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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遇见(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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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尤敏搔首弄姿的模样确实有几分风情,几个打手为了讨好她下手越发重,郁舒颜觉得场面实在血腥,最后忍不住干呕起来。孙嘉碧见她脸色难看,拖着她便往外走。
“救……我……”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男人艰难地爬到二人跟前,想抓住救命的稻草。
孙嘉碧隐约认出他是谁,抬脚胯了过去。郁舒颜事不关己地“呸”了声,“这世上还真没有那么多好心。”
薛尤敏拦在了门口,笑嘻嘻地说,“别走这么急啊。好戏还没开场呢。”
“让开吧,我们对这些没有兴趣。”孙嘉碧不喜欢她的不识趣。
“那可不行,故人相见,见面礼是少不了的。”薛尤敏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越过孙嘉碧要去拉她身后的郁舒颜,“听说你最近攀上了一棵大树诶,相识多年,怎么就不来关照我呢。”
郁舒颜一向便厌恶薛尤敏这类喜欢耍手段且背后捅人一刀的人,见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大喇喇地伸过来,她“啪”的一掌打下去便在那手背上留下五道指印。
“好啊,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我。”薛尤敏也不恼,红艳艳的嘴唇一张,便示意身边一个打手,“刘三,去给她上一课,教教她什么是我们大中华的传统礼仪,作为她旧时好友,总不能放着她在外面干着什么不三不四的勾当来丢人现眼,人家不厚道,我却不能不念旧情。”
刘三应了声“是”,拳头握得脆声响,郁舒颜的孕妇脾气一上来,便指着他道,“看你这模样这身段,放进年画里应当能日日辟邪岁岁平安,可惜却任一个毒娼妇搓圆按扁还不自知,得意洋洋地以为大丈夫当如此,却不知你到底有多可怜可恨可笑可悲。”
刘三的面色由通红涨得发紫,郁舒颜说得酣畅,如同上足子弹的机关枪,且每一句话都不重复,把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展现得淋漓尽致。
孙嘉碧默不作声,把自己想象成一樽雕塑。
刘三开始时尚觉得对女人动手要放轻几分,后来被骂得太狠也动了真怒,孙嘉碧见他冲了过来转身端起桌上的汤盆子朝他脑门扣了下去,郁舒颜见状不忘鼓掌赞道:“好一个绝杀!”
孕妇打不得骂不得,孙嘉碧一边护着她一边提防着来人的袭击,苦笑着说,“你们这是要活活折腾死我呢。”
听到这话郁舒颜心疼了,“好啊你们欺负我不说,还欺负我家女人。”说着也把桌上的碗碟一股脑朝薛尤敏那边扔,气势一时厉害得寻常人难比。
正当场面混乱得难以收拾时,穿着牛仔短裙的少女带着另一帮打手冲了过来,她看也不看便对着身后的人说道,“给我上!”然后一群人便乱哄哄地涌上去。
“老女人,敢抢我男人,我不治一治你的更年期你都不知道你的鱼尾纹有多么不堪入目。”林湘湘仗着自己年轻几岁便把薛尤敏归类到老女人,在两帮打手扭互殴起来时和薛尤敏扭打成一团。
“快走。”趁着无人顾及她们这边,孙嘉碧向郁舒颜使了个眼色,不想郁舒颜没留心脚下,走时踩到了地上的男人,那男人一声痛呼,林湘湘便猛地推开薛尤敏跑了过来,薛尤敏虽恨他薄情,却也不愿意有除她以外的人去折辱他,见是郁舒颜下的狠脚,头脑发热便梗着脖子去撞她,孙嘉碧早就想收拾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子,此时把“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一原则抛得老远,一手架住她肩膀一手撑在她腹部给她来了个过肩摔。
桌子被砸得裂成了三截,各式汤汁饭菜灌了薛尤敏一身,精心化好的妆容变得一塌糊涂,凌乱得有几分泼墨写意之风,她只觉五脏六腑也摔了个粉碎,面子也被孙嘉碧这一摔碎了个彻底。
“你——”她张嘴要骂,郁舒颜便抓着一只蟹钳子威胁她,“你敢开口,我就划花你的脸。”多年积怨,岂是三言两语可以撇清的。
林湘湘抱着地上的伤痕累累的男人,声音阴厉得可怕,“一个也不要放走,把命留着,然后往死里践踏。她的打手齐刷刷地脱下了大衣,每个人腰间别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薛尤敏挣扎着喊了句,“她,她是陈沉的初恋。”
“哦?”林湘湘顺着薛尤敏的视线看向孙嘉碧,眼神迷离,“之前我喜欢霍哥哥,你就嫁给了他做了他的妻子,现在我看中的男人,你又成了他的初恋。为什么你总要和我过不去呢?”
今日遇见的尽是不讲道理的人,孙嘉碧已经体会到,不能被感化的人,就把他火化吧。
“我不认识他。”她从容地扯着谎,也不怕再有人去查,早在上一回报社大篇幅报道了她的往事后,许多事实已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变成了杜撰。
“叫你不要开口偏不听话是吧。”郁舒颜手下一使劲,便在薛尤敏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薛尤敏浑身剧痛根本爬不起来,郁舒颜随手拾起一片碎瓷片横在她,咽喉前,蠢蠢欲动的打手一要靠近,碎瓷片便在咽喉附近划出一道伤痕。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姑娘,你应该带你的爱人去医院。”
林湘湘不搭话,却不能否认孙嘉碧这一句“你的爱人”取悦了她,于是她暂时放下她们的旧账,叫人把陈沉扶起来,再看她的情敌,太棒了,被她的前情敌们整治得非常惨。
“我突然有点喜欢你了,改天再找你玩。”她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带着一群人大摇大摆走了。
薛尤敏“呜呜”地叫着,郁舒颜抓起她脑袋往边上一磕,安静了。
“把她留下,你们走吧。”孙嘉碧从包里翻出一只有些厚度的信封,扔到了领头打手的怀中。他打开封口看了一眼,手一挥,众人也跟着他退了出去。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碗要出轨,便借锅的势去报复,留不住锅,便逼着碗原地等你。哪里来那么多两面通杀的好事。”孙嘉碧蹲了下来,冰冷的指尖抚过薛尤敏的面庞,摸向她哀求的眼睛,“我知道,关于我的那些小道消息都是你放出去的,从前你就见不得我好,背着我教唆芳姨把我送给那个王易帆那个恋童癖来换钱,把陈沉诱上你的床后再用你肚中那个父不详的孩子逼迫他留在你身边,就连两个月前林湘湘叫人把知秋诱走也是你从中搭的线,可惜我活得好好的,你却赔了一个陈沉。”
啪——
“这一掌,是为了犒赏你两面三刀卑鄙无耻的蛇蝎心肠。“
啪——
“这一掌,来让你看清你的人生连失败都失败得那么毫无创意。”
啪——
“这一掌,告诉你什么才叫仗势欺人弱肉强食。”
啪——
“这一掌,用来祭奠陈沉和我的感情。”
孙嘉碧吹了吹发烫的手掌,转头去问郁舒颜,“我打完了,你要接着来吗?”
郁舒颜飞快地扫了那一张惨不忍睹的容颜,下意识吞了口唾液,“不,不打了。我是孕妇,这样对胎儿不好。”
从不随便动怒的人,发起脾气来果然是不一般。郁舒颜把衣领竖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起脖子都生出了鸡皮疙瘩。她后悔今晚约孙嘉碧出来,因为当孙嘉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时,说明情绪已经压抑到了极致。
“小白花……”她试探着去拉那一片衣角。
“吃饱了吗?”孙嘉碧轻轻握住她的手,像一个正在关怀着孩子的母亲,“心思不要太重,伤身体。”她忙乖巧地点着头。
这么一个敏感又矛盾的人啊……孙嘉碧把她扶了起来,回过头,气喘吁吁的霍学谦站在门口。那样慌张的神情孙嘉碧还是第一次看见,她把同样焦虑的郁舒颜推进他怀里。两人相□□头致意,并不多谈。
“好好休息,还有我的伴娘服要最贵的。”
郁舒颜先是一愣,点点喜悦在心头蔓延开去,在看到孙嘉碧把腰板挺得格外直地离开时心口一痛,终于难以抑制地在霍学谦怀中埋头大哭起来,“学谦,我做错了呀,她宁愿被我算计都不愿意伤害我,我错了,我错了……”
霍学谦温柔地摸着她的长发,耐心地听着她哭。孙嘉碧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倔强,承载着她卑微又虔诚的信仰。
谢慕轩靠在不远处的包厢门口,手里拿着一只信封的男人在他耳边低声报告着些什么,孙嘉碧心里明了,谢慕轩就是薛尤敏的新借上的势。走近他身边时那个男人已经把信封交到了他主子手里,见她过来便躲到了一边。
“嘉嘉,好巧啊。”谢慕轩一副谢式笑容,让孙嘉碧一时捉摸不透他是否要为薛尤敏出头。可是也由不得她琢磨,因为下一刻她便朝他倒了过去。
谢慕轩伸出双手接住了她的身躯,软绵绵,滚烫烫。
“……”孙嘉碧才发现体力已经透支,快要支撑不住她极力维持着的自尊心。
“哎呀你这投怀送抱的让我这么一个热血方刚的大好青年如何把持住呀。”谢慕轩搂着她,让她靠着他走完这一段路。可怜见的,额头都烫得可以煮鸡蛋了还要在别人面前塑造出一副“我很凶我很强我是变形金刚”的形象,谢大公子一向觉得自己心善,如今也是如此。
“那就是小白花的意中人?”郁舒颜看着那一幕,较为含蓄地问霍学谦。
“想来她是认真的。”走远了的那一对男女亲密如恋人,霍学谦也不太确定。
走出了七重天,孙嘉碧试图自己站着,拜托谢慕轩,“麻烦你帮我叫一辆出租车,我现在有些眼花,看不清楚。”
谢慕轩奇异地看着她,“你现在这状况要自己打车去医院?”
孙嘉碧立刻摇头,“我不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