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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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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渐高起,林自啼差小婢子唤苔青过去,苏清圆总算得了空,一出门就看道院里的雪后寒梅迎着光开的正好,一时出了神,喃喃自语:“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
念完后发现自己居然背下了刚抄的诗,一时惊奇,觉得母亲这个惩罚也无不好,至少日后去诗会雅集什么的,不会只能拍手叫好了。
越看越喜爱这株清丽出尘的梅花,苏清圆便想拿剪刀剪几枝,给父亲母亲房里送一些,再给大哥送一些,他们看道这般盛放的雪中君子,想必也会展现自己的温柔风雅,吟诗几首。
想到这儿苏清圆已出了院子,想到厨房应该会有剪刀,就提着披风快步过去,一边走一边想,还得找几个颜色雅致的瓷瓶。
过了半晌,苏清圆发觉自己已不知走到哪里了,周围也没个婆子丫鬟,只觉得这地儿有些熟悉,再往前走走,一下记起来这是刚进寨子走过的路,看来是刚刚走的急了没注意方向。
正准备离开,又想起二哥三哥没准儿在这扫雪,刚好先看看热闹再去取剪子。
出了寨子,苏清圆远远的就看到两个苦哈哈的扫地僧,心无旁骛一心扫雪,一时间起了坏心,从地上团了两团雪,准备给他们来一个出其不意。
绕行一段路,掩藏在一棵大树后,看准了偷懒的二哥一个雪球扔过去,正中目标!再盯紧茫然无措的三哥,又中!
见两人被打中,气急追了上来,苏清圆提着裙摆一边跑一边笑,没多时就被二哥提着领子揪住了,苏清圆连连求饶:“哥哥哥哥,二哥,我错了二哥,别扯我领子啊,揪坏了,给揪坏了,三哥三哥帮我,三哥。”苏镜池忙从二哥手上把她抢过来,苏清圆赶紧躲在苏镜池身后。
“好你个小丫头,看热闹不成还扔雪球,你!你这是落井下石!非君子所为!你这个小人!你需得,需得帮我们扫雪!”苏镜蔚说了一通话,最后一句说到点子上,苏镜池一听,也不帮苏清圆拦着了,反而做了说客:“是啊氤氤,你这回属实是做得不对,怎好偷袭呢,不如就帮我们扫一扫雪,不累的,真的,就扫一会儿,我们就放你回去。”
“好啊你们,就在这儿框我呢,我才不信,我抄了一日一夜的诗,现在手还痛呢,提不起扫帚,你们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苏清圆笔都不想提,更别说扫地了。
三人正说着,未发觉天上云都聚拢起来了,直到大片雪花落下来苏镜池才惊道:“下雪了,又下雪了,那我们之前那一趟雪不是白扫了,午膳,午膳如何是好啊!”
“三哥不必忧心,你们的午膳,自有我来替你们吃,安心扫雪就成。”苏清圆故意学父亲那样的腔调说话,还装作老学究的样子摸一摸胡子,惹得苏镜蔚忍不住揪了揪她的小发髻。
“你是有的吃了,可我们怕是要饿死掉了,小没良心的。”苏镜蔚故作可怜,最后还不忘骂她一句,然后哎呦一声,装作饿倒了,扑在雪地上,苏镜池有样学样,也哎呦一声,倒了。
看着这两个哥哥笑了好一阵儿,苏清圆才扯他们起来,结果扯了两下都没动静,蹲下将周围的雪都拢过来,堆在两人身上,一边堆一边说:“把你们埋起来,就成了雪人儿了,周围都是一片白茫茫的,等会儿母亲找不着你们,我就说你们两个变成麻雀飞走了。”
“好你个坏氤氤,看我不把你先埋起来!”苏镜蔚挣扎出雪地,作势要把苏清圆埋进雪里,苏镜池也跳了起来,抱了一大捧雪往苏镜蔚的手里递。
苏清圆一惊,忙爬起来往寨子跑,被苏镜蔚一个小雪球打中,随手拢出一大团雪往回撒,刚好糊到追上来的苏镜蔚脸上,苏镜蔚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好几个雪球,一连砸了苏清圆好几下,想必又是苏镜池那个狗腿子递的,她恼了,雪地里一抓,团个雪球丢到苏镜池头上。
好嘛,三人就此乱战起来,打的敌我不分昏天黑地,最后身上挂的全是雪,笑咯咯的躺在雪地里累的起不来了。
雪地其实并不松软,躺着也冰凉凉的,苏清圆睁眼望着天,看雪花四散,心里想着不知这雪会不会落在眼睛上,或者落在嘴巴里。
苏镜池发现清圆眼睛闭起来,嘴还张着,从袖里拿出一块小糖,丢进苏清圆嘴里。
苏清圆正想着雪会不会是甜的,忽的糖块丢进嘴里,顿时惊了,还真是甜的!不过这雪猛的吃下去险些呛到喉咙里去,还有些硬呢。
“氤氤,好吃吗,我从徽州带来的,是桂花糖呢。”苏镜池转身趴着对苏清圆说。
“嗯?是糖?我还以为是雪呢,不过这......”苏清圆还未说完苏镜蔚就大闹起来:“好啊你,藏着吃的也不先拿出来,就知道先紧着妹妹,你妹妹尚且有的吃,可你哥哥连午饭都没了。”说着说着扑到苏镜池身上去,搜罗桂花糖,把苏镜池的衣襟都给揉皱了。
苏清圆在边上看两人闹腾,一边乐呵一边学母亲说话:“两个皮猴子,整日里这般打闹像什么样子,就不能静静心去看书写字,研究点学问出来,也不求个什么功名社稷,只求做个端方的君子。”
“小皮猴子你敢说哥哥!试问满寨子里谁有你能折腾,还在这学母亲说话,看等会儿母亲多罚你几遍书抄,你还有这劲头看热闹不。”苏镜蔚一边作弄苏镜池,一边回怼苏清圆。
“此言差矣,要我说啊......”
“氤氤!你怎跑着儿来了,让我一通好找,还以为你走失了呢!”苏清圆还有一番大道理要论的时候,被一声呼叫打断了。
转头一看,雪地里站着的可不就是端方的君子吗?长身鹤立,头戴玉冠,一袭藏青色圆领锦衣长袍垂垂及地,腰系玉佩,身披鹤氅。
林间安静了一瞬,远山的鸟鸣声都清晰可闻,然后苏镜蔚苏镜池两人赶忙要爬起,结果起的太急又摔回去了,苏清圆想笑但紧紧憋着,好容易三人站齐咯,跟小鸭子似的排排走过去,场面一时很是滑稽。
“大哥哥,你寻我作甚么?是母亲找吗?”走近了些,苏清圆抬头问大哥苏镜煦。
“不是,午膳快开始了,我见你们都不见了,问了父亲,知他俩受罚便来寻你,可去了你屋也不见人,书房也不在,寻了各处地方都无果,想到你可能出寨子看他俩的热闹,就连忙出来了。”苏镜煦微微低头,看着妹子身上头上满是雪,心下无奈:“你怎么这样自顾自乱跑,也不跟哪位婆子说声,急得我大冬日里头都快要冒汗了,你还有这好心情玩雪。”
苏镜煦转头见那两个乖乖跟着走,憋着话头不敢出声,顿时火气从胸膛窜上来:“你们两个还好意思往自家妹子身上丢雪球,整日里疯玩疯跑也就罢了,胆子大了竟敢玩火烧屋子了。”
苏镜蔚嘴巴张张闭闭,还是不敢出声,苏镜池装的跟个泥塑似的。
“还跟着作甚么?扫雪去,雪没扫完别说午膳,晚膳也别想吃。”说罢就领着苏清圆回寨子,也不看两人拉得跟黄瓜一样的脸。
苏清圆还回头看了,给了两个可怜哥哥一个歉意的小眼神,手上做两个小动作表示会给他们带吃的,然后就转头乐呵乐呵的准备用午膳了。
苏镜煦并未直接带苏清圆去厅里用膳,先去了她屋里。
不是说用午膳吗?回屋子做什么?苏清圆正奇怪呢,就听苏镜煦开口:“衣裳湿成这样,怕不是在雪地里滚了一遭,先换身衣裳再去厅里用膳。”
话毕叫屋子里的婆子丫鬟拿了些厚实的衣物,这样就不必披着披风斗篷跑来跑去了,他自己则出了院子,要去给苏清圆寻个暖炉,说是刚刚牵她回来时发觉她小手冰凉的。
等苏镜煦取了炉子回来,再进院子时就闻到扑鼻的梅香,才发觉这小小院子里竟生了这般枝壮花肥的红梅,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被换好衣物的苏清圆拍了拍,才转身将暖炉递给她。
“大哥哥喜欢这梅花吗?我方才就是去寻剪子和瓷瓶,想剪一束送去哥哥那里呢,一时不慎走迷了路才出了寨子的。”苏清圆想献花卖好,顺便开脱下自己乱跑的行径。
“这次犯了,下次记得找婆子跟着带路才是,不过你这梅花开的甚是好看,何须什么剪子,待用了饭我再过来,折两枝带回去就是了。”
“那可得拜托大哥哥多攀折几枝,给父亲母亲那里也送一瓶。”苏清圆笑嘻嘻的,耳朵里只听进了后半句话。
两人说罢一齐去厅里,雪还在下,两人撑一把伞,苏镜煦身量高,伞自然撑得也高,雪花随着风飘进来,苏清圆又没有披风斗篷遮挡,怕被雪淋湿,躲在苏镜煦的大氅下行了一路,路至阶梯时两人好险一齐拌了一跤。
厅里人全了,当然除去苏清圆的两个还在受罚的哥哥,见快开席了,苏清圆见了礼就去偏厅,和年岁较小的孩子们一处坐下。
午膳用的可有滋味了,不论是正宗的蜜炙鸡还是鲜鸭羹都让人舍不得放下筷子,这下苏清圆开始可怜昨日被浪费的那几只山鸡,若是一道做了蜜炙鸡那今日不得多吃两口,失策失策啊。
好容易用完午膳,苏清圆摸着滚圆的肚子跟着苏镜煦回了屋子,还未忘折梅花的事儿,寻了个青白的瓜棱瓶自己抱着。
午后的雪还未停,但也小一些了,院子里的苏清圆趴在栏杆上看着苏镜煦折梅,懒洋洋的仿若要睡着了还不忘抱紧自己的小瓷瓶子。
见苏镜煦折好了梅花,上前去讨了两枝小的,接了雪水,将梅花好生摆弄一番,摆出自己想要的姿势,轻轻放在书案上,便不管了,跟着苏镜煦去他院里。
苏镜煦走在前头,抱着一大捧梅花,小清圆就跟在后面,等进了苏镜煦的屋子,就被满屋散乱的书籍惊到了:“大哥哥,你这里遭贼了吗?”
“哪里遭贼了,我这屋里除了典籍书本并无他物啊?这些书还尚在,你这话从何而论?我那梅瓶去哪儿了?昨日还在箱子里瞧见了,今日就不见了,我记得屋里有的,难不成真遭贼了?”苏镜煦一边在箱子里四处翻找,一边疑惑。
苏清圆呆呆的站着看他东翻西找,不知在哪里落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