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
自班淑娴住到后山石屋，眨眼已是一个月过去，白日里何太冲会上山送饭，饭后班何二人合练两仪剑法。
昆仑派“两仪剑法”成名垂数百年，是天下有名的剑法之一，是从中国固有的河图洛书，以及伏羲文王的八卦方位中推演而得，其奥妙精微之处，需要依易理研学，若非精通此道之人，便是数载数十载也未必可以研究透彻，非此时的班何二人可以明白，故而二人练剑不过按部就班，按师父白鹿子传授的剑法变化练习，二人此攻彼援，你消我长，配合得当，练到快时，仿若二人合二为一，攻守兼备。
这一日何太冲下山后，班淑娴却未如往日般运功打坐，而是站在二人练剑的平地上，以手中在地上画，口中念道：“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正是八卦的口诀。
班淑娴一边念，一边手握长剑比划，过了片刻只见她将右手中的剑递到左手，左手握剑指天，右手双指并拢指向地面，一脚站西北，一脚站东南，正是方才和何太冲所练的两仪剑法。这招式本该两人使出，如今她一人化作两人，左臂左足拟作何太冲，右臂右足仍是自己，腰身一拧，双手双脚同时出招，想要一人将这两仪剑法使出来。
可是班淑娴既非如小龙女般心思单纯如稚子，又不似周伯通般天真质朴，想要一心二用，双剑合一，难免心有所碍，练来练去，终究觉得都不类似，时有两臂相碰，或是两足互绊，无法圆滑流畅。
班淑娴心里烦躁，气闷不已——自学了九阳神功之后，天下武功在她眼中，虽不能说是观之即会，但终究不逾九阳神功之藩蓠，一法通，万法通，只需花些功夫便能知悉，除了这变化无数的两仪剑法，还未曾收过这般挫折，一时间懊恼不已。
她心情不好，自然不耐烦敷衍何太冲，第二日便对他说自己要闭关，叫他这五日便不要上山了。何太冲不知她打算，不想惹她生气，送了些干粮上来，依言不再上山。
如此又过了四日，班淑娴日日苦练，到了第五天，她双手用剑的功夫已经大有长进，可要想一人用出两仪剑法，双剑合并，又有些不够完美，她凝思苦想，想将破绽一条一条想补全，却发现补了一条又有另一条，终究差了些火候。
眼看便要到第五日，班淑娴难免有些心急，将招式一招招施展，越练越急，到了最后双手出剑极快，可她心里反倒却越来越乱，终于“啊”地一声，抛剑倒在地上。她手里无剑，但脑中仍在模拟这些剑招，躺在冰凉的地上一动不动，此刻若有人看见她，必要大吃一惊，只见她双目紧闭，脸色忽红忽白，俨然已是走火入魔之态。
班淑娴自己并不知道，她练功从未出过岔子，此时只觉得自己脑子想要炸开，浑浑噩噩之间前世今生所学的东西一股脑都涌了出来，将她淹没。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漂浮起来，轻飘飘的摸不到实处，一些杂乱无章的话在她心中响起，同时她心里还有一个念头：“不对，不对，不是这些……”
直到一个声音从她心底传来，而且越来越清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班淑娴心中隐约记得这是老子的道德经，但此时此刻，这些语句似乎平添了许多不同，当这些语句在她心中流淌而过，似乎将她心中的烦躁都一一抚平，搅动她的心神，带着一步步流动，起初只是涓涓细流，后来便慢慢汇聚成平阔的大河，它们似乎明白自己的去向，顺流而去，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令人舒适无比，班淑娴在这一团暖洋洋中，渐渐进入了一种浑然忘我之境，对周遭一切都感知不到了。
夜间的昆仑山寒冷无比，似是蒙着一层薄纱，清冷的月色也添了几分缥缈。
这片宁静冷清之中，有两人踏月而来，当先的一身青衫，身形飘逸，甚是潇洒，另一个落后一些，身形高大威武，正发足狂奔，二人似是在比较，一前一后脚步不停地落在这玉珠峰的石屋前。
走在前面的人见到石屋，“咦”地一声，停了下来。
跟在他后面的人停了片刻也落在此处，道：“杨逍，你做甚么停下！”
先到的男子转过身来，眉目在月色下更见清俊，正是明教左使杨逍：“咱们似是到了昆仑派的地盘了，左右已分出胜负，这便回罢。”
后面的人道：“这怎么能叫分出胜负？昆仑派又怎地，再来比过！”
杨逍笑了笑，道：“周兄弟，咱们从光明顶一路行到这里，总也有个一两千里了，你始终落后杨某三丈有余，这还不算输么？”
杨逍口中的周兄弟，名为周子旺，是明教中“弥勒宗”的大弟子，明教的五散人彭莹玉彭和尚是他的师兄，他听师兄谈到这位教中新任的左使武艺高强，为人高傲，便与对方约定比试轻功，两人从光明顶奔至此处，已是比了两天一夜了。
周子旺不甘示弱：“不对不对，我先前在你后头，可不代表之后也会在你后头，若非你自行停下，说不得我便超过你了！”
杨逍似笑非笑：“那依你之意，如何才好？”
周子旺左右看了看，指着那石屋道：“咱们便以此为界，谁先回到光明顶，且不惊动一人，便算谁输，若是有谁惊动了旁人，那便算谁输了。”
杨逍笑了一声：“好啊，都依周兄弟之意罢！”
周子旺正要发步前行，无意间往地上一瞥，看到地上躺着一人：“咦，居然有人在此睡觉？”说完大踏步上前，看了看地上的女子眉清目秀，隐隐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但见她双目闭合，呼吸平稳，嘴角含笑，似乎正在做美梦般。
他和杨逍二人在此说话谈笑，此女若是在睡觉，焉有不醒的道理？怕是有意装睡罢，不由上前一步，伸手一抓，口中道，“好啊，你睡得倒好！”
他本以为这一抓必定手到擒来，谁想到右手一碰即那女子手臂即被一股内劲弹开，抓了个空，自己一双手臂微微发麻，不由大惊：“这是什么古怪功夫？”
本来等在一旁的杨逍闻言也来了兴趣，走近来俯首一看，也吃了一惊：“班淑娴！”
躺在地上的正是班淑娴。
杨逍虽知此处是昆仑派的山头，但为何班淑娴竟独自一人躺在此处，又为何这般睡卧不醒，这其中内情，饶是他聪明过人，也是猜不到的。
他听周子旺说的古怪，便用手去拍班淑娴肩膀，手上带了三分劲力，料想班淑娴定会有所反应，岂料班淑娴仍是闭目一动不动，自己手掌拍到她肩上，却被一股内力弹开，当下也觉得诧异，他看了看四处，见到地上树上都有剑痕，但瞧着又不似与人相斗留下的，心里有些明白：“周兄弟，我看这位班姑娘似是一人在此练什么高明的功夫。”
周子旺一直盯着班淑娴看，听闻杨逍的话，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啊，原来是她！”
杨逍奇道：“周兄弟也认识此人？”
周子旺摇头道：“认识？也只认得两三分罢，你说她叫班淑娴？嘿嘿，周子旺到今日才知道恩人的名字，说出去可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杨逍一听便知另有别情：“周兄弟，此话怎讲？”
周子旺道：“杨左使入教晚，怕是不知，约莫八九年前，我师伯他们在两淮造反起事，虽然败了，还折进去两个师伯师叔，但当时也是闹得轰轰烈烈，声势浩大……唉，败了便是败了，我如今这般说，未免有自吹自擂之嫌，再说当时，一些侥幸逃得一命的弟子便移居到了和洲，一面休养，一面暗暗发展教众，慢慢又过了五六年，也不知是谁告密，将此事报知了当地的鞑子狗官，那狗官为了向朝廷邀功，抓了许多百姓，其中我教教众者固然有，但多是寻常百姓，那狗官却不加分辨，一股脑当作我教教众，说他们密谋造反，将人押进大牢，打算斩首示众。”说到此处，周子旺脸色恨恨，“我和几个兄弟探知此事，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但事出匆忙，刻不容缓，也不及联络本教兄弟，我们八个兄弟打算杀进大牢，将人放出来，即便救不得全部人，救得几人算几人罢。”
杨逍听他虽然说的简单，却知晓其中危险，蒙古人重武，牢狱这种地方必是戒备森严，官兵众多，岂是那般容易劫的，他们只八个人，怕是送死也不定能救出几人。
周子旺停下不语，似是在想当日情景，过了一会儿，才道：“当日之事，我也不多说了，总之，我们兄弟有四五个都受了伤，鞑子却似杀不完似的，我们兄弟都有了舍身的念头，岂料突然出现一人，在和洲大牢放了一把大火，教鞑子们无暇追击，这才带着大伙杀出一条生路。你说，此人算不算得上是周子旺的恩人？”
杨逍看了看班淑娴，道：“周兄弟，和洲之事，杨某亦有耳闻，只是，三年之前，那班淑娴也不过十五六岁罢？她这般年幼，便有这等胆识勇气？周兄弟，你可看清楚了？”
周子旺闻言又仔细看了班淑娴一遍，道：“就是她了，莫说杨左使，便是我当时将她年纪，也是不敢相信，但自己亲身所历之事，又岂能作假？杨左使，你说这位班姑娘在练什么功夫，怎地独自一人躺在此处，叫也叫不醒，可别是练功出了什么岔子？”
杨逍皱了皱眉，仔细查探一番，也不知缘故，试探着用真气渡入她体内，均被她身上内力弹开，不知她到底是何情况，又不敢贸然下重手，真是束手无策：“只能等她自己醒来了。”
周子旺看了看四处，道：“万万不可留她一人在此处，若有不测，周某人可不是愧对恩人，嗯，此处乃昆仑派的地方，我等不便多留，杨左使，咱们将她带回，待她醒了，一来谢她当日相救之恩，二来她心怀天下，倒也可为教中兄弟引荐一番，可好？”
杨逍心知要想带外人上光明顶，凭周子旺一人是不能的，故而才会跟自己说的这般详细，他看了看地上的女子，女子长眉修目，此时面容含笑，倒不似初见时那般盛气凌人，面目可憎，忽然想到一事，心中一动，笑道：“周兄弟所言甚是。”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