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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第四章
“你真的回来了。”抬头看向房梁上的人,玲生甜甜一笑。
不过笑得再甜都无法安抚此刻几欲暴跳的扶生。他三两下就从房梁上窜了下来,速度之快,让杜恒都有些感慨。
原本以为他只是个神医而已,没想到竟有这般的好身手。他暗附。
杜恒确实是小瞧了扶生。他在少林寺除了翻看医书,也会为了研究相应的病症而看一些武学书籍。也亏得他玩心太重,胸无大志,少林寺几乎没有人管他。熟能生巧,渐渐的,他也就慢慢学会了一些招式。只是人太懒,往往一本武学书籍记个一招半式也就作废,在江湖上行走时也几乎不会用上太多的武功,所以鲜少人知道他的功力不错。
玲生用来防身的那几招,还尽数都是他授的。
“你最近身体好了许多嘛!”抓过玲生的手腕把了把,扶生皱了皱眉,又去翻她的眼皮:“为什么还是会晕倒呢?”
“当然是因为您的医术退步了。”即使脆弱到任人宰割的地步,玲生那偶尔恶毒的嘴还是用最温柔的调子来回敬:“如果您老人家再晚几天回来,也许正好可以喝喝我的丧酒呢~”
“玲生。”她自暴自弃般的话让杜恒不快,几乎是喝止了她。即使知道这是他们师徒相处的方式,但他还是不能忍受她随时随地对自己的生命毫不在意的这个意识。
“哎呀呀,真是的。那么大声做什么!你不知道到了晚上老人是很疲惫的吗?还在我的面前大叫,真是个不懂礼貌的孩子!”被玲生抢白丢了面子,正好逮住杜恒的错,想把自己的里子保住的扶生,立刻回头夸张的对着杜恒皱眉。
“对不起,前辈,晚辈失礼了。”人各有癖,杜恒并不会和他做这种义气之争,立刻出言道歉。
原本以为以杜恒的性子可以跟他扛上,结果碰了颗软钉子,扶生滋事的心思也断了一半,只无奈的摸摸鼻子,瞪了瞪坐在旁边笑得欢快的玲生。
“真不知道你看上这种愣头小子哪一点?”他嘴里嘟嚷着,杜恒听的不清。但玲生的脸却红了红。
“听说你抓到了雪貂。”不想扶生继续胡说,玲生适时的转移了话题。
“哪用抓啊!我经过一个农家,他们家的孩子病了,我给他补了两针,小家伙就活蹦乱跳了。他们很感激,就把它送了给我,说是在山上的时候不小心摸到的一只小崽子。”扶生踢了踢杜恒适才坐的椅子,直踢到床前,才盘腿坐了上去。
“那你看过小娟了吗?”玲生眼底光芒闪了闪。
“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只要给她补几次血,然后让她连着三个冬天不要出门,应该就能好得差不多了。”扶生拍拍胸膛,表示自己非常有把握。但他看玲生还是有些苍白的脸,手垂了下来:“倒是你……唉!”
“她如何?”一直站在旁边的杜恒突然出声。
其实傅玲生对自己的病多少有些了解,但是一直以来她都不曾对家里人说起。而在父母与姐姐都相继去世后,她的病一直时好时坏。别的大夫看一看就摇头,连药方都开不出来。所以到后来,杜恒也就不再强迫她去药坊,只是自己暗地里去各处寻医问药。
那时他并不知一直为玲生治病的竟是江湖中有名的神医,所以对这个比一般的赤脚大夫还要乱七八糟的扶生,并没有多少好感。而此一时彼一时,他此刻几乎已经将治好玲生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到了他身上。
扶生有些疑惑的回过头,似乎很不可思议:“你与她相处也有五年,竟然还不知道吗?”
杜恒很肯定的摇了摇头。
“你什么都没告诉他?”扶生又扭过头去看玲生。
玲生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似的笑起来:“好像是……”
“你这个傻丫头!”扶生的声音立刻比先前杜恒的大了许多,此刻一点都不管自己是不是老人这件事了:“你怎么不跟他说?你不要告诉我你忘了!”
“师父,你这么了解我啊!”玲生愣一下,忆及自己还真的忘记了告诉杜恒,不由得笑起来。
“你这个孩子……真是……”扶生一副被她打败了的神情,回过头看向站在一旁,脸色愈发难看的杜恒:“她的病没有那么轻松。虽然外表看上去她并没有什么大碍,但你与她相处了这么多年,也应该知道她身子虚,总是容易发烧之类的病情。”
杜恒颔首。
“她似乎一生下来就如此,一年四季都不得安生。所以,你作为一家之主,必须好好监督她。”
闻言杜恒愣了愣,再看了看坐在一旁面如死灰的玲生。
“春季花开时她不可出门,所以你千万不要放她去赏花,她曾经好几次晕倒在花丛里,而且浑身都长满了红疹,几乎要了她的命;夏季太热时,不能让她上任何高处,还要特别注意让她待在凉爽通风的地方;秋季落叶之时,不可让她外出,连院子都不能去,只能呆在房间里;冬季……”
“还是不能出门!”一旁一个声音冷冷的响起来,引得杜恒与扶生同时偏头,看向那个此刻坐在床上,浑身怨气的女人。
“尤其是下雪的天气,千万不要放我去玩耍,不然我又可能会像四岁那年一般,晕倒在雪地里,醒过来之后几乎失声。”自暴自弃的把扶生想说的话全说出来,玲生像揉面团般蹂躏着手边的被子。
她孩子气的动作落入两个人的眼中,惹得二人轻轻笑起来。
“你是第三个让我说这段话的人了!”似乎很感慨,扶生的手搭上椅背:“之前是她的父母,然后是她姐姐。”
爹娘在出外游历时,遇到山崩;而姐姐又难产去世。仅仅一年的时间,这个家就只剩下她一人固守。失去的感觉没有亲身经历就永远都不会明白,但是他们都经历过,所以面对她的笑容总是沉默。
“难得看到如此感性的师父啊……”玲生突兀的开口,嘴角带着玩味儿的笑意:“可想作诗一首?”
扶生的脸色突然大窘。
当年还是纨绔子弟,时不时的与一帮公子哥上茶楼下棋作词,喝茶听曲,享受着奢侈的人生。后来时过境迁,但他偶尔在兴头上时还是喜欢喝喝小酒念念小词,为此没少被这个没大没小的丫头嘲弄。
“不过我虽然很想听,但还是觉得天色太晚了。”玲生似乎完全没看到扶生投注过来几欲杀人的目光,径自皱着眉:“如果两位没事了,是不是该回房歇息了,顺便也让我能睡个好觉?”
屋里的人立刻朝外走去。
目送两个人离开的身影,再看着杜恒回头轻轻为她拉上门时温柔的脸,玲生突然轻浅的笑。
她的床在窗口的左前方,原本能从那刻意做得比较大的窗口看到外面的一切。但现在窗户被杜恒细心的关得死紧,别说看外面所有的景色了,就连想从夹缝里看看,都因为距离的凸显而不可能做到。
玲生慢慢的坐起身,太久没有动的身体因着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连带着酸痛。她皱了皱眉,但又只能无奈的继续移动。
终于躺倒在床上时,她的额头已经泛起了小小的汗珠。没想到仅仅是一个躺下的动作都让自己如此狼狈,她不由苦笑。
这个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般,永远都在和她唱反调。第一次获准出游,她竟然就晕倒在雪地里,几乎失去自己的声音;第一次去放纸鸢,竟然就因为多跑了几步,流鼻血像是在流水;第一次去乡下赏花,却浑身冒起红疹,被抬回家……
但即使是这般的回忆也并不是多得不甚数,仅仅只有那么少的几回而已。爹娘被她不断发生事故吓到,于是干脆将她永远安置在这个空间里,趴在那被刻意改大的窗户,望着门外距离不算太远的桃花树,过完幼时的所有春夏秋冬。
她轻轻闭起眼来,脑海里浮出一个少年的脸,他从桃树的枝杈间俯下身来,望向她,大声询问。
“你想离天空更近一些吗?”
我想吗?
在睡着前,玲生的脑海里突然闪现着这个念头。当年为何会应了那少年的邀请,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呢?她思索了很久,却想不起答案。
但是她记得清楚,那是与一个人第一次见面。他眉开眼笑、兴奋异常;他说发现龙山寺的桃花树是他见过距离天空最近的一棵,而且又大又坚固,很容易攀爬;他说只要他爬上树后,他就是英雄了,然后回到私塾老师那里,要将所有的文章都背诵出来,让爹爹看得到他与哥哥的存在……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是她在足足七年的时间里,见过的除了姐姐外唯一一个同龄人。她曾在其后的岁月里不断的想像他可能的样子,也请丫头们悄悄的为她带回他的画像。他长得越来越英俊,有时候画像画得好了,她都能看得心脏‘砰砰’直跳。可是谁想到,第二次见时,却是他带着大批的聘礼,来到因为姐姐的难产慌乱茫然的她面前,请求她答应他与姐姐的亲事。
玲生的眼再度睁开来。因为她发现即使闭着,他的脸也在脑海里挥不去。
黄暗的烛光依旧在燃烧,在杜恒出门时她制止了他吹灯的动作。没有光的空间让她惶恐,可是现在看起来,即使有光,也似乎好不到哪里去。
她想起姐姐来,那另外一个自己。双胞胎原本就多了别人所没有的牵绊,所以在姐姐最后一声惨叫声中,她也随着大汗淋漓。即使屋内的人还没有出来,她都几乎已经知道了姐姐的离开。因为心头有股莫名的痛,扯得她的神经发直。
她记得房内那血溅三尺的惨状。如果不是知道那是生孩子,或许会有人误以为那是一个命案现场。她站在屏风后,从半透明的屏风往里看,看着他慢慢的走近那躺在床上的人,低垂的眉低垂的眼仿佛全部都在诉说着他的悲痛。
为什么……她还记得那么清楚?
玲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有泪水慢慢的滑下来。每一次她想到姐姐,总是会流泪。与伤心无关,与悲痛无关,与心死无关,只是单纯的,会掉下泪水。
“你们在天上,可好?”她望着帐顶,轻声询问。
“小姨,小姨,你看这是南生去买的梨。”因为玲生那么久才醒过来,他有些不安,一直不愿意离开她十步外。
“哦!南生终于学会买东西了?”玲生含笑的接过他小手几乎抓不住的大梨,忍不住伸过手去捏捏那圆嫩嫩的小脸蛋。
“嗯!这就是我买的哦!而且我还学会背《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二首》了。”小小男子汉的头一扬,脸上全是自豪。
“哦哦!南生好乖!”拿着梨的手又递了回去:“小姨赏你吃梨好不好?”
“不好。”南生的嘴巴一瘪:“这是给小姨吃的。小姨吃了,病就好了!”
玲生看看他那一副誓死都要让她吃下去的模样,不由得好笑,但也就顺着他的意,拿起梨来吃了一口。
一旁坐着的沈朝阳,见南生如此乖巧,伸过手来亲切的拍拍他的头:“小男子汉,干得好!”
听到有人夸奖,男子汉的头扬得更高了些。
“南生是真的男子汉。”拿着小风车走进来,听到朝阳正在夸奖南生,小娟也加入了夸奖的行列:“今天南生也给了我梨吃呢!而且还特意给了我最大的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沈朝阳听到这话,突然有些不知味。但嘴巴上还是不能太坏,于是只能挪揄着:“啊哈哈,原来小南生也会‘孔融让梨’啊!真是乖孩子!”
但傅玲生怎么会没有注意到沈朝阳脸上一闪而过的郁闷,嘴角立刻浮上一丝笑容。
“南生为什么要给小娟姐姐梨呢?”
“因为小娟姐姐长得漂亮啊!”小姨发问,南生立刻挺直了小腰杆,回答。
沈朝阳的脸色黑了些。
“哦?!那为什么要给小娟姐姐最大的呢?”
“因为小娟姐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姐姐啊!”
脸色逐渐恢复。
“哦!那为什么南生要因为小娟姐姐长得漂亮就给梨呢?”
“因为小娟姐姐很漂亮,认识的朋友也一定很漂亮。如果南生给她梨的话,那她一定会把她漂亮的姐姐介绍给我的。”
脸色再度黑下。
“哦!那如果小娟姐姐碰巧没有长得漂亮的朋友呢?”
“那当然就直接和小娟姐姐做朋友嘛!”
黑云压顶。沈朝阳迅速的把小娟往自己身后一拉,朝南生爆喝:“你这个才五岁的小屁孩,谁要和你做朋友啊!”
“我虽然才五岁,但我才不是小屁孩!我是男子汉!”
“哪个混蛋告诉你你是男子汉的?!明明就是个矮疙瘩的小屁孩!”
“……刚刚你自己说的啊!你说我是男子汉的……”
沈朝阳觉得自己要被气晕了。而一旁的玲生,几乎笑得背过气去。
玲生的病症,我是参照先天性免疫失调的病情来设置的
曾经有一位朋友有这样的病症,动不动就过敏输液,非常的麻烦
当然,这样的病症放在古代,大约会更麻烦~~(笑)
但是我对病理不是很懂,所以写来可能有些奇怪,请见谅~
谢谢大家的观看,欢迎留下您的宝贵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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