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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节 ...

  •   “叮”,电梯的门开了。两人并肩走出大堂,来到草坪。
      草坪很大,锦棠一眼望去,形形色色的人们穿着各异,有说有笑。

      “礼服我随时可以还你,至于今天的事,不管小美是不是有意泼我酒的,还是要感谢你的毛巾和礼服。”

      “孜孜不倦的感谢我为你做的每一件事,就是你的乐趣么,锦棠。”他紧锁眉头,凝视着她。
      她抬头望他,欲言又止。
      过了几秒,她终于吐出了几个字:“你去忙吧,我先走了。”

      锦棠没有再看他,转身离开的刹那,在她心里生长了许久的玫瑰竖起它的刺,一下一下划开温柔的花蕊,露出粉红轮廓下原本鲜红的骨肉。

      “快来,廷恩,阿尔文先生正想听听你的意见呢。”姜芊妹看到不远处钟廷恩向这边走来。
      他的心比脚慢了一步,仿佛刚走出什么吸引他的迷境,现在来不及收拾痕迹又要退回寂寞的旧地。
      他理了理衣领,挤出一丝商业性的微笑,走向酒台。

      锦棠很想自己待会儿,她来到一个洋伞似的推车前,眼花缭乱的甜品摆了三层。她拿起一块,尝在嘴里,奶油入口即化。
      车上摆着几杯红酒,锦棠看着杯里的浮光掠影,倏地想起旧时自己跟着颜才佳第一次去了酒吧,被五颜六色的鸡尾酒灌醉……
      淡淡的笑意浮在她的眼角,她吃了口碟上的蛋糕,此刻并不想喝酒。

      “什么时候落单的,我要知道早来了。”冬青阳不知何时出现。

      “还不是饿了,来这儿蹭吃蹭喝。你看这小推车多好看,上面就像个花伞,还有蕾丝边,摆这儿的点心也跟着特别起来了呢。”
      “听你这么一说,突然来了食欲。”
      冬青阳拿起一个装着甜甜圈的小碟,跟着吃了起来。
      “记得十八岁以前,我都没喝过一口酒。第一次尝到啤酒的味道,是跟父亲闹了矛盾,晚上我俩吃了顿……哈,算是和解餐吧。他问我要不要尝点,我说好。第一口给我苦的不行,当时自己还傻得喝了一大口。”他轻笑,吃了口甜甜圈。
      “那第二次呢,有没有好点?”
      “第二次很神奇的,我从习惯变成了喜欢。那是跟一群很铁的朋友去海边烧烤,不知谁开了瓶啤酒,然后就两瓶,三瓶……醒来发现自己在海滩睡了一夜。”
      锦棠津津有味的听着他讲,真心羡慕他经历的种种,好像初夏的黄梅雨,千言万语也道不尽其中的烟火。
      “真好。”锦棠只说出这两个字。
      “那你呢?”
      “喝过啊,”她顿了顿,转头看他,“别不信哦。”
      他笑,吃光了碟里的甜甜圈。

      “这葡萄酒味道很浓,我在这儿都闻到了。”冬青阳从最上层轻轻拿下来一个高脚杯。
      “真的?”锦棠也拿下了一杯。
      “这东西很解腻的,再吃一千块甜点都没问题。”冬青阳似笑非笑看着她。
      “某人在循循善诱吧?”锦棠闻了闻杯口,古朴的酒香醉了鼻尖。
      心中不知怎的升起个念头,她举起酒杯,对着冬青阳。
      “和我干了这杯吧,青阳。”
      “你好像没喝过葡萄酒诶。”
      “总要有第一次嘛,再说了,一般带颜色的酒都不会很苦的,花花绿绿的鸡尾酒就是呢!”她晃了下酒杯。
      冬青阳看了她好久,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似的,举起酒杯:“那好,冬青阳和锦棠,于2010年夏,山裕,举杯为伴,共庆良年!”
      锦棠咯咯笑了起来:“什么东西啊,好土的祝酒词。”
      “好像真的有点……”
      锦棠想了想:“要不,就简单一点。陈年佳酿,月色入引,干此一杯!”
      冬青阳淡淡的笑,视线移开:“感觉,少了点什么。”
      过了几秒,他抬头看向锦棠,眸子深深的:“其实,我不在乎这酒本身,重要的是,一起喝酒的人。”

      锦棠一愣,随即浅笑。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他总是轻悄悄来到自己的身边,像穿透云彩的阳光,林深处灿灿一照,柔光遍地。
      只是,她慢慢发觉,这柔光愈来愈浓,愈来愈近,好像等待着什么。
      “不如这个,”他缓缓道出:“冬有暖阳,夏有海棠,举杯邀醉,只此香留!”
      “不愧是青阳,来,干了!”
      酒杯相碰,叮当作响。
      原来,葡萄酒真的是甜的,有一丝丝酸,也很快被淹没在无尽味蕾之中了。

      “钟先生,你的见解属实独到,欢迎你来巴黎总部参观,同时期待与钟氏公司有进一步合作。”法国男士愉悦的说。
      “过奖了,您的话我会带到的。”
      两人轻轻碰杯。
      余光间,钟廷恩瞥见不远处的锦棠和冬青阳,灯火阑珊处举杯相对,隐隐看得见两人脸上爽朗的笑意。
      他喝光了杯里的酒,转身又拿起一杯。
      姜芊妹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眼神担心起来。
      “钟先生好酒量啊。”法国男士倒不觉稀奇。
      “合作愉快。”钟廷恩举了下酒杯,一口喝光。

      不远处,锦棠看到艾曼娃款款向自己走来。
      “嘿,锦棠小姐,我们设计的这款礼服穿在您身上简直合适极了,真羡慕您与钟先生的感情。”
      锦棠一愣,这才知道,原来她身上的是……参展礼服?

      “艾曼娃小姐,这是钟先生向你们借的?”锦棠问道。

      “您还不知道么?这是钟先生高价从我们手里买下来的。”
      锦棠觉得脑袋“嗡”了一下,

      “其实,参展礼服是不允许售卖的。钟先生说,下午在台上,你们被我们团队的设计理念深深打动,因此他想把我们的另一件作品夏之泉眼送给你当做这次被选中的纪念。”

      “因为你们是我们亲自选中的代言人,我们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所以才愿意私下做这笔交易。”

      艾曼娃滔滔不绝的说着,眼里充满了赞许之光。
      锦棠忍不住心想:钟廷恩那个笨蛋,她大不了就不下来参加什么舞会了,莫非他的脑袋真的是一根筋,懂不懂变通啊……
      锦棠在心里念叨了一堆他的坏话,可不知为何,每个字却在空白的一瞬间变得生硬。
      她依旧觉得一切都很夸张,却悄悄许下了一秒。在这一秒钟的时间里,她甘愿被这搪塞之间的小小火焰冲昏了头脑。

      她听见艾曼娃对一旁的冬青阳说:“这位先生,如果您是锦棠小姐的朋友,还望您能保守我们的对话,毕竟出展礼服不便售卖,也希望您能理解。”

      锦棠回过神来,赶忙替冬青阳答复道:“艾曼娃姐姐你放心,他是我很好的朋友,我们都明白你的意思。”

      几秒之后,冬青阳挤出一抹微笑,轻轻点头。

      艾曼娃这才放心,笑着看锦棠:“锦棠小姐,我一直很期待看您和钟先生共舞一曲,特别是今晚,您穿着我们团队精心打造的夏之泉眼,是不是可以欣赏一下你们之间,如夏夜清泉般动人的感情呢?”

      “钟,钟先生现在比较忙,我还是先不去打扰他了。”

      “瞧您说的,爱人之间嘛,只要您去到他身边,他定会放下手里的一切无条件陪您的。”艾曼娃看起来有些兴奋:“那我带您去找他,已经迫不及待要看你们共舞了呢!”

      锦棠来不及再次推脱就被艾曼娃拉走了,匆忙之下她回过头: “青阳我待会儿才能回来,你先……”
      “我知道,去吧。”冬青阳对她莞尔一笑。
      他的笑让她生出淡淡的悲伤。
      青阳哥,对不起啊。
      希望你能原谅我一直躲在薄雾之间,只因迷恋我们之间那最初的温度。

      远远的,姜芊妹迎面走来。
      “你好,这位小姐,我是锦棠的朋友,有些话想私下跟她说,方不方便给我们几分钟的时间呢?”她微笑看艾曼娃。
      “那好,尽量快点哦。”艾曼娃转头对锦棠说:“我在这里等你。”
      锦棠点点头,和姜芊妹来到附近的一张餐台。

      “尝尝这儿的曲奇吧,澳洲进口的。”姜芊妹拿起食物夹。
      “我刚刚在那边吃了不少点心,现在还撑撑的。”
      姜芊妹放下夹子,眼神缓缓落在锦棠的脸上:“高中毕业后,我们几乎没怎么见过面吧。”
      “是啊,你考去鸣海那边了,山裕和鸣海隔得真的好远。”锦棠有些怀念从前的时光。
      “你还记得,上了大学以后,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儿吗?”
      缓缓地,锦棠的脑海里浮现出这学期初的欢迎仪式,那天在东区操场,她见到了……
      心猛地一沉,所有拼凑起来的关于那天的场景,是她无论如何,不愿再忆起的。

      “锦棠,我和廷恩,已经在一起了。”

      锦棠一愣,分明是知晓了很久的事情,为何在听到的一瞬间,她的心还是会波澜起伏。
      “我知道你们之间曾有过的种种,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放下,但过去的已然成为过去。锦棠,现在住在他的心里的人,是我。”

      她有些恍惚。
      其实她知道,自己从未迷失那冰冷的理智,为何方才的一瞬间,她的心却被扯的生疼,原本已破碎不堪的遗梦,倏忽间裂的深刻。

      “廷恩……他很爱我,我希望你能清醒和勇敢一些。”
      姜芊妹垂眸沉默了片刻。
      “放下吧,锦棠。毕竟,廷恩不喜欢总是缠着他的人,当他真的对你感到厌烦,恐怕最后受到伤害的人,是你。”

      她感觉舞会不再热闹,音乐和谈笑她都听不到了。
      视线浮上了一层玻璃罩,她忍住不掉眼泪。
      姜芊妹所说的每一句话,她自己原本也都知道的。
      只是她以为痛觉留的久了,任何锋锐的利剑都接近不了她麻木的心。
      可她错了,她的心好痛,痛到不能呼吸。
      是她太脆弱吗,脆弱到一旦冰冷的理智被放大化,就像残存的萤火虫迷了路,只会撞得头破血流,奄奄一息。

      她吸了口清冽的晚风,微微仰起头。
      “是你误会了,我和他,早就结束了。”锦棠顿了顿,“你说的其实没错,只是,你不了解我。于我而言,没有放不放下,只有,捡不捡起。”
      她转身离去,却听见背后传来姜芊妹犹疑的声音。
      “那……你会捡起吗?”
      锦棠背对着姜芊妹,沉默了几秒。
      她转头,眼底的浮光透着浅笑:“曲奇很好吃,不过吃多了会牙痛。祝好。”

      掺杂了太多的情感重量很沉,她拾不动。
      她想,望而生畏是不是要先仰望,然后才能生畏。
      那她在仰望什么呢,明知再也编不出记忆里的结局,却还在不断地给自己的心增重。
      原来她一直期待着,期待有一天,自己的心重到超越了所有遥远的距离,和他贴在一起。
      可她明白,在这无谓的期待之中,有增无减的,只是对自己的恨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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