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咕叽菌

37、私语

　　这是个安静的松林，风吹过针叶，簌簌作响，仿佛整个宇宙都在细听它们间的私语。
　　赤钧疲惫不堪地打坐调息，他奔忙多日，终于将邝露的元神稳住，又寻来一滴蓬莱仙枝上凝结的晨露借元神栖身，才使得邝露堪堪能化作人形。
　　邝露抱着膝盖，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对着眼前的空气，她突然开口：“我都听到了。”
　　赤钧好似被针刺到一般，立刻睁开了眼睛，眸光闪动，看着邝露，却不说话。
　　“你不打算解释解释吗？”邝露看着他的眼神恍若结冰了一般，“还是打算瞒你的玩具到死？”
　　半晌前，赤钧将她浸在灵泉中温养，说是要去搜寻其他的元神碎片，嘱咐她神魂未稳，不要乱动。
　　她却一直记得，之前溺在泪海之中浮沉，当四肢麻痹，真身仿佛逐渐消融之际，她的眼前，分明出现了一团红色的光晕，那光晕里，正是此前一直在噩梦中反复上演的景象。只不过，梦境的主人公，并不是她，依稀是头鹿的样子。
　　她拼命地将那光团抓在手里，随后就失去了意识，等到再次醒来，看到的便是赤钧焦急的模样。他说并没有看到周围有红色的光团，但也答应了帮她一起去寻。
　　浑浑噩噩之间她总觉得还是放心不下，驱动元神勉力去四周查看，恍惚间听到了一对熟悉的声音正在争吵。
　　或许是自己太过虚弱，又或许是对方在争执太过激动，竟丝毫没被察觉。
　　“若不是你将九幽的秘密出卖给天帝，事情怎么变成这样！”
　　是赤钧，他一袭红袍之下似乎压制着巨大的杀气，连日奔忙让他的脸色显出了几分憔悴与苍白。
　　另一人站在他背后七步之外，微微有些颤抖，像是在哭，抽泣着顶撞了一句：“谁让你对一个玩具动了真心！”
　　是夕颜，在噬魂钟里见过。
　　赤钧好像被踩到了痛脚，转手扔出一道剑气，狠戾地穿透了夕颜的肋骨。夕颜痛呼出声，忍不住伏倒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
　　“再多说一句，我立刻杀了你。”赤钧微微眯起眼睛，“去把桃姬除掉，如果再节外生枝，别怪我不顾念往日情谊。”
　　说罢便匆匆拂袖离去，只剩下夕颜死死咬紧嘴唇，盯着他远去的背影。
　　邝露心头剧震，耳中嗡响，她的脑中乱成一团，跌跌撞撞漫无目的地走了不知多久，终于还是回到了赤钧的面前。
　　无论如何，她得问个清楚。
　　赤钧喉头动了动，看着她的眼神里有明显的慌乱，几次尝试后，终于还是开口：\"我不是有意的。\"
　　他低下头，沉默了许久，像是下定了决心，伸出右手，掌心里缓缓腾起两个晶莹剔透的碎片，闪烁着斑斓的色彩。
　　邝露一颗心突然猛烈地跳动，几乎要从嗓子眼里吐出来。那两枚碎片里，赫然映着自己的样子。一枚碎片里，自己大笑着，眼睛几乎眯成了两条线，脸上细小的绒毛在阳光之下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光晕，另一枚碎片里，自己红着眼睛，牙齿不断打着战，看上去随时都要昏倒，却还是倔强地忍住了泪水……
　　“这是？”邝露哑着嗓子问道，她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的肉里。
　　“这是润玉丢失的两块识魂碎片”，赤钧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也是他对你心动的记忆。”
　　霎时间天旋地转，邝露的耳边轰隆隆作响，眼前的世界突然陷入了一片漆黑，她的心脏像是裂开了一般，又冷又疼，她哆嗦着张了张嘴巴，想要把恶心的感觉吐出来，可胃里空空如也，只能一边干呕着，一边咳出了满脸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