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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

  •   凌家在孩子们失踪的第一时间便报了警。

      凌奶奶和凌妈都没有哭,只是眼眶红的厉害。

      凌霄年龄虽小,可也似乎懂得发生了什么,这个一向乖巧的孩子突然固执得像头牛,他沉默着站在大门边,张望着,任谁叫也不回头。

      没人责怪凌非悟。

      她终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安静地站在墙角,垂着头,没有丁点儿往日的玩世不恭。她甚至希望有人能骂她一顿、揍她一顿,那样反倒能好受一些,不必像现在这样,每分每秒都感觉有万千只蚂蚁在噬咬着……良心。

      倘若之前她能再耐心一点……
      倘若她没有因为贪玩而偷溜出去……
      倘若她能在走之前告知一声众人……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凌家人人心急如焚,却又很诡异地没人出声,仿佛怕惊醒某只蛰伏的巨兽一般,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凌陆归来。

      她满身脏污,像是在泥沙里打了滚似的,白嫩的小脸上也不复光洁,灰头土脸,刘海凌乱,似乎因为太着急跑出了满头大汗,与脸颊处的泥土混合在一起,更显狼狈。

      她一路跑进门,看见凌奶奶眼前一亮,连忙跑过去,抓住她的手往门外方向拉扯。

      众人顿时呆愣住。

      凌奶奶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把小女儿搂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她,丝毫不在意她的脏乱,低声哽咽:“阿陆,娘的小阿陆……”

      众人也感到惊喜异常,连忙朝她身旁看去,却是空空如也。

      凌陆从凌奶奶怀里挣脱出来,也不说话,只是急着拉着她往外走。

      一直沉默的凌非悟却突然冲上前去,拦住她,单腿跪在她面前,声音颤抖着问:“阿陆,澜澜呢?是你带走了他对吗?你们去哪里了?他现在到底在哪?!”

      凌陆很努力地想把话说清楚,可三岁的孩子平时话说得流利,一着急就越发口舌不清:“澜澜……集市……大树……找不到……”

      她着急得眼眶都红了,却一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只是来来回回、一遍遍地重复着那几个字:“澜澜、大树、找不到……”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凭借小孩子的只言片语很快拼凑出了众人一直在回避的事实。

      凌澜……失踪了。

      顾婳西眼前一黑,瘫软在丈夫怀里。

      凌轩也心如刀割,仍强撑着安慰妻子:“你别怕,我去找澜澜,没事的,别担心……”

      顾婳西面色苍白,虚弱地点点头。她身子向来就弱,此刻更是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这时,凌晚从沙发上站起来,语气不急不缓,却奇异的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阿轩,我和你一同去。”

      凌轩向大姐投去感激的一瞥。

      凌涂和凌思锐也走上前来:“我们也去。”

      远处的凌非悟单腿跪在地上,遥遥望过去,目光直直地盯着哥哥,带着些微不可察的乞求:“三哥……让我去。”

      凌轩目光微动,吞咽了下喉咙,语气变得坚定:“大姐二姐、思锐与我同去,至于非悟……你还小,在家陪爹娘,与你嫂子一起等待警方到来。”

      凌非悟闻言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低低应了声“好”。

      终是无法……

      凌轩抱起凌陆,回头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娘……”

      凌奶奶挥挥手打断他,别过头去:“去吧……澜澜也是我孙子。”

      凌轩一行人走出门外的那一刻,小女孩在温暖的臂弯里悄悄往下扯了扯裙子,盖住了膝盖处还在渗着血的伤口。

      她回来时跑得太着急,加上夜色已深看不清道路,在路上摔了几跤。

      有些疼呢。

      她抿着唇想。

      ……

      凌霄站在门边,目送爸爸与姑姑们走远,左手紧紧地抓着门框。忽然,他眼神一凝,盯着不远处地上的某物。

      那东西静静地躺在一片泥沙里,无人问津。

      一支……波浪鼓?

      ————————分界线————————

      因为有着凌陆的指引,他们很快便到了凌澜失踪的地方。

      树下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几声夏虫的嘶鸣,夏风吹拂着草茎微微摇晃。

      附近没有血迹。

      这让众人心下一松。

      既然确认了澜澜被带走的时候暂时是安全的,就说明那人,或那些人的本意肯定不以伤害人质为目的。他们必定有更大的利益追求。

      凌轩直觉那是一群人贩子。他们凌家一向与人为善,仇家结怨的可能微乎极微。

      那他们,肯定在附近有一个据点。只是……在哪一个方向呢?

      凌轩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们,听到大姐肯定道:“应不是集市,那里人多,他们难免会有被认出的风险。”

      二姐纤细的眉紧紧拧在一起,思
      索似地摇头:“同理,也不应该是来时的大道。”

      而这棵树正对着的是一片广无边际的湖,要从这走,除非那人是鱼精化身。

      “北!”三人异口同声道。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远处凌思锐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呼喊:“你们快过来看!”

      他们连忙跑过去,看见妹妹脚下有一滩呕吐物,应该也有一段时间了,几近干涸。

      凌涂立马蹲下来查看。

      出来得太急,她来不及换下拖沓的长裙,只在出门前匆忙换了双运动鞋便于行动,柔软漂亮的裙摆由于她的动作拖在地上,染上了一片污泥。

      “是澜澜!”她斩钉截铁般肯定道,“他还在家里时,是我亲手喂的饭。”一碗白粥,一个鸡蛋,几根菠菜和一个西红柿,她记得清清楚楚。

      他们往前又走了十几米,果然又发现了一处。

      有了线索,便容易了许多,正当众人想乘胜追击,按图索骥时,凌轩望着远处看不清的黑暗,只觉心底沉重,他把怀中的凌陆交给三妹:“思锐,你抱阿陆回去。”

      “为什么?!”凌思锐一向温柔的嗓音由于惊讶变得有些高昂,却又几乎在问出的那一瞬间反应过来,她有些复杂的看着他,“哥,你……”

      凌轩没有解释,他知道妹妹明白他的意思:“走吧。”

      凌晚和凌涂也都沉默着,并没有开口询问或挽留。澜澜是她们的亲人,可阿陆也是她们的妹妹,他们可以让自己身涉险境,却不能置阿陆的安全于不顾。

      “好,那你们小心。”凌思锐转身,抱着幼妹匆匆离去。

      ……

      凌轩悄悄翻进寂静的小院,里面没有点灯,漆黑一片,没有丝毫人气的样子。

      凌晚与凌涂也同样动作敏捷。凌晚一直严于律己,几十年来健身从未落下过,而凌涂虽看起来身体娇弱,又为了上镜常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可在圈内也是出了名的敬业,武打戏从来都是亲身上阵,翻个墙自然也不在话下。

      他们怕打草惊蛇,便悄悄地躲伏在窗下,听着屋里的动静。

      可屋里一直安静的很,没有任何交谈声、脚步声,甚至连孩子的哭喊也没有,无比诡异。

      三人心中暗道不妙,冲进屋去,果然如料想的一般,里面空无一人。

      他们一间一间地搜查,试图找到一些线索。凌轩进入一间卧室,那里面干干净净的,只有桌子上还留着一根燃尽的蜡烛,他有些失望,刚想退出去,不经意间瞥见了角落里的垃圾桶……那,那是凌澜的衣服!

      到此刻,他才终于确信,凌澜来过这里。

      他拿着手电筒,想要搜查另一个房间,突然,他眼神一凝——墙上那是……

      ……

      顾婳西听到门响,慌忙迎上去,满是希冀地看着丈夫:“澜澜他……”

      凌轩眉目低落,一言不发。

      他们顺着墙上的痕迹发现了地窖,可那里已是人去笼空,后来在警方的协助下,他们又找到了后山脚下的一辆面包车,在副驾驶处寻到了凌澜的几根头发。

      种种迹象表明,他们终究来晚了一步。

      凌家众人枯坐了一夜。

      ……

      天亮了。

      “叮铃铃……”家中电话响起,却没人有心情去接。

      离电话最近的凌非悟不堪其扰,带着些火气“噌”地接起来。

      “喂,谁啊,有事吗?”

      “你好,这里是明西市公安局……”

      她呆愣住。

      半晌,她如同木偶般动作僵滞地回过头,几乎能听到脖颈处发出的“咔咔”声,结结巴巴地复述道——

      “澜、澜澜找到了……”

      ――――――――分界线――――――――

      凌澜感觉自己变成了植物人,还是残留着意识的那种。

      身体不受控制地陷入沉睡,思维却神他妈诡异得清醒无比。

      她能感觉到外界发生的事,听到一切声响,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下驾驶座上人造革的粗糙纹路,可她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

      得了。她自暴自弃地想。大不了就当又回到刚刚重生时的状态好了,反正她当时也就这么一副挺尸状态。

      哦,对了,起码那时候她还能假装自己看得见。

      面无表情也摆不出什么表情来的凌澜感觉身侧的车门被打开,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一双有力的胳膊将自己轻轻抱起。

      “他……就是小七?”一道温和却很陌生的嗓音在头顶上空响起,她感觉到身侧微微震动的坚硬胸膛。

      “看这长相,啧啧,就知道是咱们的人~”欢快的少年音紧接道,还颇为自豪地拐了个波浪线尾音出来。

      粗犷不羁的男人调侃道:“老头儿,你一把年纪了没想到还是个……那词儿怎么说来着……颜控!没想到还是个颜控啊。”说着自恋地抚了把自己的板寸头,“怪不得当初你跟贼似的跟了我三天三夜,硬要收我做徒弟。老子的帅气终于藏不住了吗……”

      “拉倒吧你!”后面两人齐齐啐道,“老头儿当年那是穷得没钱吃饭了,要不是看你傻不拉几的一副肥羊样子,今儿这大师兄还指不定谁当呢!”

      男人自然不甘示弱,反唇相讥回去。一片争吵中,夹杂着几句不合时宜的雀跃欢呼“我终于又有小师弟了嘎嘎嘎”,一时间,幽静的小路上好不热闹。

      老底都快被掀个干净的无机子:毫无师父尊严……

      不知道从何时起已不再是众人焦点的凌澜:毫无主角尊严……

      鼻青脸肿被绑了一地的众人贩:毫无反派尊严……话说这公安局办事效率也太低了,坐地上老半天了也没人来,差评!投诉!

      ……

      后来,内裤差点儿都被扒掉的无机子成功收服孽徒们,齐心协力连车带人一起开到了市公安局,一溜被五花大绑的大汉和整整两车昏睡的孩子把局长吓得一愣一愣的,差点儿以为有人来砸场子。

      说明原委后,老局长热泪盈眶,当场给七人发了个“热心公民”的锦旗,表彰他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精神和古道热肠江湖侠风的英雄气概。

      六人:……现在说他们其实就是一顺手是不是有些破坏气氛?

      众人贩也热泪盈眶:终于摆脱这六个神经病了,真他妈开心。

      ……

      由于凌家报警及时,明西市公安局很快根据内部网信息联系到了凌澜的家人。

      凌家众人对他们千恩万谢,昏迷的凌澜也只被当做下了药的缘故——那边有两车的娃娃都还没醒呢。只是对恩人提出的请求有些懵逼——徒弟?

      若是像少林武当什么的他们勉强还能理解,至于七功门……恕他们直言,那是个啥鬼玩意儿?

      凌家人面面相觑,最后由大姑姑凌晚出来撑场面:“这位,呃……无机子先生。”

      在场众人皆牙根一酸。

      高手就是高手,凌姑姑面不改色,拿出在谈判桌上执掌风云的气势:“首先很感谢您的出手相助,这份恩情凌家永远铭记于心。其次,澜澜能得到您的赏识,我谨代表凌家,亦感到十分荣幸,只是……”她微微皱眉,一字一句地斟酌,“您要收他做徒弟,还要从此随您在山上修炼,这是否有些……不太妥当?”

      何止是不太妥当,简直是过分好吗?!在旁边因好奇装当闲溜达的众警员都听不下去了。

      谁家还没个孩子咋地?这年头,孩子个个都是家里的宝贝,捧在手心里都怕摔着的,你让人家的心尖尖跟你个才见了一面,都不知品性的所谓“恩人”去那深山老林里练功?还从此天南水北,难以相见?

      何况人家还是个才八个月大的奶娃娃——搁谁家里都是走路都不会,长在长辈臂弯里的那种!

      说句不好听的……阁下本事这么大,阁下咋不上天呢?不得不说,这凌家人的涵养还真是好,听到这样无礼的要求还能平心静气地交涉,要放在他们身上,不立马扭头转身走人就算是好的!

      眼前那个被众人暗暗在心底吐槽“脸比盆大”的老者听到这一套隐隐婉拒的说辞,也并没有强求,只是微微一笑。

      老者着一身暗青长袍,踏一双黑色粗布鞋,清晨柔和的日光透过窗户,映照着他脖颈处隐约露出的些许月白色衣襟,清清落落,脊背挺直,身无长物,却似一股清风扑面而来,让人身心舒爽,一时间竟有些道骨仙风的韵味。

      众人:……我刚刚在想什么来着?

      老者缓步上前,在沉睡婴儿的小口袋里轻轻放入一片薄薄的物事,开口道:“我会在此地待三日,你们若改了主意,便来寻我。”说完不等众人开口,便朝大厅门外走去。

      离开之际,他微侧过脸,一线流金朝阳从微开的门缝里闪现,背后是万里云海。

      众人只听到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从那蓝天深处缓缓传来,似近似远:“并非老夫执念,万物轮转,传承自有天意。”

      说罢,他拂袖而去。

      众人神情景仰的望着那如同乘风归去的身影,不禁倾倒。

      ……

      被忘在局子里的众徒弟:老头儿,耍帅可以,请务必带上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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