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余自由

8、秦段

　　第八章

　　“你好，我是307室的新成员。”何两敲了敲门礼貌性的打了声招呼。

　　没人应，推开门，有一个男生正伏在书桌上沉睡。

　　他轻手轻脚收拾好以后，留了张简单介绍自己的便条就出门去吃晚饭了。

　　时间是2006年，他觉得时间还太长，所以做什么都是懒慢慵散的。哦，除了读书。

　　毕竟，父亲去世，母亲又从组家庭。自己又才十八九是这样尴尬弱小的年纪。

　　不对，现在，应该叫夏女士。

　　“喂。二叔，嗯，刚刚吃的晚饭，放心，室友才四个人，不会闹什么矛盾的。好，我会注意的。嗯嗯。”

　　提着生活用品推开门，却楞在了那里。

　　书桌前坐着的不是他的室友，而是一个正在抹眼泪的女生。

　　她抬起红红的兔子眼带着浓浓的鼻音问:“秦段呢？他电话打不通。”

　　“不知道，我刚来。”
　　“哦。”女生又低下头。
　　给她放了瓶矿泉水，何两远远坐在靠门的床边。
　　他隔着练习题想，这是谁的女朋友？长的还挺可爱的。

　　天完全暗下来的时候，秦段回来了，他看到白鹿先是一愣。
　　“你怎么来了？”
　　白鹿上前一把拽住秦段的衣袖哀求着。
　　“秦段，你陪我去说说情，让我妈别把孩子送走。你说的话她肯定听的！”
　　“你别犯傻，你当初瞒着所有人生下他的时候你妈妈就已经快被你逼疯了，现在她为你和为孩子的未来着想，将孩子送给有能力的人照顾才是最稳妥的。”

　　“我不要！他是我的孩子！凭什么要送给别人！秦段你帮帮我，看在我们从小到大的份上，我不读书了，我去打工，我会赚钱，我能养活他的。”

　　秦段有些难受的捏捏眉心。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冷静些。

　　“你现在根本没能力养活他的，你现在还要读书，白鹿，你冷静些，只是将他放在别人家里生活一段时间，等你以后有能力了，有时间了你还可以去看看他的。”

　　何两看着那个睡着时安静的男生，啊！原来清醒时是这样一副样子。

　　原来是这样一副冰冷心肠的样子。

　　他好像记得了小时候林女士也是这样说的。

　　夏女士说:夏两乖，等我努力赚到钱以后，就来接你，你只是暂时住在二伯伯家里。

　　夏女士还说:我怎么会骗你呢，等你长大了，我就来接你。

　　可是，等他长大了，妈妈变成了夏女士。
　　…………

　　何两的思绪被白鹿接近崩溃的声音打断。

　　“我不要！他还这么小！什么叫放在别人家里！我是他的母亲！是我把他生下来的。要是我都不要他了，他该有多孤单多寂寞啊！那样的话我还配做母亲吗！”

　　何两的心突然被针扎的一样生疼，他极力按住心口。

　　“白鹿，你冷静！”

　　“我不要冷静！我要我儿子！好！秦段，你不帮我！你们全部人都不帮我！那我自己去想办法！”

　　这个明显有些营养不良的女孩子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我，绝对不会，丢下我儿子！”

　　何两的心有瞬间窒息的疼痛，在白鹿就要绝望离去的瞬间，他却突然抓住了她。

　　“那，那个，我，我，我支持你！”他的话结结巴巴。

　　“请，请你，请你一定，一定不要放弃他。”

　　白鹿捂着嘴，用力点头，不停鞠躬说着谢谢。

　　那样真诚，何两想，恐怕自己，是唯一一个支持她的人了吧。

　　何两望着摇摇晃晃的门好一会儿，才从怔忡间回过神。

　　“何两对吧！你知道些什么？你知道你刚刚给她的勇气会让她失去什么吗？不懂就麻烦闭嘴好……”

　　“你才不懂！”何两仰着头，他听到了自己咆哮的声音。

　　可是，看到秦段微微带寒意的目光迅速冷静下来。

　　啊！自己，究竟在说些，在做些什么啊。

　　那个女生明显还那么小，这样现实的世界里，她要养一个孩子该是多么艰难。

　　明明知道的。
　　明明知道的，可是……

　　“喂？哦，白阿姨，嗯，白鹿刚从我这出去……”

　　他好像现在黑色的世界里，听不到任何声音，直到他听见秦段仿佛精疲力尽般妥协的声音。

　　“……那个，白阿姨，白宁的事情我们在想想办法可以吗？不，阿姨您先别激动，我不是说支持白鹿，只是我觉得应该还有其他办法的，您再给我点时间，嗯嗯，好。”

　　何两看着这个不符合年纪成熟的少年。

　　“你会帮她吗？你怎么帮？”

　　“怎么，现在才想怎么帮？”他压低身体，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对不起，我……”

　　“行了，先把眼泪擦掉吧。”

　　眼泪？
　　啊！自己真是……
　　2006年，自己孤身来到B市，在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舍友面前，居然哭的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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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得到白鹿的消息是在二，因为第一天的不愉快，导致整整一年他都不怎么与秦段接触，秦段亦然。

　　他本来有许多次都想向秦段询问白鹿的消息。只是或找不到开口的时机，或不知以何种身份询问。

　　所以，他只能默默看着这个人，默默找时机，可是无论他怎么留意，白鹿就像原地消失了一样，半丝痕迹也无。

　　只是，这样的相处却是让他多多少少明白了秦段这个人，处事冷静克制，从身边的大小事情，到班上与同学之间的相处，班委，组织班级活动，阻止矛盾。

　　他的言语不算多，却能一针见血，表情更谈不上爽朗，和周围人的关系却处的恰到好处。

　　对那个年纪的何两来说真是神奇！

　　后来，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实在见过白鹿之后……

　　“何两，你睡着了吗？”

　　何两揉揉眼。“秦段？”

　　白宁上前摸摸何两的额头。“睡蒙了？”

　　“哦，是小宁啊！”

　　白宁拍拍何两的脸颊，“别摆出那副失望的表情。”

　　“我没有，不过，一转眼你都那么大了，那个时候你才两三岁的样子……
　　好了，我得回家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冬天的天色暗的很快，城市的灯光亮的也快，即使片刻，我们的世界都不曾真正黑暗。

　　“记得，帮我约那个秦段。”在何两快走时白宁还是不放心的叮嘱。

　　“他不是‘那个秦段’，而是‘秦段叔叔’，他可是你妈妈的好友。不能这样叫他。”

　　白宁……

　　“那记得帮我约‘秦段叔叔’说好了。”

　　说完，白宁迅速拉了一下何两的小指，然后飞快跑进屋子里面。

　　何两……

　　他头疼。

　　他们到底会有什么事情要谈？

　　等他捧着杯奶茶往家的方向走的时候，却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前与那个刚刚还在回忆里是少年模样的秦段遥遥的四目相对。

　　他极力的克制想要飞扑进那个男人的怀抱。

　　那个人，
　　是我年少时的怦然心动的少年，
　　是与我一同余下一生一世的男人，
　　是，我至今恋恋不忘的，深爱之人。

　　秦段，你知道吗，就仿佛不管时间过了多久，爱你的这种心情，依旧深深的盘绕至今。不曾褪去半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