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孽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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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锦书遥寄，没有对月思人，白清羽和苏翊的日子过得死板无趣。三年里天衣教在江湖中几乎销声匿迹，过往种种成为了口中的历史。日理万机的白清羽无暇顾及身外之事，更别提托人打探。但是每当后宫里的寥寥几位嫔妃要求给他开枝散叶时，他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苏翊的面容。
他常常在夜里叹息，叹息自己的举步维艰。
天衣教重振名号是在第四年时江湖上的秘术兵器谱排名大会上，苏翊亲自上场，一路毫无悬念地将“莲见”送上了榜首。同年，她所创的星辰系秘术双流派修习心法又震惊了整个武林。她的一切风光得意都传进了被锁入深宫的白清羽耳中，他固然为她感到高兴，不过也不是太大的惊喜。
反正他一直相信她，不论是三年还是六年又或者是一辈子，只要她说可以做到，便会无条件相信她。
夏秋之际的清晨，刚下过小雨的宫中弥散着薄雾。天色略有些阴暗，这日不必上朝的白清羽忽然有些犯懒。
他从不在后宫过夜，即便宠幸了妃子也会在后半夜返回偏殿。有时他通宵批阅奏章，有时他直接睡在软榻上。服侍的人劝不住他，，只能任他如此，最多也就是为他多放些软垫，多添些灯油。
白清羽的自制力很强，他虽想犯懒，却只是多躺了半刻钟而已。然而当他拨开床帐想叫侍从更衣时，他的目光却被殿内另一端那伏在书案上的红色身影所吸引。
是阿翊吗？
他在心里这样问道。
有那么几秒他似乎丧失了身体机能，僵硬着身体坐在榻上，一只手还悬在空中拨着帐子。很快他回过神来，轻手轻脚地套了鞋，披了外衣，悄声向那个身影走去。
白清羽感觉自己的脚步越发沉重，他希望是苏翊，想迫不及待地确认她的现状，想看她倔强的眼神，想握着她的手带她漫游云羽的土地。
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
回首三年，白清羽不断地反复在这样的问答中。他曾为那一夜的亲吻后悔过，后悔自己的冲动。但他又感到遗憾，尽管后宫的女人们没有比她差的 ，他却再没能找到另一双令他如此动心的双唇。
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传来，紧接着那身影动了一动。
失去了向往，道路就变得毫无意义。
在接管这个国家之前，白清羽最向往的事便是成为帝王。他很羡慕自己的父皇，他喜欢那种万事决定于自身好恶的感觉。对权利的渴望成为了他的向往，所以即便他被排斥到凌烟阁，他也不放弃修习秘术，他总希望父皇能看见他的努力，将他调回朝廷。
只可惜，希望在经年累月里愈加渺茫。
这一点，在真正成为帝王以后并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更加空虚。
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时光仿佛倒退了，斜阳轩窗，青丝过指。白清羽拿着木梳为苏翊理着发。
“三年了，”苏翊忽然开口道，“我灭宗派十二家，杀暗中与你作对者七十六人。我在江湖虽已安身，却是教外人口中的魔女。白清羽，我做这些，足够了吗？”
白清羽楞了一下：“你暗中杀了我的叛臣？”
“是。”苏翊承认道。
“你何必……”白清羽放下梳子，坐在苏翊身边，扳过她的身体让她面对自己，“阿翊，你不需要做这些危险的事。天衣教已经是你的了，它的地位虽高，但仍危机四伏，你不必分心于我。”
苏翊盯着白清羽看了许久，才道：“你说过，只要我可以和你并肩而行，你就不会再离开我了。我能帮你分担险恶，这算是并肩吗？”
白清羽这才记起来他自己说过的话。
那句本是用来哄骗她的无心之言。
苏翊仍看着他，双目平淡无波，一如那年冬季墟山的雪。
“阿翊想要什么奖励呢？”白清羽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试图岔开话题。深宫里所有无形的锁链他都知晓，他不想亲手为苏翊套上，“是珍珠还是金子？西部新贡的上好布料也要到了，不如为阿翊添件秋裙？”
“我不要奖励啊，”苏翊歪了下脑袋，“我只想和你并肩而行。”
坚定的话语，冲破白清羽的理智。
他被太多的人背叛。先是父皇，再是兄弟和妻子，而后是他眷恋的江湖。他没有缘由地就不被任何人看好，快乐的日子全都在童年被挥霍殆尽。
于是他再次凑上了那双唇，任凭本能的意识去掳掠她唇齿的柔软。
手掌从脸侧滑到了腰间，细密的吻落在了耳后。苏翊是个极度矜持的人，对于白清羽的热情她虽有体会，却始终不敢回应。然而白清羽忽然将她抱了起来，一边咬着她的脖颈一边走向床榻。
苏翊这才慌了，她紧紧攥着白清羽的前襟，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
禁欲式的成长环境里，苏翊从未体会到现在这样的感觉。她本能地觉得白清羽有些可怕，但是酥麻的快感又让她有些欲罢不能。她向下看见白清羽的眉眼与鼻梁，这是难得的亲近时刻，他们已经三年没见了，所以……心中隐约的感觉让她渐渐深入地探寻自己的情感，那些执着与坚毅上朦胧的雾气散开了。
“阿翊，抱歉让你孤身犯险了。”
拥抱也不能拉近彼此的距离，话语也不能温暖彼此的内心。承诺是烙印，从遥远的记忆里来，从远古的星命联系来。
但是，阿翊，我想给你的是自由，待在我身边，只会囚禁你的翅膀。
“没关系的……哪怕是活着埋进你的坟墓，为你执掌长明灯……只要你陪着我……”
如何走出桎梏？如何走上向往之路？
最合理的答案在心里踌躇已久。
“保护一个人，直至我退位。这以后，我一定不会离开你了。”
“会很久吗？”她兴奋地问，双眼蓄着泪。
他将手掌覆上她的眼，感受她轻轻颤动的睫毛在手心扫着。
“不会的。”
从第一个谎言开始，为了隐藏真相，便会用无数的谎言去弥补。白清羽自知错误已在四年前犯下，但他仍不肯相信苏镜所说的星命。
记忆便充满了罪恶。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孽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