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灵魂密码》墨晗希

8、Chapter seven

　　掌心的金属磕疼来了我的皮肤，隐约留下红痕，我收紧拳头，任由冰冷变得温热，似乎这样就能恢复敦曾经的体温。
　　就像敦一直陪在我身边。
　　不自觉的转动手腕，使得眼睛可以看见左手的无名指，白皙的皮肤上没有任何的肤色差，似乎未曾戴过任何饰品。
　　未曾，戴过？
　　这种认知让我心里忽然疼痛了一下，血细胞开始加速移动，形成强大的液压，不断的冲击心脏的瓣膜，脑海被这种忽如其来的冲击弄得一片空白。
　　已经是第二次了，再次体验之前的疼痛。
　　我试着检视自己的灵魂密码，却发现依旧是一片混沌。
　　我几乎可以确定我丢失了的东西并未完全找回来。
　　而且那部分是key，所谓的钥匙。
　　所有生化人被生化之前封锁自我的钥匙，我有次无意翻阅埃利奥特的资料室翻阅到的隐秘资料。
　　SS级的档案资料。
　　念及此，我不由得对当初忽略了这份资料的重要性而感到有些许懊恼。

　　哲也从天空树下来就没有说话，只是在我侧前方慢慢走着，两步之遥，我不疾不徐的跟着，以红外准确的限定距离，这是我偶尔的强迫症。
　　忽然，哲也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巷子的墙壁是布满青苔的，有些许湿气隐约散出，哲也走到一个铁门前，将指纹对准了藤蔓间的识别器，那个破旧的铁门吱呀吱呀的开了。
　　我并未怀疑哲也会伤害我，但是训练出来的本能反应还是让我下意识的扫描周围有可能对机体产生破坏的仪器。
　　果然，九部机器同时对准了我们站的位置，如果哲也的指纹认证错误，这些激光扫射器会轻易的把我们全部化为灰烬，尽管它们在我眼里算不上什么先进的仪器。
　　“赤司君，请。”哲也微微侧身，往杂草丛生的破旧瓦房走去。
　　我点了点头，快步跟上了哲也的步伐。
　　瓦房装备了【人】的社会里最先进的密码门，如果是我闯入拆卸的话，恐怕也要费上一个小时的时间。
　　尽管这样，这些仪器对我全部构不成威胁。
　　我经历过的训练，比这些残忍数十倍。
　　我勾起了嘴角，看着哲也快速的在门上按下几个数字，门迅速打开。
　　“赤司君，这边。”哲也走进了门内。
　　我边往里走，边看了看四周，草丛几乎与人齐高，但是草丛间每隔两步就有一个镭射陷阱，这种先进的设备，估计只有国家机关才有这样的福利。
　　哲也在为国家机关做事？
　　我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尽管哲也很适合当情报搜集者。
　　屋子里面是和研究所相似的结构，各式各样的仪器，以及连接整个城市的监控录像占满了客厅的一面墙，仪器前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黑色头发的人。
　　他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看见哲也身后的我时，眼底是复杂晦涩难辨的情绪。
　　“赤司君，你好。”那人眼角的泪痣在机器光的明暗中忽隐忽现。
　　“你好。”我上前了一步，看见他不着边际的往后退了一步时，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我可以确定，这个人在害怕我。
　　同时他，很了解我，不对，很了解【亚当】。
　　因为他的情感系数里的冷静和恐惧是同时增长的。
　　“冰室君，请不用担心，赤司君恢复了部分记忆了。”哲也快步走在我身前，挡住我的去路，我看见冰室在看见哲也的眼神之后渐渐软化的态度。
　　“可是【亚当】的记忆恢复并没有这么简单。”冰室淡淡的说，温柔的嗓音，严肃的语气。
　　“我们见过，冰室君。”我看见他的面容，是当初我和凉太真太郎去改名时的那个人。
　　我再次打量他的灵魂密码，过去乱码的那个密码已经排列成型——紫原敦。
　　只是不甚清晰，这种特殊情况在当初研究所的时候并未出现过。
　　“嗯。”冰室并未认真回复我，只是在身侧按了几个键。
　　“测试我是否真正恢复记忆不需要做这些小动作，冰室君。”我淡淡的笑了，指尖夹着几个小型匕首快速射出，将几个准备移动来束缚我的机器的移动臂完全切断。
　　仪器由于断裂重重的摔碎在地上，断口处还依稀可见电火花。

　　确实，他的动作很快，但是在我的眼里，一切的动作都不过是慢帧播放。
　　一切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这是生化过后的天帝之眼。
　　可以检视出所有人的灵魂密码，可以迅速找到任何机体的弱点，能捕捉到每个人的情感并将其数字化，能了解所有人的生理机能的状态。
　　这就是0000唯一拥有的，天帝之眼。
　　用埃利奥特的话，这是上帝赐给【亚当】最完美的功能。
　　而我，是最完美的上帝的使者。

　　“果然是最强的【亚当】。”冰室看了看地上的仪器，有些苦涩的勾起了嘴角，望向了我。
　　我轻轻的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话中有话，而且，话中有刺。
　　我并不介意的直直对上他的眼睛，那人眼底有着一种人类常见的情感系数。
　　嫉妒。
　　联系之前看见的灵魂密码，我已经可以确定，他大概是人类所说的情敌。
　　不过，他对我构不成任何威胁。
　　因为我相信敦。
　　他的眼神随着对视渐渐黯了下去，他低下了头，略长的黑色发丝遮住了他上挑的眼睛。
　　室内是一片死寂。
　　“冰室君，这次来是希望你可以和赤司君解释一下当年的一些事。”哲也开了口，他依旧是没有表情，不知何时捧着一杯奶昔。
　　冰室抬起头，他的表情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而专业，他朝着哲也点了点头。
　　“赤司君，请随我来。”冰室缓缓站起身，往屋内的一扇门走去。
　　哲也跟在冰室身后，我摸了摸腰间的枪和匕首，迈步跟上。

　　这是一间颇大的会客室。
　　我和哲也坐在冰室对面的沙发上。
　　“这里没什么东西，喝点茶吧。”冰室从身后的桌子上拿过茶壶，倒了三杯茶，放了两杯在我和哲也面前。
　　“谢谢。”我还是礼貌性的点了点头，虽然这个人对我有敌意，但是并不是恶意。
　　“冰室君。”哲也还是开口，他并不是急性子的人，但是似乎对于我和冰室的态度有些看不下去。
　　“好，我现在就说。”冰室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啜了一口茶。
　　“十年前，有一个‘全球科学计划’在全球范围内进行。”冰室放下了杯子，淡淡的开了口。
　　“全球科学计划，是由最有才华最年轻的生物物理学家埃利奥特怀特发起的，以召集全球最有潜能的年轻人并将其培养为最有才能的科学家为目的的一项计划。”
　　“这个计划得到了各个国家的大力支持，并各自在国内进行筛选。”
　　“因为，这个计划里面有一项，就是资源共享。”
　　“这些，对于政治经济能力不强的国家来说，是一个崛起的机会。”
　　“每个国家都推选了不少人，最后经过层层筛选，进入全球科学计划的只有三十人。”
　　“当年的报纸，称这三十个人为‘上帝创造的最完美的人’。”
　　“但是，正当着三十个人进入训练营之后一个星期，训练营起了一场大火，所有的人，以及负责人埃利奥特，全部消失了。”
　　“大火烧完的场地里什么都没有，一具尸体都看不见。”
　　“这是当年最诡异的案件，各个国家都出了大批警力去调查，但是无疾而终。”
　　“明明不存在凭空消失，但是却找不到任何证据。”
　　“于是，各国联合声明，全部人都逝世了，并将焚毁的地方围了起来，重兵把守。”
　　冰室抬起头，看着我：“这就是所谓的全球科学计划。”
　　我低头暗忖，埃利奥特通过搜集各国的人才来进行改造成超强的【亚当】，并利用一场大火将所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人们的视野，但是单纯靠他一个科学家的力量并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他的背后一定有支持者，而且这个支持者才是这个计划的幕后黑手。
　　“但是，各国并未放弃找寻这些人。”冰室顿了顿，继续开口。
　　“聪明的人是若是利用得当就是很好的工具，但是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就会是可怕的武器。”
　　“各国开始组织人进行调查，在废墟里的一块板子上，发现了几个短句。”
　　“是日文。”
　　“阴谋。世界。山。”
　　“而且，山还是带着图案的。”
　　冰室黑色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而你是当初的三十人里面唯一的日本人。”
　　脑海依旧是一片空白，我并不能记起当初的片段，但是脑海中分明有明灭的火光闪现。
　　“所有勘察员都在猜这个板的意思。”
　　“只有日本派来的其中两个勘察员笃定的说，埃利奥特带着所有人到日本去了。”
　　冰室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缓缓的开口：
　　“那两个勘察员叫作黄濑凉太和绿间真太郎。”
　　我的脑海开始零散的闪过简单的片段：

　　“小赤司，我们来了。”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赌上奇迹之名。”
　　“这里交给我们，小紫原你去把小赤司带出来。”
　　……
　　头好疼，仿佛有人强制用刀剖开我的头壳，我不由得用手捂着头。
　　我听见有人靠近我，但是我无暇去顾是谁，下意识挥拳赶走靠近我的人。
　　“赤司君，赤司君。”
　　“赤司，赤司。”
　　是很着急的呼唤声，而我却开始陷入黑暗中。
　　一片，黑暗。

　　我醒来的时候，冰室正坐在床边看书，身边的仪器安静的跳动。
　　“太过强制改变记忆原子，导致恢复过程中身体反噬。”
　　冰室把分析结果递给了我。
　　“不过，这么连续持续的改变，你居然能保持粒子内部的完整。”
　　“赤司征十郎，果然是一个奇迹。”
　　冰室看着我的眼神里带着崇拜欣赏的颜色。
　　我勾了勾嘴角，拿起床头的水，慢慢的喝下：“继续昨天的话题。”
　　不自觉的命令口气，熟悉而陌生，我似乎开始恢复为原来的我，抑或说，我根本没有变过。
　　“好。”冰室点了点头，把书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所有人询问那两个勘察员为什么那么笃定是日本。”
　　“那两个人只是说了一句‘因为，那个人是我们过去的同伴。’”
　　“于是勘测团偷偷到了日本。”
　　“然后，跟随着那两个人到了一座很普通的大山里面。”
　　“找到了埃利奥特的据点。”
　　“那两人提议一举把人救出来，却被其他人反驳。”
　　“他们决定要好好安排再进去救人。”
　　“那两人只好无奈应允。”
　　冰室停下来，喝了一口水：“其实，当初我也是勘察员，但是我却没有应和他们。”
　　冰室的嘴角苦涩的勾起：“如果应允了，也许，就不会有后面的悲剧了。”
　　“悲剧？”我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关键词。
　　“那个，需要你自己去回忆，如果我强制灌入，你的身体会反噬。”冰室的声音很淡，“剩下的故事，换个人来告诉你吧。”
　　门外缓缓的走进一个人，是哲也。
　　“赤司君，我来告诉你，关于紫原君的故事。”
　　冰室缓缓退出门外，不过我听到他并未离开，只是倚在墙上。
　　哲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缓缓开口：

　　赤司君，当初你去美国的时候，紫原君已经很不愿意了。
　　不过这是国家的强制命令，连你也是不可抗的。
　　所以，你还是去了美国。
　　火灾的消息传到日本的时候，紫原君正在做蛋糕。
　　而当时，我恰好在蛋糕房里面，请原谅我匮乏的语言不能形容出那种表情。
　　大概是，失去全世界的寂寥。
　　紫原君看着外面大的天空，然后忽然跑到外面的小花园里跪下，大哭。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紫原君哭，平日没有什么感情波动的他，似乎把所有的东西都哭完。
　　声嘶力竭，肝肠寸断。
　　之后，紫原君就直直倒在地上。

　　在医院时，紫原君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拔掉手上的点滴，然后往房门外跑去，大概是想去机场。
　　当时青峰君黄濑君绿间君三个人联合才把他拦了下来。
　　那时紫原君的表情太可怕了，眼里是恨意，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大概都尸骨无存了。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去？”
　　“我的小赤不会离开我的。”
　　就像失去最心爱玩具的孩子，紫原君颓然的坐在地上。
　　“那里已经被政府包围起来了。”
　　“我和小绿间会作为侦察员过去，小紫原你放心吧。”
　　黄濑君是日本政府部门的刑事科里的王牌，而绿间君是分析部门的一把手，选择他们去是最适合不过的。
　　紫原君听到这个，才缓缓抬起头来，艰难的扯动嘴角。
　　“拜托你们了。”
　　当时，我们所有人分明听到的是哭腔。

　　后来，连冰室君都被政府部门调去做侦查员。
　　他们三个人轮流发信息告诉紫原君情况。
　　只是，我再也没有见过紫原君笑了，也没有听过他说话了。
　　他每天都做着赤司君最爱吃的豆腐蛋糕，然后包装好，坐在花园看着天空发呆。
　　没有表情，行尸走肉。
　　唯一有表情变化的时候，就是收到信息的时候，不过大多时候，都是从希望到失望。
　　直到有一天，紫原君收到了一块焚烧后石板的照片。
　　那是赤司君的字，我看见紫原君的手都在颤抖。
　　然后我听到了三个月来的第一句话：“小赤…”
　　那分明是从心里呼唤出来的声音。
　　“小赤在日本。”紫原君死死盯着那块板很久之后，缓缓抬起头。
　　我点了点头。
　　那个山的图案分明是帝光时期我们山里集训时候玩游戏时出现过的图案。
　　“我要去找。”紫原君马上往外走，不过还好遇到了出完任务回来的青峰君。
　　被青峰君拦下来的紫原君被黄濑君告知他们回到日本再行动。
　　不过，他还是屡次跑去了解地形，找到了据点，并把据点位置发给了黄濑君。
　　只是，这次，黄濑君和绿间君直接出现在我们面前。
　　“小紫原，那边不肯行动。”
　　于是他们策划了私自行动。
　　高尾君利用公职提供了最佳路线，绿间君分析好了所有资料，青峰君、黄濑君、紫原君每天练习搏击，青峰君和黄濑君还教给了紫原君用刀械的方法。
　　紫原君虽然有学过搏击，但是刀械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困难的。
　　仓促的筹划了两个礼拜，终于要行动了。
　　高尾君因为工作无法同行，而我，由于火神君的原因必须去美国，无法参与到其中。
　　临行前，紫原君带我到天空树，拜托我把戒指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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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哲也停了下来，站起身：“剩下的故事，请随我去一个地方。”
　　故事戛然而止，故事后面的内容我却丝毫记不起来。
　　凉太和真太郎怎么会变成【亚当】？敦到底去了哪里？我到底遭遇过什么？
　　凡此种种，我都想知道，但是我记不起来了。
　　我有一个很强的预感，这个是key，改变我灵魂密码的key。
　　“哲也，走吧。”
　　我起身，拔掉人类输液的管子，手背的针孔缓缓流出血液，不过很快就愈合了。
　　这是生化后所具有的超强复原能力。

　　走出房间后的哲也带我坐上了车，冰室坐在司机的位置。
　　“走吧，冰室君。”哲也从后视镜向冰室点了点头，湛蓝色的眼底是满满的抚慰。
　　抚慰什么？为什么冰室眼底开始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脑海中忽然有个很糟糕的声音闪现：
　　敦，难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车子缓缓的启动，开向未知的方向，还是走向被覆盖的已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