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陌上瑾落》昕悸

29、时光未必残忍（2）

　　柒瑾站在门外，忘了动作。隔着门缝传出的声音让她瑟瑟发抖。
　　在她不懂事的时候，她曾盼望过，人生的每一天，都有一个惊喜。但懂事后，她明白，还是平淡的好。
　　就如徐楚陌这个惊喜不曾出现、何慕青那样的惊喜不曾出现般的平淡的好。
　　也如，此刻的这个“惊喜”，没有便好。
　　她听到了什么？陶沛蓝那日利用自杀引徐楚陌前去。故事发生了多大的逆转。她不再是受害者，却因为猜疑与不信任，成了持刀的屠夫，手持刀子划过徐楚陌，然后顺手一刀带过何慕青。
　　最可笑的变成了她。
　　离开青岛后每一幕重遇徐楚陌的场景交接着闪过她的脑海。那夜他醉酒后的挽留，每次见她时纠缠痛苦的神情。
　　其实最自私的是她。
　　泪湿了她的衣襟。提起沉重的步子，她已无颜继续留在这里。

　　“安柒瑾？”
　　陶沛蓝走到门外就瞥见了柒瑾。她满目的挫败瞬时没了踪影，积压的怨恨急剧上升。“你在偷听？呵！你站在外面多久了？”
　　柒瑾没理会她的讥讽，脚步不曾停留的匆匆走着。
　　“柒瑾？”
　　她没走几步，徐楚陌听到动静从里面奔出来。柒瑾顿了下步子后走的更快。徐楚陌慌忙追赶上她，在她快踏进电梯时抓住她的手。
　　“你怎么哭了？”
　　徐楚陌抬手去擦她的泪水，但触到徐楚陌体温的那一刻，她的泪落得更急。柒瑾瑟缩着想躲开她的碰触。
　　“柒瑾，你刚在外面都听到了对不对？那天的事是一场误会。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的。”
　　柒瑾的沉默让徐楚陌倍感焦急。“柒瑾，我爱的是你，我知道当年是我错了，你相信我，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他把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柒瑾终是呜咽出声：
　　“楚陌你放开我，我不配你这样待我．．．．．．．我没有相信我们的爱情，是我的错．．．．．．你让我走．．．．．．”
　　“怎么让你走？走了你还是会出现在我梦里，怎么让你走．．．．．．”
　　用尽生命般，徐楚陌抱住她。眼眶受不住的泛红，他哽咽：
　　“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喜欢上了何慕青，我以为你不爱我了．．．．．．”

　　柒瑾跟着徐楚陌走进了屋内。
　　陶沛蓝久久的伫立在走廊内，咸咸的泪水划过鲜艳的口红，滴至嘴角。她攥紧衣服的一角，逼自己昂起头。
　　电梯门开的时候，她绽放微笑，对电梯内的每个陌生人。
　　人生的剧本没有结局，除非出演的“演员”都不在了。她不会让夺了她幸福的人好过，永远不会。

　　柒瑾随着徐楚陌坐进沙发里，怔怔出神。
　　徐楚陌最后的那句话提醒了她，还有一个何慕青。她今天来这里，是为了何慕青。
　　一个是她愧对的人，一个，是她爱的人。思索了很久——
　　“楚陌，我今天来．．．．．．是因为HW公司的合约．．．．．．”
　　强迫自己提起精神，该解决的总要解决。
　　徐楚陌望着她片刻。
　　“是何慕青叫你来的？”
　　“不是。”
　　“那是为什么？难道．．．．．．你真的爱上了何慕青？．．．．．．”
　　顺理成章的在一起没有到来。徐楚陌的心上于是破了一个洞，在不安下逐渐扩大。患得患失的感觉让他无法呼吸。
　　柒瑾看着他屏息的模样，心底泛起疼痛。这是她最在乎的人，怎么忍心再伤他一毫。
　　“楚陌，这么多年来，我从没忘记过你，也没有一刻停止过爱你．．．．．．”
　　错杂的情绪交织在眼中，夹杂近乎对爱情的乞求。可是，还有一个何慕青。
　　“可是．．．．．．近三年来，是何慕青．．．．．．何慕青给了我所有．．．．．．没有何慕青，就没有今天的我．．．．．．HW公司的合约对东宇集团很重要，这是我唯一能为他争取的东西．．．．．．”
　　“你是想尽你所能的还他这些年的恩情吗？”
　　徐楚陌听着柒瑾的话，眉头慢慢舒展开来，直至满面笑容。“如果是你希望的，我可以把合约还给东宇集团。”
　　他回答的过于爽快，柒瑾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楚陌．．．．．．”
　　“我本来以为你和何慕青在一起，想着打败何慕青了你可能就会和我在一起。现在．．．．．没这必要，我知道你爱的是我．．．．．．”
　　“可是．．．．．．”
　　他接过合约必定也付出了很多不是吗？
　　“没有可是，我把合约还给何慕青。柒瑾，我年少的过错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我理解你的难处，但一切的纠葛总要有了断不是吗？合约我不在乎，我只要你。”
　　我只要你．．．．．．
　　我也只要你楚陌。
　　柒瑾瞥过墙上的素描，原来她真的在徐楚陌心里住了这么多年。想拒绝的话语隐没在嘴边，换来一个微笑。
　　“好。楚陌，我们重新开始。”
　　这次，重新开始就由她来说吧。
　　一份合约能给所有事画上休止符，能给所有人快乐，那，何乐而不为。何况，何慕青已经有了乐乐。
　　徐楚陌紧紧的拥住她。失去很久的笑容重回到他脸上，竟显得有些稚嫩。仿佛许久许久前，浙大的校门边，那个男孩对那个女孩挥手道：你好，我是徐楚陌。

　　整个下午柒瑾都没回公司。夏兰打电话来确认些事宜，柒瑾简单交代了几声后挂了电话。
　　“怎么这么看着我？”
　　搁下手机，柒瑾发现徐楚陌目不转睛的在看她。她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某些久违的情愫冲破尘埃撩拨着她。
　　徐楚陌伸手捏她的脸颊。
　　“我记得我们见面没几次的时候，你也这么问过我。我当时怎么回答来着？”
　　“我忘记了。”
　　柒瑾护住脸颊，倾身抓起电视遥控机。
　　“哦？忘记了？真忘记了？”他打趣她，看她装模作样按遥控机，“那没办法，我来提醒你吧！”
　　“不用你提醒！”
　　柒瑾转过头瞪他。徐楚陌笑得出声：“不用提醒？你的意思是．．．．．．你还记得？”
　　“我怎么会不记得！”
　　那天，他盯着她看了很久。柒瑾不明所以的回望他。猝不及防的，他吻住她，在人来人往的街头。
　　那时商场边，有氢气球飘过他们的头顶。商场的音响恰巧响着“今天你要嫁给我”的旋律。
　　“不理你了，我参观你的房间去了。”
　　柒瑾推开主卧室的门。房内摆设简洁大方，是个独居男人的生活空间。她没多大兴趣的退出来。顺着走向一旁看似书房模样的房间。
　　“诶柒瑾，别进去。”
　　徐楚陌从沙发中起身向她奔去。柒瑾好奇的忘了他一眼。
　　“不让我进去？有什么秘密？我偏要看。”
　　惩罚似的未等他赶至她面前，柒瑾就转动了门把手。
　　书房不算小的空间因摆设显得有些拥挤。柒瑾的手停在门把手上，立在原地失了言语。她的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个叫安柒瑾的人的身影。
　　正对门处，她一张稚气的笑脸覆盖了整面墙壁，边侧的墙上挂着许多幅素描，和客厅里的那幅笔法相同。再看书桌，堆着一叠叠画纸。有些未完工的画作摊在桌面上。墙角的架子上，有一台CD播放器。
　　心驱使着她缓缓的移至墙角，按下按钮。熟悉的旋律倾泻而出。I love you，他们的歌。
　　强忍住欲奔涌而出的泪水，柒瑾回望身后的徐楚陌。
　　“为什么重见我的第一次，不告诉我，你这么爱我．．．．．．”
　　“柒瑾，过去不重要，忘记那些痛苦的，以后，我只许你快乐。”
　　她带泪深深望着他，鼻息间似闻得到百合淡雅纯洁的香味。
　　时光有时未必残忍。它给一个人痛苦，或许不是为了让他心死，而是要告诉他，有些感情，要历经岁月才刻苦铭心。
　　柒瑾含泪走至他跟前。
　　“楚陌，你跟我来。”
　　她牵着他的手一路向客厅。从沙发旁取过包，掏出细绒布盒子，在徐楚陌好奇的目光中打开它。
　　“给我戴上好吗？楚陌。”
　　徐楚陌看到心形项链，有片刻的失神。柒瑾在徐楚陌的呆滞中紧张起来：
　　“不记得这个了吗？这是．．．．．．”
　　“怎么不记得，我送给你的。没想到．．．．．．你还留着。”
　　徐楚陌的接话让柒瑾松了一口气，她笑对着他。徐楚陌从盒子中取出项链，绕到她身后，双手围过她的脖颈，扣上项链扣。
　　“这是你赚的第一笔钱买的，我怎么会丢。”
　　柒瑾回转过身，拉起徐楚陌的手，张开五指，与他相扣。扬起两人的手，她的视线对着他的：
　　“楚陌，我们一直这样好不好？”
　　“好。我会牢牢抓住你，再也不会把你丢下。”
　　他重重的点头，紧了紧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