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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测评(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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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着青春的一腔孤勇,横冲直撞,在残酷的娱乐圈里开辟出一条道路……这样吗?”
“江小姐,BFA中心到了。请支付车费,50.5元。”
“……好的。”
同往日一样光彩熠熠地,江盈皖在助理吴观月的陪同下走进了金碧辉煌的大楼。
与此同时,两个穿着一样的白色服装的少女也正在一楼的大厅里,焦急地打着转转……
“欸!好紧张!怎么办啊,慕斯……”
“又不是说不紧张就不会紧张的啦!我也是没办法的!”
披垂着一头不寻常的蓝色长发的少女,正焦急地向另一个棕发低马尾、戴着墨镜的女孩寻求支援。被称为慕斯的后者无奈地摊了摊手,好像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在她身上很多次了。
“我说,我们待会儿可要表现出最——漂亮的自我!我呢肯定是要弹吉他的,你嘛……为什么不把画板背过来呢?”
“我说了多少次了选偶像不需要画画!”
被称为慕斯的女孩有些气急败坏地提高了往常的音量,但还是与看起来并没有携带任何吉他的蓝发少女一同查看楼层导引,然后走进了电梯。
“小梅,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何欢姐新办的……偶像公司吗?”
“白天鹅你就看好了,这里,十四楼,三拾三文娱传播!怎么样,姐是不是很厉害?”
“……倒不如说你这样毫无距离感的这点还真是很厉害。”
刚才那班电梯已经上去了,留下看起来毫不相称的两人在宽阔的大堂内空等:唐小梅是一个染着蓝紫渐变的发色、在耳下扎着双马尾的高挑女孩,而被她称作白天鹅的姑娘则一头朴素的黑发,挺直的背脊中不难发现些许芭蕾舞的痕迹。
前者的身后倒是背着一把大大的木质吉他。
“江盈皖的公司……就在这里吗。”
电梯将关闭时才翩然走入的是一个身姿极为挺拔出挑、乌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的清雅女子。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她满室生辉;与其他一帮吵嚷的女孩子就好像七杂八凑的缤纷花儿和一朵枝干枯劲的黑玫瑰那样子。
但不管怎么说,怀抱着各自的心愿的姑娘们还是走向了同一间最新装潢过、显得同那些统一风格的邻居格格不入的屋子。
那里,就是刚刚于前一天早上注册成立的三拾三文娱传播。
“诶,还有穿和服的小姐姐啊……我们现在吸引人才都有这么国际化了吗……”
无数即将诞生的梦想的汇聚之地。
“大家好,首先给各位做个说明……我是江盈皖女士的个人助理,也是这里的一名员工,吴观月,叫我观月就好了。”
打开门的,是一位看起来没多少年纪的短发女子。她穿着一身的职业套装;不知道为什么,西服在她身上看来特别地小家子气,尽管也还是有一种作为辅弼者的顺眼感。
“请听我说,你们诸位,都是已经通过了三拾三公开练习生遴选的初选、复选,最终进入到面试轮的优秀选手!请跟我来吧,在一分钟自我介绍的环节之后是,三分钟的才艺展示!请先来这边休息一下!”
然而身着职业套装的女子所打开的房间内,却远非是空无一人。
“诶呀真是的,想不出来你竟然超勇的吗!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啊!明明就小小一只……”
“我哪里小了!还有姐姐您也不高吧!我可没说你不好啊浓缩的就是精华!”
——倒不如说,是正吵得热火朝天。
“……啊,对不起,白桃小姐和沈安妮小姐,请到这边来……”
万能助理吴观月又赶忙去引导那两位看来已经是通过了面试的少女到别的房间;趁这个机会,蓝发少女好好将这间房屋打量了一下。
刚刚粉刷好的白色墙面。
墙角摆放着一盆生长得有些过于茂盛的龟背竹。
环绕着看来是会议桌的是一圈很拘谨的靠背椅。
她的慕斯和几个刚才同乘电梯的女孩子已经小心翼翼地拉开了座椅,在这间被安排暂时作为等候室的屋子里坐下。
隔壁,隐约传来有浅吟低唱的声音。
“呃……大家好,我叫安沐璃,是奉父母的委托来到这里的……”
蓝色头发的少女陷在自己的座位里,眼望着地面不知为何地突然开始了自我介绍。
但或许是大家都太过紧张了,竟然没有一个人问出“怎么会有父母让自己的女儿来名不见经传的公司当偶像”之类的问题。只有她的慕斯从墨镜后面小心地横瞟了周围一眼;然后短促地开口道:
“林慕。喜欢艺术。”
“我的名字叫唐小梅。没想到大家这就开始熟络起来了呀,我也真是感觉很荣幸……”
蓝紫发双马尾的高挑女孩也开了口,不过马上就被身旁端端正正坐着的白天鹅姑娘截住了话头。
“自我介绍的话,待会儿还有足足一分钟的时间给你的!现在只要好好想着你的才艺展示就好!”
“我倒是觉得,这样子融融恰恰地也挺好的……”
身着和服高挑丰满的女子第一次开了口。她的声音很好听;而且她能说一口标准的中国话。
这时候房间里古雅幽静洞箫穿林的音乐终于停止了。通向隔壁的门再一次被从里面打开,一位身着白色汉服飘飘欲仙的女子从里面翩然地走出来。
开门的人又是吴观月。
不知为什么,安沐璃觉得这个候补的练习生有一种特殊的倨傲不驯的气质,好像她虽然在这房间里行走、却压根儿没把周围的人、房子和一切放在眼里的那种感觉。
“下一个,安沐璃。谁是安沐璃……”
“啊,我,我是。”
蓝发少女安沐璃赶快穿过吴观月打开的门,将自己沐浴在隔壁房间里异常明亮的灯光中。虽然靠墙根摆了张桌子和四把坐着人的椅子,她还是能看出这里原本是作练习室的:周围一圈的大镜子映照得房室通体生明,光滑的木地板踩上去感觉也很好。
“安沐璃,21岁,身高165cm,体重45kg,籍贯上海,中英混血,非艺术类大学毕业……”
“是……是的!”
发话的是坐在桌子一头的一个外表十分年轻、淡金色头发扎成一个有点散乱的马尾的姑娘。她正在照着一张打印的表格照本宣科;不过这时候另一个眉目温柔的女子打断了她。
“昳利,一上来就做什么资料确认啊?看给人家姑娘吓得。”
被称作昳利的姑娘也没有恼,连丝毫努嘴的表情都没有,就把那张表格放了下去,面带微笑地注视着她。
安沐璃看到了她的脸,那是一张非常适合女团的脸;如果不是因为韩国女团太多而导致的暂时性脸盲,她几乎能认出她是已经在韩国出过道的。
旁边就坐着那位慈眉善目的女子。另一侧是一个身量较矮、包头巾的姑娘。而中间那眉目如画、披散着凌乱的黑发,眼神里好像有熠熠星辰的是——
“喔!江盈皖!江盈皖姐姐!”
“沐璃啊,没有想到啊,你现在才注意到你姐姐?”
十分享受少女对她反应的歌坛偶像江盈皖略显做作地摆了个动作,然后转过身对旁边的何欢悄声问道:
“我感觉我和她见过……可是在哪里啊?我不记得。”
“哎呀,这不是安七惠和Rudy Kross的女儿嘛!记性这么不好!”
就连常年浸染在艺术团象牙塔般的氛围里的何欢都听说过了,安沐璃的父母该是多有名啊。
“既然是这样,能不能给我们唱一段你父母的歌听听?”
金发少女崔昳利又发话了;尽管看面相很明显是评委席四人中最年轻的一个,却似乎被不了解偶像行业的其他三人委以了重任。
“好的。”
安沐璃唱起了母亲的一支有名的歌;她几乎是在这首歌的氛围下氤氲着成长的。这首歌她听过了无数遍,明白了她每一个音节、每一个转音的发声方法,无论是什么细微的情绪变动、柔软与止息都模仿得一丝不苟。唱到副歌,那抒情的旋律几乎使她在朦胧的镜像中看到了母亲的影子,和母亲当年手捧观众献来的无数花束的亭亭倩影。
“安七惠的女儿。真的是那种味道啊,那种感觉。”
何欢向江盈皖转头感叹道;不过后者漂亮的脸上却无甚表情。
而这时金发少女崔昳利也又一次兴致盎然地望向了染着蓝色头发的少女。
“还有什么才艺要展示吗?我看你写了吉他,但是……”
“啊,我是会弹吉他。”
安沐璃赶快很积极地表示,
“不过今天和慕斯我们是挤地铁过来的,想着背那么大一个吉他太不方便了,也会让旁边的其他人很难受。被挤到那么大一个不规则的硬盒子上,谁都不会很好受的对吧?所以我就……”
“把吉他放在家里了。”
崔昳利有些好气又好笑地望向了蓝发少女,
“我知道我现在可能看起来有点像你的语文老师,不过我还是要说,你这个行为,就好像战士上战场不带枪——”
“学生去考试不带笔,我知道的。”
一向是个学渣的头巾女孩锈锈笑盈盈地从评委席另一端上说。
最后还是伴随着一声很明显不是她发出的“这也行啊”,在场人中唯一发色比安沐璃更醒目的、蓝紫双马尾的女孩唐小梅将自己的木质吉他递了过去。
然后安沐璃随便要了一把凳子坐下,就好像完全没有预料到如果自己没借着吉他会发生什么惨剧一样地快快乐乐地弹了起来。
乐声倒不是全然快活的。
闲闲流淌的、很有致的旋律,甚至可以说笼罩着一种典雅的氛围。诉说着生活,诉说着爱情,诉说着激情与疲惫……吉他的声音很美;在蓝发少女的手底下,就好像有一位邻家的哥哥姐姐在对你絮絮低语,就好像旷野上生长的高大的芦荟,木屋檐下归来的骏马……
而这一切都与刚才的歌声一样,充满了令人追思怀念的上世纪氛围。
没错,安沐璃演绎的始终还是她父母那个时代的歌曲。
很朴素,但也很值得留恋。
“谢谢你。”
“吉他独奏啊,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对于已经在韩国的公司见证过无数试图以弹唱吸引导师的注意力的练习生的崔昳利来说,这样朴素大胆的吉他独奏,还真是……
有一种充满了底气所以无所畏惧的感觉啊。
“你可以回去了。”
“下一个,星盈!”
崔昳利对照着名单喊出下一个名字的时候,何欢又悄悄地向身旁的江盈皖发了话。
“这孩子二十一岁啊。还真是看不出来……”
“是啊,感觉就是一个很天真,很纯粹的孩子的……不过这样也有这样的好处。”
“是我。”
星盈一身端庄典雅的和服,棕发在脑后挽成了髻,让人觉得她的手里就差一把小团扇了。她现在两手轻轻地交叠,很优雅地向评委们鞠了个躬。
“我的名字是星盈。21岁,北京人。可以称呼我为盈儿,或者Michiru酱。我不是日本来的;但因为喜欢日本文化又在那里留过学,可能会引发一些误解……这样也好,吗?”
“是这样啊。我在听你的名字的时候,还真是猜了好一会儿你会是从哪里来的呢。”
江盈皖向她示意。
“开始吧。”
“始めては迷っていました
(开始的时候是一片迷茫)
その光を追っている
(眼睛里追逐着那道光)
道に沿って私が行く方
(沿着道路就是我去的方向)
目の前だけ見ても、大丈夫さ……
(即使只看到眼前,也无妨……)”
“说起来或许也会荒唐
这就是我想要的梦想
有一天将会到欢乐的海洋
即使现在还看不到,它的模样……”
在隔壁的等待室里,安沐璃欢快地跟着唱着中文的歌词。
她在抖音上听到过这首歌;尽管不熟悉它的原创者,但这份温柔而积极的力量,似乎确实到哪里都能支持人不断前行。
小小的歌声从门扉中传了出去,好像和音给予清唱的人力量。星盈陶醉在自己的歌声里,对时光的流逝浑然不觉。
“三分钟了。”
“没事,让她唱吧。”
“反正我们也不缺另一个三分钟。”
最终,身着典雅和服却唱着流行歌曲的星盈还是把日本音乐中常见的、两遍主歌之后大间奏后面没有伴奏的那段华彩段落很好地传达了出去。江盈皖略微一愣,然后带头鼓起了掌。
“谢谢。”
星盈又鞠了一躬;圆圆的脸颊上微带着羞赧。
“下一个是来自广东深圳的,顾姜伶。哎呀我听说过这个人的,据说风格还有点像我……”
江盈皖注视着高挑而身着吊带长裙、黑发如瀑般披散着的女子。
她的确有点像江盈皖。
不是五官与眉目;是那种清冷却似乎又能摄人心魄的气质,那种动人而又让女孩子们想要像妹妹对姐姐一样依靠她的力场。
“导师们好像对我的资料已经很熟悉。那我就开始吧。”
顾姜伶的音域很高;虽然是偏欧美范的烟嗓,却给人以独特的东亚式的出尘绝世之感。
她的歌唱里,有一种黑玫瑰盛放到燃烧、凋零的感觉。
明明是傲然挺立的姐姐,却有一种孩子似的纯真。
“这一次过来的孩子们都好厉害啊。”
“是啊,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给她们组成团了。”
“瞧你说的,我们才看了几个人呢?”
“叫下一个进来吧。”
伴随着明显有芭蕾功底的白天鹅少女的进场。
墙角的那盆龟背竹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