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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不可喧哗 ...

  •   第二天一早,叶云徊还睡梦正酣,萧历瑾早已醒了,并不着急起身,而是静静地躺在原处注视着她,心中一片宁静,说不出的美好。
      只是这美好还没持续太久,楼下就出现了足以引起他注意的动静。
      客栈的伙计打着呵欠把门打开,却被吓了一大跳,惺忪的睡眼立即睁大了。只见门外的街上站满了黑甲武士,里外三层井然有序,像是从天而降的神兵。伙计以为自己没睡醒,还在做梦呢,赶紧伸手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确实有很多武士堵在客栈门口没错。他赶紧转身往里走,打算去找掌柜的来看看,然而还不等他有所动作,为首的一名年轻男子已经把手一挥,那队武士马上冲进了客栈,看得他傻在了原地。这时过来一个拿着把扇子的文弱书生,见他呆若木鸡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很是和气地安慰他道:“他们确实鲁莽了些,千万别见怪。”
      这些武士一进来,客栈的大堂顿时被围得水泄不通,站在柜台后的掌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茫然。这时看着像是首领的年轻男子快步上前,不耐烦地对他道:“把这里的住客全都叫起来,让他们立刻离开,不许有片刻耽搁,否则有你好看的!”
      面对这个无理要求,掌柜感觉十分莫名其妙,又慑于这男子身上的腾腾杀气,紧张道:“已经住下的客人,这个时辰都,都还在睡觉,怎好,怎好,让人无端离开……”眼看年轻男子的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刀,他立刻噤声,不敢再说下去。
      那名书生走了过来,按住年轻男子放在刀上的手,笑吟吟道:“北辰,火气不要这么大,吓到这位先生了。”他言语间很是客气,又转向对掌柜道,“贵店昨晚来了一位贵客住下,没错吧?他不喜被人打扰,所以这店我们就包下了。掌柜的若是担心,我们可以给你补偿,你看还满意吗?”说着招了招手,一名武士递上来一张银票。
      看了银票一眼,掌柜不由面露喜色,却还是紧张不已:“小店虽小,来的都是贵客。不知你们说的是哪一位?你们是这位贵客的什么人?那位贵客又是什么人?”
      听他说了这一串,北辰早就不耐烦了,解下腰牌拿到掌柜眼前:“好好看清楚了,我不喜欢等太久,也不喜欢听人啰嗦。”
      迟海潮站在他旁边,仍是一脸和气。
      掌柜的哪敢细看,只飞快地扫了一眼,立刻看到青铜腰牌上的狼首图案,心中一凛。那是夏州骠骑营的标记。而那队黑甲武士肩头都有孔雀翎,一看便知是孔雀山庄的人。掌柜的吃惊之余,大约明白了这位贵客是何许人也。昨晚入住的那位男客人他一早看出绝非常人,但也着实没想到是这样的大人物。他当下不再废话,收起银票,亲自带着伙计去催还在睡觉的其他住客起来走人,又是赔礼道歉又是免收宿费,虽然麻烦,倒也没费太久功夫。
      住客们正陆陆续续往外走,自店外进来了一个紫衣女子,面若桃花,明眸皓齿,亭亭玉立,实属一位美丽佳人。只是眉眼间有跋扈之色,一进来就用挑剔的眼神四处打量,看来也不是个好惹的。来的正是萧玉麒的弟子,天山掌门的女儿郑灵犀。自萧历瑾突然失踪以来,她时刻牵肠挂肚,日日焦急不已,得了萧玉麒的允许,跟着迟海潮和北辰四处寻找。昨夜他们突然间收到萧历瑾发出的信号,起先还不敢相信,随后确定没错,几人不禁又惊又喜,立刻赶了过来。
      一进来,郑灵犀便急切道:“玄山君真的在这里吗,他现在在哪儿?”
      迟海潮慢悠悠道:“玄山君既说他昨晚来了此处,应当错不了,只是我们还没具体问过掌柜。”
      这时掌柜的正从楼梯上走下来,听几人说起了自己,他十分识时务地立刻快步上前,主动答道:“昨晚确实有两位客人入住本店,要了一间房,现在还……没有起。既然是你们要找的贵客,在下不敢贸然唤醒他们。”
      郑灵犀闻言眉头一皱:“两个人,要一间房?还有个是什么人?”
      掌柜的照实说来:“还有一位年轻女子。”
      此言一出,迟海潮和北辰都愣住了,俱是震惊无比。郑灵犀就不只是震惊了,而是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继而狠狠咬住了牙。
      迟海潮思忖片刻,心头一震,此时他已约莫晓得了那女子是谁,只是玄山君为何只要了一间房?难道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一起?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莫非……他不敢再往下想,忙打开扇子半掩住脸,免得叫人看到他因惊讶而变化不定的神色。
      北辰迟疑着道:“迟先生,我要不要上去看看?”
      迟海潮想了想,道:“先不要去了。玄山君若是起了,自然会下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便好,顺道歇息片刻。”
      掌柜的很有眼色,马上吩咐伙计送来茶水待客。
      北辰正待坐下,郑灵犀却打定主意要去一探究竟:“若不去看看,玄山君怎么知道我们来了?你们不去,我去。”说着快步登上了楼梯。
      迟海潮赶紧使了个眼色,北辰也跟了上去。
      掌柜早已指过路,郑灵犀找到那间房后立刻伸手敲门,跟在后面的北辰根本来不及阻止她。没有等她敲第二下,房门很快打开了一条缝,门后站着的正是她朝思暮想已久的玄山君,只不过他全然没有看见她脸上的狂喜,不只脸色冷淡,语气更冷淡:“不可喧哗,她还在睡。”
      北辰站在郑灵犀身后,闻声惶恐起来。他跟随萧历瑾多年,对他性情很是熟悉,已经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不快,惴惴不安地行了一礼,也不多言语,打算就此退下。
      郑灵犀呆了一呆,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不死心地透过门缝往里望去,只见床帐是放下来的,遮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视线溜溜一转,瞧见衣架上搭着一袭浅绯色衣裙,显然是女子衣物。不用说,肯定不是玄山君的。那一抹浅绯一下子灼伤了她的眼睛,在她心中燃起了妒火,还有翻江倒海的酸意。还想说些什么,萧历瑾已经关上了门。见她不挪步子,北辰恼火地道:“赶快下去吧,郑姑娘。若是惹恼了玄山君,大家都别想好过。”
      她咬了咬嘴唇,只得不甘心地下楼了。
      房间里。
      叶云徊翻过身,迷迷糊糊地对回到床上的萧历瑾道:“好像有什么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他在她身边躺下,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没什么,这地方住的人多,有些吵。我就在这儿,你别担心,睡吧。”
      她的手轻车熟路探过来,自然地搂上他的腰,头埋在他颈窝里。萧历瑾看着眼前的睡颜,想来这一夜她睡得很好,脸上终于有了些红润的颜色。垂落的床帐将外面的一切隔绝开来,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时静极。

      下楼后,北辰和迟海潮讲了一遍方才的事,依然惊魂不定:“这可是我头一回听说玄山君和女人有关系,我下巴都要吓掉了。”虽然刚才在玄山君房里没有明确看到那位女子是何样貌,但情形如何不言而喻。
      迟海潮心里有事,面色沉重,一边听他讲,一边担忧更甚。北辰还沉浸在震惊里,完全没有留意,继续感慨道:“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令在下好生佩服!”
      迟海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是在佩服什么?”
      北辰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玄山君身边,他从不近女色,以致有些传闻……嘿嘿,”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也是听说过的。当然,你我都知道,那只是传闻而已,玄山君并不好男风。奇怪的是,左右不过消失了这些天,他怎么突然性情大变,身边有了女人不说,还已经到了如此亲密的地步?”
      这些问题迟海潮也很想知道,但他还有更想知道的事,却不便对北辰明言了。只得跟着应和道:“确实奇怪。”
      北辰又觑了眼独自呆坐在远处的郑灵犀,只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了无生气。郑灵犀素来目中无人,他平日不大待见她,可此时见了她这个模样,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同情:“郑姑娘这下可受了不小的打击,也该死心了。”
      迟海潮不以为然:“受过打击的岂止她一个,这些年来被玄山君拒绝的女人还少吗?”
      “还有男人……”北辰补充道。
      “你在玄山君身边的时间比我长,知道的比我多。”迟海潮略往一边偏了偏头道,“她至少有她师父护着,此时还可以跟在玄山君身边。好些人玄山君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被打发掉了,岂不是更可怜。”
      北辰不太同意这个看法,悄悄竖起食指,往楼上指了指:“其他人起码没有亲眼看到玄山君房里有个女人啊,更别提听玄山君亲口说出来,这个刺激可太大了。不要说她,我到现在都还觉得像做梦。”他也清楚看到了玄山君房中的那袭女子衣裙。
      对此迟海潮不置可否。
      此时北辰终于注意到了他脸色不对,关心道:“迟先生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迟海潮道:“可能是赶路太急,一时之间有些累。”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北辰,你上来一下。”
      “是,玄山君!”北辰立刻站了起来,飞快上了楼。
      萧历瑾吩咐北辰给他拿一套干净衣服送来,这个不难,一直都备得有。还有一件事,要他马上去成衣铺买一套女子的衣裙来,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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