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灵魂密码》墨晗希

9、Chapter eight(上)

　　人类的汽车经过长时间的改进之后，速度有了大幅度的提高，而且平稳性更是令人称叹，即便是进入了这种崎岖的山路，车子都如履平地。
　　毕竟是悬浮车。
　　车内是一片死寂。
　　我只能听见哲也和冰室浅浅的呼吸声，很小的声响，似乎被自身强制抑制着。
　　车内的情感气压值是一个很低的数值。
　　我并不想去打破这种宁静。
　　大概是因为我下意识的不安让我对于他们深埋心底的秘密有种抗拒感。
　　这是我醒来第一次那么深刻的体验到人类的坐立难安。
　　我转头望向窗外，轻轻的叹了口气。

　　“赤司君，到了。”哲也的声音很轻，但却像是紧绷的弦。
　　“嗯。”我看了看窗外的景色，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前方却是类似研究所的房屋，只是已经被严重的破坏。
　　这是用化学药剂毁坏过后再利用大火烧毁的破坏。
　　这种欲盖弥彰的毁坏方式似乎更加曝露了这里似乎埋藏了很多秘密。
　　是什么？我想深入思考，却发现我的身体出现了之前的状况。
　　我的太阳穴开始突突的跳动，血液的流动速率开始变快，脑海里开始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空白。
　　我甚至无法控制我的呼吸系统维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
　　“赤司君？”哲也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然后一只冰凉的手握上了我的手臂，但是我连详细判断都无法进行。
　　眼前是一片茫茫的白色，却依稀可听见冰室和哲也交谈的声音。
　　“灵魂密码在自行强制转变。”冰室的声音有些模糊，然后细长的金属从手臂传递了不少液体进入了我的体内。
　　之后，我开始陷入了一片寂静的黑暗。

　　“赤司君？”哲也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我睁开眼睛，对上了平静无波的蓝色眼眸，但是，我可以看得见眼眸深处一丝担忧的色彩。
　　“哲也，我没事。”我脑海中还残留着冰室的声音。
　　灵魂密码在进行自身转变，这点我大致可以感觉得出来。
　　只是，这种强制转变的反噬强度远超于之前，这点超乎了我的想象。
　　我看了看芯片上的时间显示，大致可以估算出昏迷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
　　“破坏了人类本身的身体构造本来就是逆自然而行。”冰室的声音在不远处的车旁传来。
　　我转过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黑色眼眸，里面是繁复历尽的理智。
　　“嗯。”我不置可否，强制改变灵魂密码得到【亚当】确实违背了自然规则，但是这种改变往往是单方向的，所以我也确实未曾了解过反向恢复时身体所承受的痛苦。
　　“自然法则的恢复更像是对人类的惩罚。”冰室顿了顿。
　　“对窥探灵魂领域的人类的惩罚，我们组织称之为，天罚。”
　　冰室望向了废墟，背影竟有些萧索。
　　“在我们的调查中，在你们之前，从未有【亚当】经历过天罚，因为强行自行改变自身的灵魂密码需要极强大的主观能动性，而低等【亚当】从不具备。”
　　我点了点头，半眯起眼睛，脑海里面无数的想法流过，却始终抓不住。
　　“所以，唯一可能的只有你们序号0。”冰室淡淡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中虚渺。
　　“只是，作为优秀产物，埃利奥特是不会轻易给你们自身改变。”
　　“所以，他必须抹杀掉你们存在的一切痕迹，以及，每日的电波改变灵魂密码。”
　　冰室停了下来，不再言语。
　　脑海中忽然闪过睡眠舱里面各式各样的仪器。
　　原来这并不是埃利奥特所谓的调整生理功能达到最佳状态，而是为了防止我们三个出现灵魂密码的自身改变。
　　“蓄谋已久。”我抬头看向天空，灰霾似乎未曾散去。
　　冰室并没有回复，哲也走到了我的身边。
　　“赤司君，走吧。”哲也的声音掺入了一丝的波动，但是转瞬即逝，我并没有办法很快的确定那丝波动源自于什么。
　　“嗯。”我抬头望着眼前的废墟，缓缓走进。
　　过往被时间埋盖的故事将剥茧抽丝，我念想已久可以重新掌握自己命运的时间终于来到。
　　但是我却有一丝不安。
　　敦，他到底在哪里？
　　冰室眼中化不开的忧郁，哲也的波动，都让我的心陡然凉了下去。

　　废墟的占地面积很大，残垣断壁连绵不绝。
　　哲也驾轻就熟往一个方向走去，说明他事先一定来过不少次。
　　我的心暖了一些。
　　这大概是所谓的友情。
　　在【亚当】的世界里，强者生存，没有所谓的朋友，只存在着竞争。
　　哪怕是凉太和真太郎，他们表现出来的感情，在过去，我也未曾定义为友情。
　　【亚当】是不存在太多情绪的傀儡。
　　而我，作为王者，得到的大多是情绪的本源都是崇拜。
　　一切运筹帷幄的崇拜，零失败的崇拜。
　　却未曾拥有过真心。
　　我半勾起嘴角，望着焦黑的四壁，脑海中闪过了那抹紫色。

　　“小赤，吃蛋糕吧。”
　　“小赤，累了靠在我身上。”
　　“小赤，下雨了，伞给你。”
　　……
　　那都是真心实意的感情。
　　我捂着胸口，心脏开始钝钝的痛，眼眶开始莫名的发热。
　　为什么，一旦进了这里，我就感觉像是失去了全世界？

　　哲也在前方缓缓的前行着，我大致打量断壁残垣，竟然萌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曾经生活过在这里，我可以确定。
　　只是，所谓的记忆却未曾喷涌而出，像是被什么锁住了一般。
　　我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这种欲语还休的状态实在是糟糕透了。
　　“赤司君，到了。”哲也站在一个烧毁的金属仪器台上，呼吸频率有些快，似乎因为攀爬有些疲惫。
　　“嗯。”我点了点头，利索的攀上了有些高度的仪器上，作为废墟的最高点，这里确实可以俯视整个废墟。
　　我半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几乎可以通过想象还原烧毁之前的模样。
　　这个废墟以这个仪器台为中心，半径是五百米的圆台形建筑，银白色，只有一个出入口。
　　能量供给是通过地下核能实验以及太阳能的利用，和现在埃利奥特的研究所是一样的。
　　这是埃利奥特的作品，我可以确定。
　　“埃利奥特？”我转头看向哲也，哲也冰蓝色的眼眸里面有一丝波动，然后，他点了点头。
　　得到哲也的肯定，我试着把我现在所知道的东西串在一起。
　　埃利奥特进行了全球科学计划，筹集了三十位天才，并试图将这些天才改造为自己所用，但是必须瞒过所有国家，所以他利用幕后的人将着三十个人囚劫到日本，当时的我在焚毁的研究所留下了线索，然后一起被带到了这里。
　　当初我既然会留下线索，就说明了当时的我还没被改造成【亚当】。
　　也就是说，我的改造是在这里进行的！
　　念及此，我的心猛然往下沉了几分。
　　灵魂密码的改造一般不太困难，尤其是浑浊的灵魂密码，所以一般人只要通过电子轰击记忆量子并且通过持续不断的生物电流刺激就可以实现灵魂密码的改造。
　　但是，当灵魂密码越简单清晰，就越难进行改造，不仅需要长时间的电流刺激，而且电流的频率需要通过不同时段进行改变，同时，在初改造时需要造成一定的环境。
　　对于改造这种密码，在SSS级文件的破解里我曾经看过，由于这种人的主观能动性很强，情感也很坚定，所以必须让其感情崩溃，并在其最脆弱的时候注射巩固试剂和激素，使之保持在情感崩溃状态令其灵魂密码的精细结构自行转换为较易于改变的状态，再进行改造。
　　我全身开始渐渐发冷，看过文件的每一个文字都令我如坠冰窖，但是我却无法停止让这些文字一个一个的进入我的脑海。
　　而情感崩溃的一般方法是，伤害灵魂密码里面最重要的人，甚至是杀害！
　　全身的血液开始褪去，我的脸大概是白得吓人，手开始不由得发抖，哲也在身旁不断的摇着我，我却无法将视线落在他身上，我只是死死的看着眼前的废墟。
　　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废墟。
　　过往最残忍的一幕开始缓慢的播放。

　　十年前。
　　被埃利奥特用五个改造后的【亚当】强制押送到日本的我试图不断的逃出他囚禁我的地方。
　　这个地方在帝光时曾经来过，所以只要逃出了研究所，我就可以回到之前的地方。
　　但是，我却逃不掉，强化之后的【亚当】有着超强的愈合能力和生理功能，每次逃跑都会被抓回来，然后一身伤痕。
　　埃利奥特总是在我逃跑失败的时候出现，然后在我强行挣扎的身体里面注射镇定剂。
　　身体无法抗拒药物的力量，我慢慢变得安静，埃利奥特就会托起我的下巴，用他诡谲的黑色眼眸看着我，里面有着太明显的情绪——是喜爱，得到最佳玩物的喜爱。
　　“亲爱的征十郎，你是我的，我迟早也要改变你成为最完美的【亚当】。”他细长的手指摩挲着我的下巴，恶心的感觉让我的胃液上涌，灼伤了我的喉咙。
　　从来都是王者的我的骄傲和自尊都让我不愿意屈居人下，更何况想控制我，这完全就是痴人说梦。
　　他改造过我八次，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我直直的回视他，眼中是喷涌的怒意和恨意，还有报复的欲望，然后当着他的脸狠狠的啐了一口，虽然身体的无力让这个动作十分没有气势。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痛不欲生。”我的语调是没有起伏的冷漠，然后心里开始慢慢打算起下一次的逃亡。
　　长期以往的逃亡让我越来越接近出口，虽然惩罚越来越重，但是我毫不介意。
　　之后有一天，我被埃利奥特叫到了他的实验室。
　　“征十郎，那群人居然能找到找到这里，没想到你留下的记号还是挺有用的嘛。”埃利奥特看着我，嘴角勾起冷冷的笑意，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金属桌面，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尤其清晰。
　　瞳孔下意识的放大，我留下的记号很隐秘，没想到他会知道。
　　“所以？”我并不想和他说话，他就像蛇，冷冰冰的算计让人浑身不悦，况且不提他眼中满满恶心的喜爱。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埃利奥特将手上的化学试剂倒在实验槽里的照片上，发出“兹兹”的响声，嘴角扬起满意的笑意。
　　我没看到是什么照片，所以只是不愉快的离开了。
　　我讨厌和他呼吸同一室的空气。
　　很讨厌。
　　随后的三天里，看守我的【亚当】的数目是过去的一倍，而且房间的门上也加上了三层密码锁，即使破译密码，最外层的那个防护膜上加上了将近一千伏特的电压足以让我燃为灰烬，所以我并没有像过去一样莽撞的往外逃。
　　权衡利弊之后，我还是留在了房间里面，并把所有已知的内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有种不安的感觉攫住了我的心，但是我并没有办法理清楚不安感源于什么。
　　我有些疲惫的躺在了机械床舱里，用手背遮住了眼睛，这种提心吊胆却无法掌握的日子让我真的厌恶了。
　　“有人入侵，有人入侵。”机械警钟开始响起，直觉告诉我是他们来了。
　　敦还有奇迹的其他人。
　　“真是一群笨蛋。”我从床舱里一跃而起，快速的破译着密码门，心里笼罩着一片沉甸甸的阴影，最近发生的所有事快速的在脑海里走马灯般的过了一遍，心猛然一沉。
　　埃利奥特设好了陷阱让他们往下跳，从我一开始留下信息开始！
　　整个手变得冰凉，手下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快，但是即使这样，密码的破译需要一定的时间。
　　“该死。”我恨恨的捶了金属的墙壁。
　　“敦，你们不要来，拜托了。”我顺着金属墙滑落，密码破译的“嘀嘀”声就如同锥子般一下下的刺在我的心上。
　　“咔擦。”门从外面被打开，埃利奥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黑色的眸子里是深深的戏谑和诡计得逞的光芒，嘴角半扬着，笑意里面是低于液氮的温度。
　　“亲爱的征十郎，我们去看戏吧。”埃利奥特示意身侧的【亚当】缓缓靠近，身体紧绷的做出防御的动作。
　　一个新造的【亚当】搭上了我的肩，我的手快速的抓住了他的肩胛骨，腿快速的扫过了他的膝盖骨，他由于受力不平衡单膝着地，我屈膝击向了他的腹部，最后反手折断了他的手，将他整个人撞向地板，强烈的冲击和伤害让改造过后的【亚当】疼痛难耐。
　　当我转身想击向另一个的人时，一个针状物刺向了我的手臂，液体缓缓的输入血液，快速的通过全身，剥夺了我的力气。
　　“不…”全身疲软的我只能无力的对上埃利奥特阴森的双眸，然后被身侧的【亚当】架起。
　　“走吧，看我精心为你准备的好戏吧。”埃利奥特的指尖若有似无的碰触我的发丝，我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我被埃利奥特带到了监视室，监视室一面是满满的监视器。
　　埃利奥特示意坐在监视器前的【亚当】走开，他走到了监视器前，放大了其中一个界面，我的瞳孔下意识的放大，我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是凉太，真太郎，大辉。
　　还有，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