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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硝烟散尽和平至 ...

  •   “对不起什么?”

      “我,我不该不顾你们的安慰,牵扯进这样的事情,我也知道,这太冒险了,我……”

      “错!在这一点上,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们。当初帮助潘家运送文物,我有一句二话吗?我都不惜背上世俗骂名!你错在不告诉我,瞒着我,把我推开!”

      “是是是,我知道,我不应该又这样,但,但我也是为了你,为了孩子们好啊!”

      “你是为了我们好,可你想过我们究竟想要什么吗?你知道我们究竟认为什么是好吗?万一你出了事,我是宁可和你一起死,也不愿独活的!”奚巾容越说越气,眼睛眼瞅着都红了,就要流出泪来。白义舟知道,奚巾容这是真的着急了,立马将她揽入怀中,轻抚她浓密而又有些许花白的发丝,柔声安慰了好一阵。

      大约过了一刻钟,奚巾容的心绪才渐渐平复。她在白义舟的怀中,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后直起身,擦拭掉脸上的泪痕,询问道:“事情都办妥了?不会再有差池了?”

      “嗯,夫人放心,一切妥当。”

      “哎,那就好,表老这个川北圣人能顺利北上,不步当年冯玉祥先生的后尘,是件好事。”

      “是啊,去年,冯先生北上,计划去往沈阳参加政治协商会议,不就死在海上了?说什么胶片起火,冯将军一个大活人,他不会跑吗?真是谎话都编不圆。冯将军髫龄戏战阵,一生戎马生涯,身经百战,立下赫赫战功。老蒋竟连他的义兄都敢杀,他可真下得了手。大将不死于敌手死于朝廷,这是最大的悲哀。阎大哥一跟我说完表老的事,我立刻联想到冯将军,生怕表老会成为第二个冯玉祥,才立刻答应了下来。”白义舟义愤填膺的说着,方才还一肚子气的奚巾容,却立刻因为白义舟一番慷慨激昂的发言而投来赞许与崇拜的目光。

      她握住白义舟的手,大指轻轻的揉搓那略显粗糙的手背,温柔地说:“其实,你这次能选择这么做,我很开心。白居易的《琵琶行》有言,‘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但我一直都知道,你不仅不是一个不择手段、涸泽而渔的无良商人,更是一个胸怀天下,壮志在胸的英豪。正所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我的丈夫,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君子!”

      “嗨,夫人哪,”白义舟听到奚巾容这样露骨的一番夸赞,稍觉不好意思,但随即更是一番无奈。他将奚巾容再度揽入怀中,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略显遗憾地说,“其实,我并不想卷入争斗的漩涡,但我也不能让咱们这一大家子人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我生怕哪一步行差踏错,连累了你和孩子们。如今,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中国能否迎来新生,就看最后这几步,身为中华儿女,眼见忠良被屠戮殆尽,如何置身事外啊。但我能做的,其实也就这么多了。当初开办学校、医院,也是希望能够为国为民做些什么,现在看来,也不过沧海一粟,微不足道啊。”

      “别这么说,做事不能只问成功与否,更重要的是正义与否。我们问心无愧,就足够了。”

      “夫人你深明大义,得妻如此,是我白某一生最大的幸事。夫人,你放心,就算拼掉我这条命去,我也会保你和孩子们平安周全。”

      白义舟话音刚落,奚巾容立刻伸出手,捂住白义舟的嘴巴:“不许胡说!记住,和平未到绝望关头,绝不能轻易放弃和平;牺牲未到最后关头,更不能轻言牺牲!”

      望着奚巾容坚定而又柔情的眸子,白义舟再度融化在这浓浓的温情中。

      1949年3月,中共中央迁往北平。消息一出,楚留国就火急火燎赶来了白家。只见他冲开大门跑了进来,好不容易刹住车,在客厅里站定,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你这是怎么了?”原本在客厅看报的白义舟,连忙放下报纸,关切地询问。

      奚巾容和白稷武听到声响,也从楼上下来,聚在了一起。

      “你们听说了吗,□□部队迁到北平了!”

      “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听收音机里播报了,怎么了?”白义舟疑惑不解地问。

      “咱们,要不要先有所准备啊?”

      “准备?准备什么?”奚巾容搭话道。

      “嫂子,你没听说吗,他们,都是什么,无产者。咱们这种资本家和商人,都是剥削阶级。这要是他们当了家,可是要革我们的命的!”

      “楚叔叔,不是我说,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听风就是雨的,人云亦云。”

      “稷武,不许这么没规矩!”

      “没事儿,没事儿,嫂子,他和我在香港那几年,跟我没规矩的时候多了,你们就是没看到。我们俩啊,也算是多年叔侄成兄弟,你让稷武说,这小子也是挺有一套的。”

      “闹革命他们天下第一,搞经济,他们还是初出茅庐的学生,生产关系的改变不是小事,搞垮了我们,他们又不懂得经营生产,这比打败仗还麻烦。乍一改朝换代,难免人心思旧。这种时候,他们不敢贸然有所行动。说不定还会反过头来巴结我们。想从革命党转变为执政党,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你就且等着吧,我们啊,是会有几年舒心日子过的。”

      “几年?那几年后呢?咱们的存在,和他们的政治信仰相冲突,我觉得就是早早晚晚的事儿。”

      “那就几年后再说,如今一切安好,就担心几年后,那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当年日本人大上海,咱们都能跑,那可是逃命。如今都是中国人,他们总不会要我们的命吧。乔舅舅一直留居香港,不也是为我们留条后路?再说了,咱们现在是做教育,办医院的,生意上的事,父亲早就有意在收拢。大不了破财免灾,把学校、医院都捐了,捐给政府、给国家,还能怎样?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布衣平民,咱们挣下的,也足够吃一辈子了。”

      白义舟和奚巾容听着白稷武一番言论,不禁露出欣慰的目光。时光荏苒,曾经贫民窟里骨瘦如柴的小男孩儿,已是一位意气风发的青年儿郎。他有学识,有见识,有思想,真是没有枉费白义舟和奚巾容多年来呕心沥血的教育。

      “你这个臭小子,行啊!”楚留国佯装要踢白稷武的屁股,白稷武也装模做样地一步跳到奚巾容身后躲起来,调皮地探出头,吐着舌头,“要我说啊,你去从政当官儿得了,你这香港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人家肯定要。到时候,也能照着我们点儿。”

      “要是在新政府谋个一官半职的,还能照着你们,那和过去有什么区别,我宁可不去。现在我在父亲的学校里,当个教书匠,踏踏实实教书育人,让更多的孩子睁开眼睛看时间,挺好。等日子太平了,我还要再找机会,出去读书,读硕士,读博士,去研究飞机、潜艇、火箭,把咱们中国人送到月亮上去看看!”

      “好!不愧是我白家的儿子,有志气!稷武,你记着,无论你想做什么,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做,父亲母亲永远支持你!”

      奚巾容也是宠溺地将白稷武搂在怀里,用力地亲吻了他的额头,尽管此时的白稷武,已经比她高出许多,奚巾容要踮起脚才能做到。

      1949年4月20日,纵使经过多方担保,多论谈判,终以失败告终。南京政府拒绝签署国内和平协议,谈判破裂。4月21日,周毛二人秉雷霆之势儿下,势如破竹,渡江战役打响。两军对圆,南京政府却连一日都没有撑过,遭到解放军迎头痛击。长江天险,本是易守难攻,江南半壁,本是大有可为,文章锦绣地,温柔富贵乡。怎料解放军挥师直入,国军全军覆没,前途尽毁。4月23日,解放军占领南京总统府。青天白日满地红缓缓落下,一片片红色冉冉升起。

      1949年5月,上海也迎来了解放。枪炮声整整响了一夜,直至破晓才渐渐平息。这一整夜,白家上上下下都没睡好,天刚蒙蒙亮,奚巾容便起身,先去厨房帮着年迈的吴妈收拾一番,将早餐备好,便打算出门去看看。奚巾容出门时,白义舟正巧下楼,他便紧赶几步,到门口拿起披肩,跟了出去。

      来到大门口,就赶上了奚巾容,他便温柔地为她披上那条鹅黄色的针织披肩,说道:“我陪你一起出去看看。”奚巾容砖头看到白义舟,只是甜甜地笑了笑,顺势握了一下白义舟搭在自己箭头的结实宽厚的手,没有说话。

      两人穿出弄堂,渐渐靠近大路,慢慢探出头,眼前的景象,令他们错愕不已,不知不觉间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站着,身躯却肉眼可见地微微颤抖。那几十万条破枪,经过一夜鏖战,不少已是伤痕累累。仔细看去,其中不少不过还是些稚气未脱的孩子。一夜未眠,早已累坏了,他们便一个挨一个,整整齐齐地睡在马路上,马路向前绵绵不绝,战士们的身影也一眼望不到边。只是,他们细心地让出了有轨电车的轨道,叮铃铃的声音已开始在他们中间穿梭。他们虽然沉睡着,但却依旧紧紧握着自己的步枪,亦或是坐着弹药箱、趴在大炮上,垂着头,嘴巴微张。这些血肉之躯,筑起了新中国的万里长城,更可贵其破城后于百姓分文不取、一介不沾、府库不取、秋毫无犯。

      白义舟揽着奚巾容,不仅有感而发:“巾容,我们没有离开,是对的。看到了吗,一个欣欣向荣的崭新的中国,就在我们眼前,太平盛世,指日可待,泱泱大国,即将涅槃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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