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灵魂密码》墨晗希

10、Chapter eight(下)

　　那个熟悉的身影眼圈发热，哪怕受再多的伤我都未曾觉得难过的我，竟然看见敦的一瞬间心里钝钝的发疼。
　　“敦…对不起…”我无能为力的看着界面上的同伴和爱人步入危险。
　　“拜托你们，快走……”我明明知道这样也无法阻止他们，却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然后埃利奥特转过身对上了我的眼睛：“征十郎，他们走了，就没有演员为你演戏了。”说完，他转过身兴致勃勃的看着界面。
　　界面上的四个人背靠着背，面对着几乎是人数的十倍的【亚当】，全身警戒。
　　“这里交给我，你们三个先走，一定要把赤司那家伙救出来。”大辉仿佛蓄满力量的豹子杀意盎然的看着周围的【亚当】，从身侧摸出了他擅长使用的匕首。
　　“小青峰…”凉太有些紧张的开口，握着枪支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
　　“放心，我很快解决完去找你们。”大辉安抚性的看了凉太一眼，凉太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谢谢。”敦的声音似乎渗入了复杂的情绪，迅速捕捉到对面群体的缺口，快速的撞开了防御薄弱的地方。
　　“小赤司，我们来了。”凉太看了大辉一眼，快速跟上敦。
　　三个人就这样突围而出，大辉迅速堵在了缺口位置，让那些【亚当】无法截住他们。
　　“喂喂，你们的对手是我。”大辉嘴角挂着痞气的笑意，但是靛青色的眼里是严肃和认真。
　　“我死了可就麻烦了。”大辉抓了抓靛青色的头发，没入【亚当】之中。
　　“大辉…”即使我知道大辉的身手好得超乎人类的想象力，但是面对这一群体能系数好得可怕的【亚当】，他胜算很低。
　　身侧的手开始紧紧的握住，我抿紧了唇，埃利奥特打开了另一个界面并排放在上个界面旁边。
　　是他们三个人。
　　我紧紧的盯着那抹紫色身影，敦的脸上是肃然的无表情，他们快速的穿过了研究所的通道，但是七曲八折的通道让他们几乎迷失了方向，但是三个人一言不发，快速的前行着。
　　第二波【亚当】出现了，数目虽然没有之前的多，但是各种系数比上一批好了不少。
　　“你们先走，我来断后。”真太郎摸出了他珍爱的枪，“今天巨蟹座的运气是最好的，幸运物是枪。”
　　他推了推眼镜，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快速奔向他们的【亚当】。
　　凉太点了点头，跟着敦快速的离开了。
　　“你们要好好活着。”真太郎带着轻叹的声音传来，然后对准那群【亚当】弹无虚发的攻击。
　　“真太郎…”我皱起了眉头，心仿佛被攫住了一般，几乎无法呼吸。
　　埃利奥特带着得意的笑意打开了下一个界面，并行在上两个界面旁边。
　　新的界面上是敦和凉太不断的前行，他们所在的位置离我们这个中心台的位置不过是几面金属墙的距离，但是，他们却怎么也看不到我。
　　即使触手可及，但是我仍希望他们快点离开，因为我分明看见埃利奥特的表情变得更加兴趣盎然，心里那条叫做不安的藤紧紧的攥住了我，手心被指甲划出了血痕，只是，疼痛都无法掩盖那份越来越浓烈的不安。
　　第三批【亚当】出现了，只有十个。
　　但是全部都是全球科学计划里面的人员，他们都是生化机能极其强大的【亚当】，即使是凉太和敦联手，也是毫无胜算。
　　我心里暗暗喊着“快走”，但是我清楚的明白到他们听不见。
　　埃利奥特上下打量着我的情绪，我迅速恢复到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我几乎明白了他的意图——他希望通过打击对我而言重要的人来打击我的心房从而达到改造的效果。
　　所以，只有我没有任何感情波动，他们才会安全。
　　我只能不断的调整着自己，让自己看上去和往常没有太大的区别。
　　“呵呵。”埃利奥特怪里怪气的笑了笑，继续观看界面。
　　界面上的凉太已经拿出了枪和匕首，他可以模仿真太郎的弹无虚发，也可以模仿大辉的野兽般的近身搏击，但是由于身体负荷会相当大，即使经过训练，他也只可以撑10分钟。
　　“小紫原，这里交给我，你去把小赤司带出来。”凉太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琥珀色的眼睛，看不清楚眼底的表情。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赌上奇迹之名。”凉太的低垂着头，蓄势待发。
　　“嗯，小黄仔，谢谢。”敦深深的看了凉太一眼，快速的离开了。
　　“哎呀，希望十分钟不要那么快过呢。”凉太的嘴角勾起，眼底是一片沉静。
　　我不经意的咬住了下唇，铁锈味的血液刺激着我的舌尖。
　　“凉太，抱歉。”我无能为力的看着界面上搏杀的人，在心里暗暗的道歉。
　　三个界面上的同伴都在枪林弹雨中，而我却只能作壁上观，这种无法掌握的感觉实在让我恨极了。
　　第一次那么痛恨自己的无力，痛恨现实的残忍。
　　过去的我，真的是太过自以为是的自信了。
　　“征十郎，好戏才刚开始呢。”埃利奥特打开了中心控制台的金属，透过透明的钢壁，实验所的所有位置都可以一目了然。
　　原本在界面上的场面透过透明的钢壁直直的进入了我的眼底。
　　我拼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仍然是恨得全身发颤。
　　大辉、真太郎、凉太已经被【亚当】制服住，狠狠的按在地上不停的攻击。
　　他们就像破败的玩偶，浑身伤痕却死死咬住牙齿不哼一声。
　　“征十郎，想不到你这么有魅力，不愧是我看中的人，不过啊，他们看不到你的，这是特制的观戏台哦。”埃利奥特脸上挂着满意的笑意。
　　我直直的对上他的眼眸，我的眼底大概是滔天的怒意，所以他的笑容变得更大了些。
　　“埃利奥特，我给你改造，放他们走。”我试图保持冷静和埃利奥特交谈，但是我发现自己却忍不住咬牙切齿。
　　“这么有趣的人，我还没看够呢。”埃利奥特转过身，指了指东南方位。
　　是敦。
　　我的心骤然凉了，敦和我之间的水平距离不到二十米，但是他却看不到我。
　　敦所在的位置是我未曾到过的地方，是一个极其空旷的场地，上方是一个极大的爪型机器，直直的垂吊着。
　　敦忽然停在了中心，直直的看着我这个方向。
　　我听见埃利奥特快速的点击控制板上的装置，玻璃壁被打开，我和敦直直的对上了眼睛。
　　“敦。”我拼命想挣脱身侧【亚当】的束缚。
　　“放开他吧。”埃利奥特重重的按下了一个键，转头对我身侧的【亚当】说。
　　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想快速向敦的方向跑去，却发现身体疲软无力根本无法往前挪动，只能软软的倒在地上。
　　“小赤，我来了，等我。”敦嘴角上扬，半眯着眼睛，安抚性的看着我，这是我最爱看的表情。
　　敦快速想要跑过来，双脚却被地下忽然伸起来的脚镣紧紧锁住。
　　“敦。”我吃力的往前爬着，一点，一点。
　　“该死！小赤，等我。”敦从身上拿出匕首不断的敲击着脚镣，从沙地里我分明看见这是最强硬的金属锁链。
　　“敦，那是十八种最硬度最大的金属的合金！”我继续爬动着，手心已经被地上的金属割裂了无数血痕，但是最让我觉得不舒服的是那无数居高临下的视线，厌恶感油然而生，但是我已经无法在意所谓的自尊，敦在我的面前，我必须爬到他那里。
　　敦短暂的暂停了动作，然后又开始用力的敲击，我看见他敲击的手已经流出了血，血滴顺着匕首滴落在沙地上，迅速被掩埋。
　　“敦，不要再敲了！”我还是忍不住大吼，然后我看见了他头顶的仪器开始缓慢的旋转起来，我距离台的边缘不过是一米的距离。
　　头顶的大型机械在快速的转动着，四处扬起了沙尘，敦的面容几乎没入了沙尘中，但是我还是听到了锲而不舍的敲击声。
　　“叮…叮…”无间歇的声音刺激着我耳朵的鼓膜。
　　“征十郎，这是离子雾化器，可以把所有物体分解成粒子哦。”埃利奥特的声音在零星的声音里传来，语调戏谑的上扬，却仿佛地狱的传唤，敲击在我的心上。
　　敦有生命危险！这是我脑海中仅存唯一的想法。
　　瞳孔下意识的放大，我的表情大概是狰狞得可怕。
　　“不要！”我咬咬牙攀到了边沿，两层楼的距离，我闭上眼睛，用力把自己的身体抛了出去。
　　躯体撞击地板，我感觉到了下肢骨骼碎裂，疼痛让我冒出了冷汗，然后我忽然听见敦痛苦的嘶吼。
　　“啊！”从沙尘之间，我看见敦疼痛的倒下，然后看向我的方向，努力的勾起了嘴角，一点一点的爬向我。
　　那抹紫色在掀起的沙尘中若隐若现，敦粗重的呼吸声夹杂着疼痛的压抑声不断的撞击着我脑海中理智的底线。
　　“敦，不要！”我咬紧了下唇，忍受着身体强烈的疼痛，拼尽全力往敦的方向攀爬。
　　“小赤，小赤……”敦的右腿已经被分解成沙尘，他还是一直一直努力的和我距离更近一些。
　　这时我和他现在的距离不到一米。
　　“敦…”我的眼睛热得可怕，然后我感觉到了液体滑过了我的脸颊。
　　我和敦就像是沙漠里狭路相逢的旅者，却怎么也碰不到对方。
　　短短的距离就像被拉长了无数倍。
　　90cm。
　　80cm。
　　70cm，我看见敦的左腿已经被分解了一半，我用尽全力摆脱药力的控制，不断爬向他。
　　60cm。
　　50cm，敦的下半身已经被分解了大半。
　　40cm，
　　30cm，敦的下半身已经化成砂砾了。
　　20cm，仪器转速忽然加快，敦的上半身很快被分解了一半。
　　10cm。
　　5cm。
　　我看着敦鸢色的眼睛，心里默默的数着距离。
　　彼此的身后都是一条用尽生命力量的轨迹。
　　终于我感受到敦握住了我的左手无名指，戒指被他轻轻抓扯下掉落在沙地上，被沙子迅速的掩埋。
　　“敦！不要！”我用力抓紧敦的手指，却看见敦的面容碎落成沙，他嘴角还是挂着温柔的笑意，他对我很温柔很温柔的呢喃。
　　“小赤，对不起，我救不到你了。”
　　“我爱你。”

　　当我终于紧紧抓住敦的手臂的时候，敦温暖有力的手臂在我的双手间碎落，砂砾从指缝间滑落，一个真实的人在我面前化为了尘土。
　　那个人是我最爱的敦。
　　“敦！”我尽全力想爬进快速转动的离子雾化器，对我而言，能和敦一同化为沙土是当下最幸福的结局了。
　　只是，我的身后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群【亚当】，他们快速的抓住了我，并缓慢的对我注射了液体，我松开了握在左手手心的最后一捧沙。
　　我双唇不由自主的呢喃着。
　　“敦……”
　　“敦……”
　　“敦……”
　　“我的敦……”
　　然后我可以感觉到了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因为敦，是我的心脏。

　　我的身体因为key的原因血液快速流动着，无名指冰凉的触动着灼热的手心，我张开了左手的手掌，对着当初的废墟，似乎还能感觉到敦残存在指尖的温暖。
　　“敦！”我不由自主的朝着天空喊了一声，灰霾的天色似乎变得更加暗淡。
　　直到哲也用手帕触碰了我的脸颊，我才发现，脸上早已湿润。
　　“敦…”我无力的瘫软在地上，“敦他…”
　　我的话被身后不远处的冷静的声音所打断：“小敦没有死。”
　　我迅速站起身，以全身身体机能最高速运转的速度移动到冰室面前，直直的对上晦涩难辨的黑色眼眸。
　　“而且我知道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