湿润。原来他一直都不懂他，一直都看不清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辛迪，真的是自己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吗，所以才会一直那样对他，那么是不是以后要对他稍微好一点呢。那场车祸虽然让爸爸不再苏醒，却也带走了他的妈妈，常浩不明白，唯一的母亲去世，他为什么一滴眼泪都没有掉，看上去这么柔软的少年，怎会有一颗那样坚硬的心，那样的心，是怎样都不会动容吗？辛迪，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像是梦幻中的，那样的虚无，像是空中的肥皂泡，轻轻一抓就会破碎。可是这样的你，我还是不想放开，或许我很自私，自私地想用那些债圈住你一辈子，我不要孤单单一个人。

　　夏知文查房回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常浩，停下了脚步。顺着常浩的眼神望去，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一阵窒息，第一次看到辛迪这样没有任何防备的样子，却是比他任何时候都要美丽。拍了拍常浩的肩膀，在常浩回头看他时做出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常浩跟着夏知文回到他的办公室，夏知文的突然打断让常浩有些不爽，他承认，他刚才有些沉醉了。

　　“那天的事，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不该对你那么不礼貌。”夏知文眼神柔和地看着常浩，不再有那天的犀利。

　　夏知文说出的话有些出乎常浩的预料，让常浩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尴尬地张了张嘴。

　　夏知文不是很在意常浩的表现，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你家里发生的事我都知道。出事的时候，辛迪发了一天的高烧，你爸爸是为了送辛迪来医院才在半路遭遇车祸。他高烧的原因是被人□□。我想这件事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了。所以不要把所有的罪都让辛迪来担，这件事是意外，但是若是要追溯源头的话，应该是你吧。”

　　夏知文的话像钉子一下一下钉在常浩心上，常浩呆呆地站在原地，消化着夏知文方才的话。

　　“或许你现在还难以接受这件事情，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或许我这样做对你来说有些残忍，可是我不想辛迪再受苦。他没有错，这些罪不该是他受的。我爱他，所以我想要他幸福。”夏知文走到常浩身边，拍了拍常浩的肩膀。

　　“夏知文，我说过，不要管我的事！”辛迪扶着门框，艰难地喘着气。

　　“辛迪？”夏知文看向门口的辛迪。

　　常浩愣愣地看着辛迪，突然一把推开辛迪，冲了出去。

　　“常浩！”辛迪捂着发痛的胸口，追了出去。

　　“辛迪，你的伤！”夏知文看着辛迪消瘦的身影，急忙追了出去。

　　“常浩！”辛迪好不容易追上了常浩，拉住了他的手臂。

　　“你放开！”常浩甩开辛迪的手：“我放你自由！你走吧！”

　　两个人站在马路中间争执着，全然忽略了飞驰而来的卡车。

　　夏知文瞪大了眼睛，看着汽车离辛迪和常浩越来越近，却来不及上去阻止：“小心，辛迪！”

　　辛迪听到夏知文的喊声，转回头，卡车已经近在眼前，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还没反应过来的常浩。一阵钝痛席卷而来，身体被撞到半空，又重重地摔下，好痛，全身的骨头都像散架了一样，鲜血模糊了眼睛。

　　“辛迪！”夏知文冲上来抱住浑身是血的辛迪，声音都变了调。“辛迪啊。”

　　常浩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辛迪身边，抬起手轻抚着辛迪带血的脸颊：“为什么，我那样对你，为什么。”

　　辛迪费力地睁开眼睛，看不清常浩的脸，脸上现出了一丝微笑：“这下，终于能够还清了。”手缓缓地垂了下去，真好，终于不用再背负那么多的债了，一次都还清了。

　　“辛迪，辛迪！”夏知文不理会一旁的常浩，抱起辛迪奔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