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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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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忍的确说到做到了。
他完成了一系列的检查,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把过程结果都发布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证明自己根本没有吸毒。
又联系律师,发了律师函给舅舅,要求他归还找母亲借的钱,承担他自己的债务,同样地,他把一切进程都持续放上网页。
可是除了他的粉丝,好像没有人在意。
任何新闻,提到他的时候,下面还是骂声一片。就算有的新闻写到他的辟谣,评论区多的也是类似“没吸毒也不能证明他是个好人”“告自己的舅舅说明他就是手辣心狠”之类的论调。
印象一旦形成,就很难被改变。
人总是更信赖自己的记忆和感觉,虽然这记忆和感觉有可能早就已经被筛选过,就是为了让人有如此的记忆和感觉而生成的。
被母亲的病困扰着的林忍,也没有精力再来管这些事情。
林妈妈从重症监护转出,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情,这一周里,林忍跟着surmount训练,空余时间就待在医院。一心两用的结果是,他精疲力尽。
每天还要和陈醉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到达了冰点,没话讲,没有任何眼神交流,连普通同事都不如,简直就像是两个陌生人。
surmount的训练,枯燥无聊乏味沉默,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最后一场演唱会,也希望有一个最完美的ending,但大家也都明白,结局终究是结局,从现在的训练来看,它就不可能是完美的。
他们再没有那么好的时光,也再没有那么好的关系,过去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无法回头了。
童桦很心疼他们,但也无计可施。
林妈妈转入普通病房时,林忍已经做好了要到处求人得一个单人病房的准备,没想到护士直接就给她安排了一个单人病房,位置不错,非常清净,也不容易被打扰。
这大概是林忍这段时间以来,遇到过的第一件好事。
因为要认真走完surmount的最后一程,林忍实在没有太多时间抽身陪伴母亲,所以请了两个口碑很不错的护工,轮换照顾林妈妈。
每天训练,从窗口里看出去,林忍都能看见举着牌子要求他退出surmount的粉丝,他们聚集在公司楼下,有时候吵闹,有时候静默。
他的手机依然会不停地收到辱骂的短信,也会接到一些诅咒的电话。林忍思来想去,自己能做的事情,好像都已经做了啊,为什么还是现在的状况?
他有点弄不明白,是自己错了,是陈醉错了,是粉丝错了,是媒体错了,还是这个圈子错了,这个生活错了,这个命运错了。
想不明白也只能继续往前走。
演唱会临近,来征程抗议的粉丝越来越多。是的,surmount走过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正式的,海外演出的机会,林忍却在这个时候爆出这么多丑闻来,甚至已经闹到了韩国那边,让他上台,怎么看怎么有点丢脸的意思。
劣质艺人,污点艺人。
这是他们心目中的全部的林忍。
“丢人不能丢到国外去吧?”
“哈哈哈哈我们的文化输出,就是让这种恶心男去恶心韩国人吗?”
“我支持林忍去韩国,不能只有我们的眼睛被污染吧?”
“这种人出国表演真的不会被嘲吗?”
“能不能不要让失格队友拖几个哥哥的后腿啊?”
“surmount有他在,就是败笔啊,少跟我扯贡献了,他不就是征程王子吗,之前霸占资源,同团追都追不上。”
“让他滚远点啊,干嘛来脏我的小破团?”
征程的官博下面每天都会被抡很多遍这样的评论,高层一直在给童桦施加压力,让她跟林忍谈谈,能不能就不去这一次演唱会,童桦顶了很久,不愿意退步。
她怎么能让surmount最后一场演唱会变成三个人的演唱会?他们几个是她看着成长起来的,从青涩,无人关注,到成熟,爆红,她见证了他们所有的努力,每一个人都受过伤,每一个人都曾经累到走路都走不动,每一个人都牺牲了很多自己珍视的东西,共同塑造了这个组合的成功。
他们都对得起这个组合,他们都必须要站在舞台上,给他们的回忆,他们的拼搏,他们的奋斗,一个满意的交代。
谁都不能缺席,无论缺了谁,surmount都不再是surmount。虽然以后,surmount也再也不是surmount。
林忍专心训练,并不知道公司有这样的安排。
他明白自己做什么都是无用的,大家不会相信他,也不会再喜欢他,经历了短暂失落过后,他想通了。
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
surmount成就了他,让他成为了一个不一样的林忍,给了他平台,给了他机会,让他可以实现父亲的愿望,可以让母亲过得更好。
也让他遇到了一个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人,拥有了一些隐秘而幸福的时光。他们并肩作战过,互相扶持过,相爱过,分裂过,正是因为有这场相遇,他的人生的密度发生了改变,那段时间,在他生命里,占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重量。
即使也常常是折磨,也依旧珍惜着过往种种。
因为过去的事情,再也难以回头。
所以他卖力地训练,每天最早到达训练室,最晚离开。好像在这段时间里,他又重新变成了数年前的那个林忍,一往无前,向或者明媚或者昏暗的未来,狂奔而去。
他需要这最后一场舞台,他需要向那些爱他的人告别,需要向那些恨他的人告别。林忍其实已经打定了主意,在此之后,再也不站在舞台上唱歌跳舞,再也不摆弄他的吉他。
以前的他要为父母而活,现在的他,希望能去寻找一些新的意义。如果他的人生的意义不在娱乐圈,那么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永远离开这个圈子的准备。
他现在已经不是当时红得发紫的林忍,他已经跌落,进了新公司,大概率也会被雪藏,他想好了,如果没有办法坚持,他会卖掉以前投资的所有资产,赔付违约金,然后去做一个普通的美术老师,和母亲守着家里的小店,平静地生活下去。
好像这一场口诛笔伐,反而给了他机会,卸下包袱,轻装重新出发。
也因为这样,他要把最好的自己留在舞台上,留在大家的记忆里,留在他的记忆里,他不能不看重这场演唱会。
他的队友们,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作为surmount的成员,进行公开的演出。
所有人都很拼命。
可是事情往往不尽如人意。
飞到韩国,开始彩排,一切准备就绪,几个人回到酒店休息,童桦一脸难色地敲开了林忍的门。
“童桦姐?”林忍打开门,愣了一下,“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林忍,那个,有件事情,我必须得告诉你。”童桦非常为难地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说吧,没事的。”林忍冲她点点头。
“韩国的粉丝,递了一封联名信。“童桦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大意是,拒绝让你登台。”
“公司跟我交涉过,我尽力了。”
“我,明天不能上台表演吗?”林忍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震惊和失落还是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神态中流泻出来。
“不不不,表演我一定会让你上台表演的,而且陈醉Jim 温河也都说了,你不上台,他们也罢演,公司有让步。”童桦在包里翻找了一下,“可是,你大概只能戴着这个表演了。”
拿出来一个面具,童桦头也没敢抬,递给了林忍。
很好看的一个面具,像假面舞会上用的,两侧装饰着黑色的羽毛,做工精致,质感很好。
林忍接过面具,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一下:“很合适,简直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
他依旧保持着微笑,但很明显,上翘的弧度是僵硬的。
童桦还是低着头没看他:“林忍,对不起,我,我最多只能做到这里。我知道你很重视,你希望会做得更好,是征程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我没事,谢谢你,童桦姐,你对我好,我都知道。”
童桦向上瞥了一眼,看到林忍还保持着笑容,心里更是难受:“傻孩子,我有什么可让你感谢的。你最应该感谢的就是你自己,你这么好,以后一定能够更好。不管在哪里,我都会为你祈祷。”
说完这话,童桦立刻背过身去:“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再跟你多嘴一句,加油!我永远相信你!”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因为她已经满脸泪水,不愿意让林忍再看见,惹得他难过。
林忍合上了门,拿着面具坐回到床上。
他抚摩着面具,用手指轻轻勾着它的轮廓,慢慢地,手就开始颤抖起来。
放下面具,林忍走到房间的窗边,看着楼下的灯火和穿行的车辆。
他哪有这么宽心呢?他这么热爱的舞台,他这样急切想要的一个完美的谢幕,就这样,被毁掉了。
以后,大家记忆里的林忍,大概都会是这个样子吧。
用手盖住眼睛,林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
也好,现在自己的这张脸,的确会让大家反胃恶心,影响到surmount的舞台吧。
林忍拉上窗帘,捧起面具,轻轻把它放在床头上。
一觉之后,surmount开始忙碌起来。
造型、服装、化妆、后台准备,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所有人都希望不出差错,所以一丝不苟。
贺君晗温河陈醉他们,还不知道林忍最终会戴着面具上台,看到林忍跟他们一起准备,还以为自己昨天的抗争有了成效。
为了保证这几个成员不出差错,童桦也叮嘱过林忍,在上场之前,再戴上面具,免得他们几个临近演唱会又捅篓子。
林忍一一答应。
所以真的,直到他们几个站上升降台,林忍才侧着身子,默默戴上了面具。当时灯光还未亮起来,台上一片黑暗,没有人看见林忍的小动作。
随即灯光亮起。
这首歌,第一句就是林忍的。
他早已经熟悉了的,舞台上强力的光束打在他身上,这时候,他的队友们才看清他的模样。
竟然戴着面具。
场下的观众,有些是已经得知了消息的,有些是还不知道的,有些以为这是林忍的造型,总之,反应是正常的。
但站在台上的这几个男孩子,都是一副错愕的样子。
他们的训练、彩排中,林忍都没有戴面具的造型,他突然戴上面具开始表演,几个人稍微动动脑子,联系到昨天他们被叫去谈的话,就能想到为什么。
戴着面具的林忍,眼睛弯弯的,笑意满满地溢出来,突破了面具的遮挡。
他好像没有很在意的样子,但几个陪着他训练的队友,都知道,绝对不可能。林忍自己加长了训练的时间,有时候饭也来不及吃,对体型的塑造是最好的,突然让他只能戴上面具表演,剥夺他露脸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没有反应,怎么可能不伤心失落。
只不过又是憋在心里,自己一个人痛苦。
陈醉站在离林忍最远的位置上,看着他,戴着面具,尽力地活跃气氛,肢体动作夸张但好看,歌声动听而稳定。
此刻他终于明白,温河说,他一定会后悔是什么意思。
这一次,很可能是他们一起,站在同一个舞台上,作为同一个组合里的成员,表演的最后一次,没想到,竟然是和戴上面具的林忍,连自己的面容都不配展露在大家面前的林忍。
这样一个受折磨却故作坚强得让他心慌意乱的林忍。
林忍总是在不该强大的时候强大,在不该温柔的时候温柔。
他这么对他,可以,因为这是林忍欠他的,因为这是老天爷要他们互相纠缠折磨。
但别人凭什么这么对他?
他又为什么,可以对自己那么硬气,对待这些事情的时候,却总是逆来顺受。
如果他不上舞台,如果他反抗,那么他们几个,每一个人都会站在他这一边,surmount不管闹成什么样,都是surmount内部的事情,其他人休想借机踩上一脚。
他还在卖力表演什么?他是影帝的候选人,他是征程的人气王,他怎么能一点心气都没有呢?
陈醉又心疼又生气。
他看着林忍,唱完自己的部分,伸手扶了扶面具,紧紧咬住了嘴唇。
林忍心里难过、有困惑的时候,这是他下意识的动作,陈醉很清楚。这也说明,他在台上这样又唱又跳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过是装出来的。
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累呢?陈醉眼神跟着林忍,只觉得每一个舒展的动作,都不过是在遮掩他的难过。
他不允许林忍这样子,绝对不允许。
surmount的表演继续,四个人的站位变动,陈醉走到了林忍边上,走过去的时候,他盯着林忍,林忍背对着他,不想因为他们的眼神交流而发生什么意外。
陈醉虽然总是作妖作怪,但也不是没有理智的人,才刚刚开始表演,他不会自己砸了surmount的招牌。跟着音乐,他挪动到林忍旁边,轻声说道:“把面具摘下来。”
林忍没有回应他,而是继续跟场下的观众互动。
“别装了,就你现在这个名声,下面哪有人愿意跟你互动?”
依旧没有回应,站位又一次变化,林忍站到了离陈醉最远的地方去。
音乐声继续,陈醉眼神依旧跟着林忍。
这个人也太不识好歹了。
陈醉一股气又提上来。
其实,最近林忍过得不好,他也过得不怎么样。
如果这个世界上要选出一个因为林忍的疏远而浑身上下不舒服的人,那这个人只能是陈醉。
跟林忍的关系让他彻夜难眠,于是喝酒喝得更加频繁。如果说,之前他是疑似酗酒,那么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就是实打实地酗酒。
只要一想到有关林忍的事情,想到他们即将到来的离别,他就心神不宁,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把自己灌醉。成天地喝酒,成天地醉,常常胡言乱语,给林忍拨过无数次电话,不过都被拒接了。
但他吃的那些药,都是不能跟酒一起服用的,陈醉一向怕麻烦,于是自作主张,把药全给停了。
因为他要么住在征程宿舍,要么住在Hugo家里,所以陈妈妈并没有发现他偷偷地停了药。
刚开始停药,陈醉还觉得没什么,到后来,他发现,自己情绪失控的频率实在有些高。他常常突然就觉得心里一空,然后抱着被子大哭起来,哭完又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伤心,他常常背着Hugo,拿小刀割手臂,每一次都要看见血从皮肤里渗出来,感觉到皮肤被隔开的痛楚难以忍受时,才会停下,觉得轻松一些,他的失眠已经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即使睡着,也总是噩梦连连。
Hugo也常常被高声喊着林忍名字的陈醉吓醒。他劝陈醉去医院,但陈醉一门心思扑在林忍身上,又害怕被父母得知自己现在的状况,所以一直拖着,病也就越来越严重。
他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旦爆发,就是毫无理智。
林忍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自然也就沿用了之前不理会陈醉的招数来维持局面稳定,却不知道,他继续这样下去,一定会惹怒陈醉,让他在舞台上当场失控。
陈醉暂时还没有什么动作,但他的气已经上来了,在他这里,无论怎么走位,怎么换位置,怎么变动作,都只能看见林忍一个背影,那个面具的细线缠在林忍的头发上,十分碍眼。
几个人又唱又跳,演唱会很快就进行了大半场,陈醉嘀嘀咕咕地跟林忍说了好多次让他把面具拿下来,但都没有得到回应。
有好几次,他跳舞到林忍身边,伸手要去扯掉林忍的面具,也被林忍躲开了。
他的怒火越烧越旺,马上就要唱到最后一首歌,之后就是他们几个人对粉丝讲谢幕的话,他的时间不多了。
陈醉原本就打算在最后一场演唱会上做点什么,之前,他本来希望就借着大家的谢幕,只轻轻抱抱林忍也就算了,可看到林忍的表现,情绪淹没了他的心神,他只想让林忍听他的,让林忍听话,让林忍臣服,让林忍顺从。
于是,最后一首歌结束之后,灯光熄灭,他们要一个一个开始讲话了,陈醉作为现在surmount的新人气王,第一个拿起了话筒。
“今天,是我们surmount亚洲巡回演唱的最后一场。大家觉得满意吗?”
大屏幕上有韩文的翻译,他把话筒对准下面的粉丝,大家都热情地回应他。
“我却不是很满意。”
陈醉捏着话筒,说道。
大家都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他的队友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卖什么关子。
“surmount出道表演以来,还从来没人敢让我们戴面具上台。”陈醉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林忍面前,猝不及防地,他摘下林忍的面具,扔在了地上。
场下一片惊呼。
“林忍是我的队友,是surmount的一员,想绕开林忍喜欢surmount,根本不可能。”
做完这些事之后,陈醉直接站在了林忍身边,紧紧贴着他。林忍往后躲了躲,陈醉又贴上去。都穿着露胳膊的演出服,陈醉的皮肤不断地摩擦着林忍的,把烫人的热度印在林忍手臂上。
躲无可躲,林忍只能挤出一点笑容来圆场。
陈醉就不一样,他露出灿烂的笑容,被放大在屏幕上,清澈干净又纯粹。他举着话筒,继续说道:“我们四个人,永远会在一起,不会分开,对不对?”
台下的回应很热烈,陈醉却把话筒对着林忍,看着他有些不自然的神色,更是把话筒举得离林忍近了些。
林忍勉强对着话筒说:“对,我们不分开。”
陈醉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能看出来,他相当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他收回话筒:“是的,我们不会分开!”然后转身迎着林忍,把手臂挂上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亲密又热烈的拥抱。
林忍比陈醉高,陈醉惦着脚尖扑上去,紧紧环抱着他,林忍的手不自然地垂在身边,犹豫了一会儿,才轻轻放在陈醉背上。
放开林忍,陈醉十分满意地把话筒递给了贺君晗。
依旧是紧紧贴着他。
因为是在韩国,虽然有翻译,但总归有偏差,说得太多也显得啰嗦,所以贺君晗也简单感谢了几句。温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解散的事还没有公布,只能也官方地道了谢,几个人牵着手给观众们鞠了躬。
没想到陈醉一牵上林忍的手就不放开了,一直到几个人下台,回到后台,都抓着不放,林忍暗中抽了几次手,都没能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