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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进宫 ...

  •   朝局动荡,天色多变。气势磅礴的皇城如猛兽般蛰伏在神州大地上,却被细密的雨网住了身形,沉重又压抑。

      淅淅沥沥的雨重叠敲打着屋顶的瓦片。霜降站在阴沉的门前,望着刚刚撑伞跑来的田七。

      “霜降哥哥,今日下雨啦。”

      “是啊。慢些跑,莫把鞋子溅湿了。”

      来皇城也有十日了,连续明媚的的春光终于变了变她的装扮,绵密的雨让人仿佛置身于梦中般,看向何处都是那么的不真切。就像一步步走到如今的道路,除了梦确实也没有更贴切的形容了。

      戏班众人一开始惴惴不安,然而分析完现状后,他们不得不意识到,安于现状绝对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但安于现状并不代表无所事事。在这几天里,廿伍带着田七走遍了皇城一圈内允许他们踏足的每一处,竟也结交了几位禁卫军,时不时相互“切磋”。上元也向几位好心的公公处借了几本书,日日在房中彻夜苦读。原本上元婆婆就想让上元考取功名,奈何命途多舛,变故多生,私塾苦读的小书生先是成了小木工,又成了一个四处漂泊的孤儿。云师傅也明白他的心思,便留他在家中看门,带着霜降时不时出皇城看看能不能做什么营生。

      生活诡异而又和平地发展着,直到昨日有人上门,说是教坊司管辖皇城里所有的的乐师伶人,他们也得前去登记。然而云师傅与廿伍直到日落半山时才相继回来,这事只好拖了一天。却没想到一觉起来,竟下起了雨。

      “快去吃饭,我们早去早回。”

      “好嘞。”

      屋内昏暗,桌上点了根蜡烛。对门坐着的云师傅眯着眼靠近蜡烛,浏览着昨日捎回来的信。

      信自然是赵师傅寄来的。内容除了赵师傅的担忧与嘱咐,最好的消息就是乐章已经醒了过来,从一开始的不敢乱动,现在都能下地行走了。

      又看了一遍内容,云师傅终于放下了信纸,将其仔细折好放回了信封。

      “上元,回信写好了吗?”

      “好,好了。”

      收起落款的最后一笔,上元小心翼翼拿起信纸,轻轻抖了抖,将新墨仔细吹干。

      “我看看有没有要再添的。”

      云师傅就着烛光过了一遍回信,满意地封好。

      “写得很好。今日你要去送信吗?”

      “是。”上元结果信封。今日他想顺便去买几本书,手头的书都快被他翻烂了。

      “那你自己小心,雨大时不要乱走,找个地方歇歇脚。”

      上元点了点头。

      关好门窗,与上元分开,一行人撑着伞向教坊司走去。

      教坊司书房,一高一矮两人正皱着眉讨论着什么。

      “……怎么会突然腹痛?就算痛也给我忍着上,时辰都快到了,让她识相一点。”

      “可要是中途出了岔子惹得贤妃不满意……”

      霜降一行人正好经由坊内人的指引来到了房门前,云师傅怕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连忙敲了敲房门。

      “笃笃笃。”

      “谁?”

      “大人,我们是来登记的。”

      “登记?”

      门从内推开,一个头顶绿色小方帽,鬓角夹了一朵红花的高个出现在众人眼前。

      “可是刚进宫,住在内府的游方戏班?”

      “是。”

      “可会唱《红拂记》?”

      云师傅还以为需要唱戏来验证身份,为难地点了点头。

      “这戏也才流传不久,班里还未曾练过,说是会,也只有我这位徒儿能唱全了。”

      高个子顺着云师傅的动作望向霜降,不禁眼前一亮,这人身姿绰约,体态纤长,一眼瞧上去就是个练家子。

      “来,那你唱两句给我听听。”

      霜降思索了一下,选了最近刚教田七的一个唱段。

      “自怜聪慧早知音。瞥见英豪意已深。侠气自能通剑术。春情非是动琴心。奴家自从见那秀才之后。不觉神魂飞动。我想起来。尘埋在此。分明是燕山剑老。沧海珠沈。怎得个出头日子。若得丝萝附乔木。日后夫荣妻贵。也不枉了我这双识英雄的俊眼儿。如今夜阑人静。打扮做打差官员的装束。私奔他去。早已被我赚出这门来也呵。”

      “唱得很好。”

      门内又走出另一个人来,拍着手笑道。

      “赵司乐,你看这人如何?”

      “不错。”赵司乐上下打量了霜降一眼,点了点头,“就让她替上去吧。”

      “不知大人说的是?”云师傅听面前两人话里话外似乎都不是给他们登记的意思,反而打起了霜降的主意,内心开始不安。

      “给你们一个天大的便宜。贤妃点的折子就要开始唱了,那唱戏的女子不来。刚巧听她唱的还行,就让她去替一次,要是唱得满意了,说不得有多少好处。要不是眼前找人时间不够,哪会让你们白捡这个机会。”

      但是皇家的后宫除了皇帝不能进其他的男子,这是廿伍都知道的。

      “那你们认错了,我霜弟可不是个女子,这戏可唱不得。”

      “什么?这是个男子?”

      赵司乐与那高个一脸不可置信之色——虽说从古至今男生女相之人也不少,但是像这般像的真是从来没有见过。

      “这可怎么办?再过半个时辰就要进宫了,这人要上哪儿去找啊。”

      “这可是姑娘吧?你会唱吗?”

      田七见那两人望向了自己,立即摇了摇头。且不说她本来就不会,就算她与霜降哥哥一样能唱,她也不愿意去。现在他们呆在内城外都能感受到皇宫的等级森严,进了后宫那可不更甚?她可受不了。

      赵司乐重新望向霜降,问道:“你叫什么?”

      经过刚才的对话,霜降表情虽然没有变化,心中已有些忐忑与不快。

      “草民霜降。”

      赵司乐点点头。这人说话声虽然不似女子轻柔,但也不粗犷,与他的面向一般清秀,只要声音放的低些,其实也没有人会怀疑他的性别。

      “那好,从现在起到出宫前,你就是女子了。”

      霜降没想到赵司乐竟然还会用他,果断摇头。

      “赵大人,我不愿……”

      “不愿可以,今天你们就别想走出教坊司的门。”

      廿伍气得抬脚想要上前,被云师傅悄悄用脚拦住。

      高个也没想到赵司乐这么大胆,小声道:“赵司乐,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要杀头的。”

      赵司乐冷笑,“你我不会说,他们不敢说,谁能发现,你不也没能看出来吗。等到上了彩,人人一个样,更是难分,有什么好担心的。”

      “赵司乐,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宫中人多眼杂,公公们更是慧眼如炬,还望大人另寻他人。”

      “要么他上,要么这个小姑娘上,二选一,随你们。”

      “那就我去。”

      田七挺生而出,她可不想霜降哥哥被人发现拉去砍头,就算自己唱不好,顶多就是被打一顿,划算多了。

      霜降明白这飞来横祸已经是板上钉钉,冷着脸拉回田七。

      “我去。”

      廿伍苦于无法打一顿眼前这两个可恨的家伙,攥着双拳怒瞪着他们。

      云师傅自责万分地揉了揉霜降的发顶,“每次苦了你了,怪师傅没有本事。”

      “师傅,你不要这么想,万事福祸相依,这次我一定平安回来。”

      “走吧,时间不多。”赵司乐催促道。

      “霜降哥哥。”田七不愿让他走,紧紧握着霜降地衣袖。

      “你好好地和师傅待着,不要让廿伍哥哥冲动,我马上就会回来的。”

      松开田七地手,霜降被高个领着出了门消失在了转弯处。

      “行了,只要他灵活一点不会出错的。你们随我来登记吧。”

      被带着走的霜降拐了两个弯,看到了整装待发的一行人,一箱箱饰物衣裳正从屋里挑出来,整齐地摞在墙边,上了全套的人三三两两正在闲谈或磨合。

      “快,来人把红拂给他扮上。”

      也许是时间紧急,虽然从没见过这人,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多问,立刻就有人来讲霜降拉走,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

      出发的时辰到了。

      高个拉过已看不出本来面目霜降,担心地凑近他的耳边告诫到:“你小心一点,放机灵些,你家人还在教坊司等着呢。”

      霜降默不作声,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路上,霜降目不斜视,与周围的人动作保持了高度的一致,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承乾宫。

      “禀贵妃,教坊司的人来了。”

      “好啊,”窗边的时易合上手中的闲书,递给一旁的宫女,坐到了门前的石桌凳上。今天点的这出《红拂记》是听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推荐的,也不知道好不好看。

      “人生南北如歧路。世事悠悠等风絮。造化小儿无定据。翻来覆去,倒横直竖,眼见都如许……庭院凉生枕簟秋,月上妆楼,风满歌楼……”

      “今天这个旦换了吗?”

      “回贵妃,”教坊司的太监回道,“今儿骆姑娘身体不适,怕污了娘娘的仙境,就换了个人来讨娘娘欢心。”

      “哦,那让她歇着吧。今天来的这个叫什么名字,唱得也不比她差,以前怎么没见来啊。”

      “回娘娘,这是新来的人,说是叫……叫霜降。”

      “怎么取个这么随便的名。等她唱完了赏十两银子,今后可以让她和骆姑娘换着来。”

      “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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