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云松》江屿侧

5、第五章

　　苏映祈夫妇房里，只有林自啼一人在，正准备小憩片刻，见自家大儿子和小女儿一人拿着梅瓶一人捧着梅花前后脚进来，困意顿时没了。

　　“这莫不是氤氤院子里的红梅，开得这般好。”林自啼见苏清圆手里抱着的红梅鲜妍夺目，甚是好看，凑近些就能闻到淡雅的梅香，伸手将她手里的梅花接了过来，仔细看了看：“天气冷的缘故，上面的雪还未化，倒是显得更雅致了。”

　　“母亲，我取了梅瓶，你看这花摆那儿好呢？”苏镜煦看林自啼对梅花爱不释手，开口问道。

　　“放窗边吧，等你父亲回来刚好作一幅寒梅图。”林自啼思量了一瞬后说：“对了，你们两个可见到你们父亲了？”

　　“今日还未见过，怎么？母亲找父亲有事吗？我现在去寻寻。”苏清圆说罢等林自啼应声后就出门了，心里知道大哥哥和母亲必是要对着梅花大加赞赏，无非是吟诵一些夸耀梅花高洁不屈的诗句，然后作诗作画，这种文人雅士的场面苏清圆自认为自己消受不来，便接个话茬子就开溜了。

　　走到回廊上正准备问一个路过的婆子父亲在哪儿，突然想起来苏镜煦和苏静池两个家伙还未吃饭，自己忘了给他们带餐食了，这会子不会已经饿晕在雪地里了吧？

　　赶紧奔向厨房，正是大下午呢，并没有饭菜，只有些刚出炉的喝茶吃的果子糕饼，苏清圆急匆匆拿了些，塞在食盒里就往他们那儿去了。

　　寨子外雪积得厚了，行走起来有些吃力，苏清圆抱着食盒好几次险些摔倒在雪上，寻了好一阵也不见两人的人影，开始焦急地乱转：“不会吧，不会真的饿晕了吧？这两个人蠢哥哥自己偷摸着寻些吃食不就行了，不让父亲母亲发现就行了啊。”

　　转悠了半天，苏清圆正准备回去叫人过来一起寻人，发现路边有一串脚印儿，看上去像是两个人踩出来的，一直通向林子里。她便跟着这些脚印走，林子里十分寂静，偶有些鸟叫，也是被苏清圆惊着的正在树枝子上休憩的小鸟，倒也把苏清圆下了一跳。

　　这雪越往林深处越厚，提着笨重的食盒，苏清圆渐渐后悔了，应该叫上个人一起来的，万一林子里有个豺狼虎豹，自己不就是给人家送上门加餐的吗？正害怕呢，不知哪里飘来一缕烟气，寻着味道过去，见到一高一低两个人正费力生火呢。

　　“父亲来啦！”

　　两人顿时如惊弓之鸟四散而逃，苏镜蔚转头一看发现只有苏清圆一人在：“氤氤，你可把我吓坏了，小声点，别被发现了，我们正准备烤鱼吃呢。”看苏镜池还在跑：“笨蛋小池！快回来，父亲不在，火快灭了！”

　　唤了好几声苏镜池才听见，慢慢挪了回来照看火堆。

　　“你们两个才刚被罚过又敢生火，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不怕父亲让你们抄书把手给抄断吗？”

　　苏清圆一时不知道是震惊还是生气：“而且，而且你们哪里来的火，哪里来的鱼？”

　　“是二哥哥从厨房偷来的，他一个人去的。”苏镜池一边往火堆里加柴，一边回话。

　　“我说你真是，我这不叫偷，叫什么，叫拿，主家肚子饿了去厨房拿点东西吃，那能叫偷吗？”苏镜蔚拿木棍敲了敲苏镜池的头，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

　　“好啊你们，我现在就去找父亲，告状去！没准还能免了我的罚呢。”苏清圆作势要走，其实正等着两人过来拦住自己。

　　“别别别，好妹妹，好氤氤，哥哥我这不是没办法吗，再不吃真的要饿死掉了。”苏镜蔚给苏镜池使眼色，让他也来劝劝：“你看你小池哥哥本就个子不高，再不吃饭，就不会长了，以后娶不到姑娘可怎么办。”

　　“是啊是啊，氤氤你忍心看我孤寡一生吗？”苏镜池被苏镜蔚这样说，心里憋着一股子气，不过眼下不能发作，只好附和苏镜蔚的话。

　　“行吧，不过你们带我一起吃，我也尝尝这烤出来的鱼和鱼羹里的鱼究竟哪个更好吃。”苏清圆满意的留了下来，将食盒打开，先让两位哥哥垫垫肚子。

　　“氤氤这么记挂着我们，还给我们送糕点，等会儿将最大的鱼留给你！”苏镜蔚一边吃一边说，苏镜池拿了第四块糕点吃下去，都说不出话来了，只在一旁点头。

　　感念这天公作美，三人烤鱼时并未下雪，也未起风，这堆火总算越烧越旺，真叫这鱼给烤了出来，看起来并无焦黑，香味也飘起来了。

　　苏清圆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了起来，时不时苏镜蔚就问烤好了没，恨不能马上就吃到烤鱼。

　　“我瞧着差不多了，我先试试熟了没有。”苏镜蔚拿起一串鱼，用刚刚随手折的两个木棍当做筷子，夹起一块肉，吃下去后还仔细回味，像模像样的品鉴。

　　“怎么样二哥？熟了没？好吃吗？”苏镜池盯着苏镜蔚慢悠悠吃鱼的样子，已经迫不及待了。

　　“你们也尝尝啊。”说完拿起两串鱼递给苏清圆和苏镜池，让他们两个也吃吃看。

　　苏清圆看边上早已按耐不住的苏镜池对着鱼肉一口下去，被烫的龇牙咧嘴，忙随手团了一捧雪放嘴里镇镇疼，也分辨不出这烤鱼究竟是好吃还是难吃，拿着鱼有些犹豫，万一没熟吃下去会不会闹肚子？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苏镜蔚已吃了第二口，见状苏清圆闻着飘香的烤鱼也不犹豫了，对着鱼吹一吹，散了热气就拿手掰了一块下来放进嘴里。

　　温热的鱼肉裹着炭烤的香气盈满口腔，轻轻一抿紧实的白肉，湖鱼特有的鲜味顿时冲上头顶，直击神魂，细细咀嚼还有甜味溢出，没有腥味满口生香，就是盐放少了有些淡，不过这样更能凸显鱼肉本味，让人一口接一口停不下来。

　　“好吃！二哥哥，还有鱼吗？就这四条我们三人两口就吃没了。”苏清圆占了一条最肥美的鱼，也不好跟两个哥哥再抢了，但是又舍不下这口美味。

　　“我一共就顺回五条鱼，还都不是大个儿的，路上差点被小厮发现，慌忙之下丢了一条，剩着四条，索性都没烤焦，如今再进厨房怕不是会被厨子发现，告到父亲母亲那里准没好果子吃。”苏镜蔚先一步抢到剩下的那条鱼，在苏镜池和苏清圆艳羡的目光下吃了个干净。

　　“没想到这荒山野道里居然还藏着这方宝地，养了一湖鲜美的清水鱼，等雪扫完咱们一起去湖边钓鱼吧，到时候想吃几尾就钓几尾。”苏镜池从小就是个爱钓鱼的，不过一般不吃鱼，刚巧今日扫雪辛苦还油米未尽，饿极了，且这湖水中的鱼实在美味，倒是念念不忘了。

　　“甚好甚好，到时候我可要吃个饱才行，今日吃的太不痛快了，只囫囵尝个味道。”苏清圆拍手表示赞同。

　　三人吃完烤鱼，将火堆鱼骨什么的消灭了个干净，自认为雪一埋谁也发现不了，又原道返回拿着扫帚扫雪去了。

　　却不想一名灰衣小厮正悄摸摸躲在远处的大石头后面探头探脑，将三人前后行动都收入眼底，见三人收拾完离开了，才上前把雪堆踢开，露出里面的“罪证”，观察一番后绕林间小路往寨子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