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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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这么说，苏镜池苏镜蔚两人移步靠了过来，见苏清圆又拿了个果脯丢进火炉，开口道：“今日晚膳上有野鸭佐食，那这山上必定禽鸟不少，就算找不到野鸡也会有其他林鸟，咱们再寻些蜜来，就如同付安斋一样作蜜炙鸡！这趟回徽州我可许久没吃了。”
苏镜蔚一听，乐得安排，先让苏镜池去厨房问问有没有山禽，小清圆自发去抱蜂蜜罐子，他自己去雪地里折了几根大枝子，削得一头尖尖，再让小厮调个大些的炭盆，带捆好烧的木柴。
外面风雪大，升不起火，他们把炭盆火堆架在苏镜蔚住处的前厅里，开了门窗通气，苏镜蔚持着穿好的山鸡架在火上控制着火候，苏镜池有样学样也拿了一个，苏清圆被门风吹的冷了，拿个蒲团就席坐在火堆前，抱着蜜罐，用方糕裹着蜜吃，看着两位哥哥煞有模样的在摆弄顿时乐了。
忽的一阵大风吹来，风来的猛将火堆灭了，只留下些许火星子，苏镜蔚一时不知所措胡乱丢了几个木柴进去，炭火被一砸溅出几个小炭块，有些蹦到地上自灭了，有些蹦到苏清圆大袖上，惊的她蹦起来，苏镜蔚赶紧呼婢子拿茶泼灭，苏镜池取了帕子给妹妹擦衣裳，几人慌作一团，没注意到有一个大个儿的炭块落在柴火堆里。
苔青听了苏母林自啼的吩咐前来寻苏清圆好让她早些睡了，结果几番打听才找到她，没想到看到兄妹三个忙着扑火呢，想着自己要是再晚来半刻，这三人就能将自己的衣裳头发全都燎没了，一会儿叫婆子去水井取水，一会儿拿桌上的茶水泼，倒是有几分滑稽。
她回身出了院门，叫守在门口还不知里面情行的小厮赶紧去提水来，然后去寻苏母，苏母正和苏父一处，两人一听消息就赶过来，见着一片狼藉。
火是灭了，炭盆许是被打翻过，湿了的炭泼了出来，水也散了一地，半熟不熟的蜜炙鸡被丢在地上，苏清圆身上沾了水，被风一吹更是瑟瑟发抖，苏镜蔚拿了自己的披风正往她身上盖，听到脚步声一转头，见父亲脸上带了怒气，母亲神色也不善，顿时如被泼了水的鹌鹑，知道自己要受大罚了。
“当真是好大热闹啊！一日不见，咱们苏家的二公子竟能放火烧屋了!还带着两个弟妹，烧坏了衣裳，说出去怕不是让满临安的人都大为敬仰，啊？”饶是苏父苏映祈这般温和有礼的人，也觉得自己要被这几个皮猴给气死了，特别是见了苏清圆披着苏镜蔚的披风，衣裳还湿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看着满地糟心的狼藉，索性拎着兄弟两人去了书房。
林自啼瞧了一眼蔫了吧的苏镜蔚，知道他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叫婆子先把屋子收拾了，搂着女儿先去换衣裳。
苔青早吩咐灶上烧了热水，备好衣物在苏清圆屋里侯着，见苏母带着苏清圆回来，取了披风让她先泡泡热水驱寒，然后抱着烧坏的衣裳出去了，关上门让两个婢子守着。
苏母在厅里喝茶，听着婆子来报前头书房里的动静，忽的开口：“去笔墨纸砚来，然后，把我书箱里的诗册拿上几本。”
等苏清圆穿戴好出来，只见林自啼素手持墨研磨，桌边的灯烛燃得明明灭灭，她清瘦的影子映在墙上，像一株生在崖岩上雅致的香兰，昏黄的灯火投出浅淡的光芒照在脸上，叫人摸不清她的思绪。
苏清圆缓步走上前来，拿起提起桌边的剪刀剪了烛心，对母亲说道：“母亲要写字吗？还是作诗呢？这般昏暗的灯光怕是要伤了眼。”
“我既不写字也不作诗。”见墨磨得差不多，搁下墨块拿起羊豪笔蘸饱墨汁，在纸上写了一行小字，又搁下了笔：“这是为你准备的。”
苏清圆笑了，绕道母亲边上一看，纸上写着乾道二年正月十九，苏清圆随手翻开纸边的诗册，是柳宗元的诗，苏清圆只看到一句“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抬头说道：“母亲，我不爱在夜里写字，您是知道的呀。”
“你个小丫头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是知道你的性子的，这次的祸事是你惹出来的吧？若是没有你在里面撺掇，你两个哥哥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屋里烤肉的。”知女莫若母，林自啼一看她这幅样子就知道这小鬼头心里在憋着什么坏点子。
“哎呀，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母亲您，不过我也没做什么，就是想了个小点子嘛。”苏清圆抱着苏母的胳膊摇了摇，心里想着母亲怎么有这般神通，料定是我撺掇哥哥们去生火。
“烟熏火燎一趟之后还不知悔改，这小小点子险些让你们三人陷身火海，命丧黄泉也是说不准的事，既是这般爱拿主意，就在这诗册之中选两本，抄上十遍，启程之前抄完，不许找哥哥帮忙，听到了吗。”林自啼撂下一番话就接过苔青手上的披风，去书房了。
一听这话苏清圆就知道自己这几天是没得指望了，蔫头巴脑地坐下，提起笔蘸了墨，随手拿起刚才那本诗集就开始抄写，一边抄一边留神前面的动静，不过书房有些远，又关着门，声音模模糊糊传来也听不真切，刚抄到“一声山水绿”时就听到前面疑似二哥的不服抗争，音量不小，
再写过三个字，那些有理有据的说道就全无音迹了，于是苏清圆虔心默念南无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只望那各路神仙都能前来，保佑她可怜的二哥三哥平安渡过这一关。
屋内灯明如豆，窗棂上积满了雪，院子里有一颗姿态颇为婀娜的树，白色飞絮纷纷而下妆点枝条，夜深不知何时枝条上探出许多红色暗影，绽出阵阵幽香。
林自啼自书房过来，看苏清圆早已伏案入梦了，一幅静谧安宁的睡颜，让人全然忘记了她的闹腾本性，看上去倒像是个娴静的孩子，林自啼心里思绪良多，脚步也渐渐轻了。
苔青从厨房送汤盅过来时，苏清圆已被安顿在床榻上，身上裹了厚厚的被褥，林自啼坐在书案前，拿着她抄的诗在看，见苔青奉着汤盅，让她先放在边上的小茶几上，一起过来看看苏清圆抄的诗，前头三首字尚且端正，还勉强过得去，后面写的张牙舞爪，字迹完全无法辨认，若不是有诗册对照，怕是都不知道这是不是她自己胡诌的诗。
苔青忍着笑说：“看这字迹，我们姑娘也算是尽人事了啊。”听着苔青这么说，林自啼轻笑：“还得让她吃点苦头，这个性子还得好好管教，免得哪天带着兄弟几个把天给捅破了，我真的，是有些担心......”
也不知道小清圆与周公相会时，有没有惦记她可怜的二哥哥和三哥哥究竟受了个什么惩罚。
与此同时，书房中，苏父已经离开了，苏镜蔚和苏镜池两人并排跪着，伏在地上抄书，看来获罪抄书是苏家的老传统了，两人这里可不像苏清圆书案上被一排排蜡烛照得灯火如昼，只有一盏可怜巴巴的油灯在风中摇曳起舞，说不准哪阵吹来的风大了些就给吹灭了。
“二哥，明日还要扫雪，今夜不睡怕是明天扫不动啊！”苏镜池皱着眉担忧地开了口。
“可今夜不抄，明日交不上，咱们回临安就两个月不能出门，这般拘着我还不如挨一顿棍子，只需躺几天就能继续出门蹦跶。抄吧，还是抄吧，明日的事明日再说。”苏镜蔚为了自己所向往的自由奋笔疾书。
第二日一早，雪已停了，破开云雾露出的点点晨光照在院子里新开的红梅上，苏清圆被苔青唤起，洗漱后迷迷瞪瞪努力睁眼地去厅里吃饭，在回廊上见到两个哥哥眼下乌青，脚步虚浮，一人抱着一只大扫把往外走去，看到苏清圆时眼里的凄凄忧愁都快溢出来了，她当即就乐了。
苏清圆心下想着：这两人昨夜未睡，约摸着是抄了一夜的书，而脚步软绵绵的，步子迈得也小，看起来跟刚学步的小姑娘走路似的，肯定是跪着抄的，至于这大扫把，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们要去扫寨子前的雪，以父亲的性子，怕是扫不完都不许吃午膳，何苦来哉，惨啊，惨啊。
用早膳时就苏清圆和韩家齐家几位小的在，几个大人及大哥苏镜煦都不在，一顿早饭吃的是无人交谈，都困倦无比，苏清圆也是小鸡啄米般点头，火腿鸡丝粥虽好吃，但苏清圆吃着吃着脸都快扑进碗里了，显然是昨日夜熬的狠了。
早膳迷迷瞪瞪吃好后，苏清圆本想回去睡个回笼觉，结果苔青领着她去书案坐下，也不管苏清圆趴下快睡着了，自顾自铺纸、润笔、磨墨，等一切布置妥当后再扶起苏清圆，将笔塞在她手里，摊开诗册。
苏清圆欲哭无泪，看看苔青，又看看诗册，没法子啊，只好对着刚破晓的日光抄录诗词。
“苔青姐姐，我渴的厉害，能去取茶水来吗？”苏清圆安分了没一会儿，又说渴。
苔青心里最明白这小丫头，刚吃了粥，怎么会渴呢，定是又找由子想溜：“姑娘且再忍忍，等会儿奉茶的婆子就来了，夫人吩咐我在这儿看着你呢，怎好玩忽职守，会受罚的。”
开溜无望，看着这书案上的诗册，苏清圆只好认命咯。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