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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丹鸾执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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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镜道人领着宋明华上昆仑上足足花了半月工夫。其实他以为会要更久,毕竟小少年虚虚弱弱第一次出远门,脚程会慢,然而最终的结果是比预想还快了一月。
真是捡了个好徒弟。心镜道人作此想。
梁国一都四十二城,昆仑山就在都城京师后边,分有四峰。由于昆仑派本就在仙门百家中声望较高,加上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而然成了和朝廷接触最多的门派。
这也是昆仑派比其他教派恢弘的原因。
宋明华在心镜道人,或说心镜峰主所在的清净峰上转一圈,不得不说这昆仑派算人界修道者中地基、风水最为上佳的。
昆仑弟子皆束冠蓝衣,行走在云雾间,见到心镜峰主抱拳行礼,举手投足颇有修士风范。
心镜道人领宋明华去他的屋子看了看,随即便将他带去主峰掌门处。
昆仑掌门也是一头苍发一把胡子,看见心镜身后之人先是一惊,后问道:“心镜,这是?”
“我游历间遇到的,现在已是我派弟子了,”心镜看眼宋明华,“明华,见过掌门。”
宋明华上前一步,“见过掌门。”
“免了免了,”掌门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压迫感,扶住那即将弯下的腰身,他上下打量眼前少年,“长相过人,天资绝佳。心镜,你这番游历为我派立大功了。”
“路过乡野之时偶然遇见,也是有缘,”心镜笑道,“我峰弟子还未见过有此天资之人,我已有意将他作下任峰主修习。”
掌门闻言,想了想后道:“天资确实不错,重点培养亦是自然,可这峰主之责,恐怕还得再看修习成果。秋儿敏儿在清净峰修行数十年,也没见你谈及峰主之事。”
“掌门师兄,明华与秋儿他们确实不同。空说无凭,不如我们试验一二,”心镜道,“天资有了,修习成果主要看灵力,你且渡部分给他,看他能将窗外白鹤召来否。”
白鹤气性高,一般只有修为极高之人才能招致。让还未经过修行的凡俗召来白鹤,可说难度极大。
掌门想了想,“好。”
“不可,”宋明华转头对心境道,“师父,我也不是那么想当峰主。”
“只有你才能胜任,”心镜将他推至掌门身前,“不用谦虚,尽力就好。”
宋明华不禁默了默。
凡人灵力杂质较多,与他体内灵力相撞,这怕是要唤醒金丹之气。
掌门两手放在宋明华背脊,“我只渡些许,若有不适,定要说出来。”
“……是。”
灵力顺着掌门手臂传达至宋明华体内,宋明华只觉一股异样的气息走了进来,虽十分稀薄,存在感却极强,还未真正沁入心脉便已引起体内金丹反抗。
掌门这边在将灵力往里推,宋明华一个劲稳住金丹把灵力往外送,片刻过去,掌门反而觉得自己身体清澈通透。
他不禁暗道:“奇了。”
“明华,你跟我来,”心镜将门打开,主峰门外是云雾缭绕的山景,许多白鹤在山峰周围盘旋,“现下,你只需将方才渡来的灵力运至丹田,对其中一只白鹤伸手即可。”
宋明华当然不会照做,他没有运气,只是表面上对着白鹤伸出了手。
可哪怕这样,还是出事了。
在他伸手的下一刻,峰前所有白鹤同时停住,顿时嚎叫着转变方向,朝天空另一个方向飞去。
百只白鹤齐鸣,云雾交融破碎。
四座峰上的弟子皆停下脚步,往主峰处望去。
忽然,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丹鸾!是丹鸾!”
云雾飘渺的天空被白鹤冲出一个小口,空中白鹤的鸣声不断,忽远忽近,它们围着天空一角飞旋,直到一个赤红影子从云里飞出,才排好阵跟随其飞回主峰。
那火红颜色,仿若初升烈日,赤焰朝阳。
它展翅翱翔,携日月之光。
然而,宋明华却看清了它眼角的泪水。
他置于空中的手掌,稳稳接住了一滴从云中掉落的清澈。
丹鸾疾速拍打着翅膀,仿佛迫切要与谁相见。它羽翼极大,刹那便飞至昆仑之上,在看清那人之后,眼角之泪更是无从控制。
宋明华见它在空中停滞,身上隐隐白光就要绽放,他立马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炎乐,不可。】
丹鸾在峰前盘旋,鸣声极为悲怆,随之而来的传音亦是哽咽不止。
【帝君……真的是您!这么多年,您不知道我们去天帝面前求了多少次!离渊君……】
宋明华皱眉。
【求他作甚?】
【……能从混沌之中把人救回的,也只有天帝了。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这……丹鸾怎么会在这?”掌门看着天空不停鸣叫的炎乐,一时愣神,“丹鸾从未在人间出现,听闻乃是……天帝坐骑。”
宋明华看了看身边之人,传音道:【炎乐,此地不宜多言。此乃轮回之世,你不便在此多留。回去罢。】
【……您还会回天界么?】
【不会了。】
炎乐看着他,又落下几滴泪后,边嚎叫边绕着空中飞了两圈,这才在众白鹤围绕下消失在云端。
叹息般的悲鸣传音而至。
——【帝君保重。】
千年难遇的场景被一众修者看了个够,叹为观止四字,还不足以形容他们此时心境。
只要目睹这一幕的人,都在脑中牢牢记下了昆仑巅峰,那位单手接住丹鸾泪滴的少年。
宋明华站在原地不着一词,昆仑掌门捂住胸口大叹:“奇人也!”
自此,清净峰多了一位人人敬仰的小峰主。
时光荏苒,八年光景,这位小峰主便成了昆仑派清净峰第六任峰主。
他号明镜,人称明镜峰主。
明镜峰主接任峰主之位时,年仅二十三岁,虽说是四峰最小的峰主,但其他三峰峰主皆有换人,相比之下也小不了几岁。
清净峰如峰名一般,弟子较除苦行峰外的两峰沉默寡言许多,只知修行,对其他言语较少,这正合了宋明华的意。
宋明华担任峰主以来,许多同龄和高龄弟子多有不服,但在见过他人之后,都选择了服从。
第一,好看,第二,这人有一种让人忍不住听从的气质。
哪怕他什么事都不做。
是的,他在峰内除了日常去主峰会谈,没处理过任何事。
八年的峰主生涯对一般人是辉煌的,对宋明华来说却是无聊的,他甚至想起了自己在帝君府的日子。
日常事务旁人打理,会谈事项也从不需他操心。久而久之,他便成了峰主会谈中负责嗑瓜子的那个。
不过今日有所不同,他总是一本正经发呆的表情,听到会谈内容时竟微微皱了皱眉。
见一向固定的嗑瓜子声停了,主持会议的问鼎峰峰主谢允看过去,“明华师弟,可是有何不妥?”
璇玑峰峰主洛玉儿一听,也注意到宋明华皱起的眉头,“明华师弟竟然对会谈内容上心了?”
“边吃还是边要听的,”宋明华对谢允道,“掌门师兄方才是说,皇上要皇子们前来修行?”
“正是,”谢允道,“今早传来口谕,说是皇子们都到了年纪,该修行仙道悟悟品行,不能学个一知半解,至少还能收收心,要咱们亲授课业,收为徒弟,严加管教。”
宋明华:“修道也悟不出什么品行。”
“非也,”一直在旁边闭目聆听的苦行峰峰主吴欢道,“道乃自然之道,人乃自然之人,人之根本为德,德之根本为品,品道即品……”
“师姐,师兄又要念经了。”
洛玉儿经宋明华一提醒,一巴掌拍在吴欢锃亮的脑门上,即刻静音。
她问谢允:“娇生惯养的皇子要来体验生活,我们短时间哪能建出楼宇供住?”
“不需奢华,一切从简,这是皇上原话,”谢允思忖片刻,“不论言下之意如何,我们暂且依照旨意行事吧。”
洛玉儿:“何时过来?”
“传旨耽误了两日,左右不过明后日。”
“好。”
谢允看着她一笑,“届时皇子前来,定是争相抢着对师妹行拜师之礼。”
“我可不这么觉得,”洛玉儿看眼宋明华,“这位肯定抢手。”
“说来也是,自当年‘丹鸾执泪’一事传出,少君明镜可成了昆仑的招牌。”
“无数女修登上昆仑只为见上一面,奈何这人总不当回事,成天就只有修为在涨,”洛玉儿道,“明镜少君,你是打算改去苦行峰么?”
宋明华此时正垂眸想着什么,前话没听,就只闻有人提他,抬起头来,“五位皇子都要来?”
谢允一愣:“这是自然。”
“四皇子也来?”
“……四皇子不来,也凑不齐五位吧。”
洛玉儿看向宋明华:“明华师弟,你不会和朝廷有什么矛盾吧?”
“那倒没有,只不过他来,会很麻烦。”
“麻烦?四皇子虽一向不得宠,却是这次修道悟性的提议者,我倒觉得他可能是最配合修行的那一个。”
“提议者?”
宋明华无言。
这孩子,不听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