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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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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淑娴先是觉得自己处在一种极其玄妙的状态中,世间万物万事似乎都有了一种通性,这种通性正慢慢化成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在她面前若隐若现,她直觉自己一定要抓住这种感觉,却发现越靠近,那种感觉反倒越稀薄,渐渐消失弥散了,而随着这感觉消失弥散而渐渐清晰的是自己对外界的知觉。
等班淑娴彻底清醒时,很是花了一会儿功夫才搞明白自己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看着眼前那位一脸耿直,口口声声要报恩的汉子,还有一旁那位风流倜傥,一副“怎么还不速来谢恩”表情的杨左使,忽然觉得心口发堵。
“班姑娘,多亏杨左使出手相助,否则周子旺便是有心相帮,恐也力有不足,不知班姑娘现在觉得如何?可有不妥?”周子旺心思简单,他虽然功夫不错,但自身对武学一道却并无多少天赋,不过是按照师门所授勤学苦练罢了,是以并不清楚昨日班淑娴所处情况,更不知随意搬动对方的惊险之处,只当她既对外界毫无知觉,倘若放置不理,万一遇到猛兽歹人,可是毫无抵抗之力。
班淑娴默运内功,很快便发现自己非但没有受伤,反倒比前些日子更精进几分,知道对方心无歹意,只好道:“并无不妥。”说着便起身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到远处白雪皑皑,山峰凌冽,问道,“周先生,不知咱们现在何处?我与门中师弟约定他今日上山,若是到山上寻不见我,恐怕会闹出不妥,需给师门传个消息,免教他们担忧。”
周子旺忙道:“我倒未想到此节,班姑娘所虑周全,正该如此,我这就取纸笔。”说完匆匆出屋,去寻人拿笔墨纸张。他对班淑娴所提问题避而不答,乃是因为她虽帮过自己,自己也一心想拉拢她偏向本教,但她对本教到底是何看法尚且不明,一时还分辨不清她到底是敌是友,本教总坛所在乃是本教机密,但又不愿对她扯谎搪塞,只好避而不答。
班淑娴见周子旺对此为何处避而不答,隐约猜到这里估计便是明教光明顶,许是不便言明,她也便不再追问。
此时周子旺一走,屋中便只余班淑娴和杨逍二人。
班淑娴看了若无其事的杨逍一眼,也不遮掩,单刀直入道:“杨左使,你是真的不知班某昨日情形为何么?”
杨逍笑了笑,意味不明:“班姑娘,杨某又不懂昆仑派的高招,如何得之?”
班淑娴心中大骂无耻,瞪着眼睛上看下看,若非今日亲眼所见,谁能信江湖传闻恃才傲物的杨左使竟会这般无赖?他杨左使年纪轻轻就当上明教光明左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武功如何自不必说,会不知道自己昨天是个什么情况?他随便插手,自己若是运功之中被打断,轻则功力消退,重则走火入魔,一身修为化为乌有,此中艰险,他居然说不知?如今还非要充个救命恩人,自己今日若认了这个,岂不是平白矮他一头?
班淑娴还在踌躇,只听杨逍又道:“若昨日所遇非我二人,班姑娘不知又当如何?”
班淑娴听他话说到这里,只得咬牙道:“班某多谢杨左使相救之恩!”
她话说的艰难,全不似上次和自己说话时的理直气壮,威风八面,杨逍听得大感解气,此女子上次初见便语带讥削,连嘲带讽,端着名门正派的架子咄咄逼人,当真气人,如今总算扳回一局,当即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班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班淑娴颇为不快,但此时周子旺已经带着纸笔走进来,只好暂时将口舌之争放到一边,提笔给师父写了一封简单的信,信中讲明原委,道自己数日便回,望师父勿念,又特特言明乃是被人“搬”到明教来,可不是她自己寻上来,免得回去后被师父唠叨,她本想要在信尾叮嘱师父千万勿要与人动气争斗,转念一想明教的人多半会拆看此信,倒不好多写,免得旁人笑话。
周子旺替她封好信,安排人即刻送回昆仑派,才与她详细谈到本教宗旨,旨在行善去恶,如今教中各地兄弟姊妹暗中谋事,待要驱退蒙古鞑子,另立朝廷,到时众生平等,天下大同云云。
班淑娴早知他们明教的打算和宗旨,但观其教中高层行事,却又太多江湖人士作风,与大事上非但无益,反倒颇多阻碍,不免将心中疑问一一道出:“贵教既意在天下百姓,如何不正大光明将此节告知天下武林同道,反倒遮遮掩掩,未免教人疑心,天下偏听偏信者多,不知内情者称呼贵教为魔教,岂不平添阻力?”
“班姑娘有所不知,因本教素来和朝廷官府作对,朝廷便说我们是‘魔教’,严加禁止。我们为了活命,行事不免隐秘诡怪,以避官府的耳目,如何能正大光明?”周子旺说着说着便叹气起来。
因周子旺要为班淑娴引荐教中好汉,故三人正同行在路上,此处山路陡峭,三人有问有答,一面说话,一面行路,如履平地,自在潇洒。
杨逍闻班淑娴此言,一哂:“世上庸人者多,我教心中自有天地,俯仰无愧,又何须口舌之辩?”
班淑娴瞥他一眼,争锋相对道:“杨左使之所以只能当个左使,便是如此了。”心里暗暗道,“难怪后来张无忌传你教主之位,你名正言顺都坐不稳教主的位子,就你这般天天拽的跟二五八万似地,谁能服你?武功好只能打败别人,却不能叫别人服你敬你,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最后只落了个‘年老德薄’,除了你杨逍,也是没谁了。”
杨逍脸色顿冷,停下脚步:“班淑娴,你此话何意?”
班淑娴也停下脚步,与他面面相对:“我说甚么,杨左使清楚的很!”
周子旺见她二人说话间便要动手,心里虽然也对杨逍不大服气,但明教中人对外一向齐整,忙左右劝道:“杨左使,班姑娘,阳教主正在大殿中等咱们,咱们还是早些上去罢。”
先前周子旺安置班淑娴的房间虽已是在光明顶,但位置较偏僻,距离明教圣火大殿,又隔了不少脚程,班淑娴本着“已经错过风陵师太,不能再错过阳顶天”的心思,才应下周子旺的邀请,与他一同前往。
杨逍眼见班淑娴面无惧色,心道:“如今她孤身一人在我教中还敢如此无礼蛮横,将来不知是谁做她丈夫,这一生一世可有苦头吃了,我七尺男儿,岂可与她妇人一般见识?”当下冷哼一声,长袖一卷,身子向前飘出丈余,再看时,身子已在数丈之外,端得快迅无伦,只留一句话飘在空中:“话不投机……”待最后一字落入周班二人耳中,已是看不到他人影了,只有余音渺渺。
周子旺心中大吃一惊,暗道:“我前日与他比试,他却不曾有这般快,原来竟是不与我当真么?”但他想到此处,非但不感谢杨逍手下留情,反倒觉得杨逍目中无人,意在羞辱。
班淑娴自不知周子旺心中在想什么,但见他脸色变得难看,也不多问,两人均沉默赶路,不再说话。
两人专心赶路,不多时便到了光明顶大殿之外,班淑娴见殿外四处均有人站立戒备,便不多看,随周子旺走了进去。
殿中大大的火坛矗立其中,照得殿中明亮无比,班淑娴随着周子旺走过长长的火坛通道,一转身,顿觉豁然开朗,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出现在眼前,只见当先十数层石阶,上头有两个火焰为饰的宽大石座,一男一女正坐在当中,想来便是明教教主阳顶天及夫人,但班淑娴并未仔细查看两人容貌,只因众人视线全在殿中一女身上。
但见该女身着粉色衣衫,婷婷娉娉,正挽着一柄长剑横在脖间,佳人肤白如雪,语如冰雪,清冷干脆:“我此生绝不嫁人,众位若要逼我婚嫁,我拒之不能,只得一死以谢了!”
班淑娴见情况危急,不及细想,手指一动,便将怀里一块儿碎银掷了出去,正投在那女子手腕上,身子也往前一跃,伸手握住了女子手腕。
只听“咣当”一声,女子手中长剑落地,手腕也被人突然握住,大吃一惊,转过头来,一双美眸看向班淑娴。
班淑娴慢了半拍终于醒过神来,已知道眼前这位容光照人的女子是何人,此刻见她肤如凝脂,眉目明艳,眼中光华盈盈,动人心魄,美丽难言,不由在心中叹道:“波斯总教使的好一出美人计啊,若非黛绮丝自己把持不住,嫁了韩千叶,明教众男岂不唯她是从,阳顶天身亡之后,只怕拥护她做教主的,比旁人都要多呢!什么乾坤大挪移心法,又岂在话下!”
这位横剑自刎,立誓不嫁的,正是倚天中赫赫有名的明教第一美女,黛绮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