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DRRR]归处》安染清

6、六

　　临也推开门以后发现葵已经不见了，与三岛沙树谈论时胜券在握的神情随之散去，只剩下说不出的惊慌。

　　他不死心地扫视着放映厅的每一个角落，眉头却越皱越紧。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说，葵在哪里。”临也随手掐住一个信徒的脖子，冰冷地看着她。那个信徒只是频频地摇头，手指颤抖着指向门口。

　　得到想要的答案，临也便把她重重地扔下，不再看那满屋子的人，朝门外跑去。

　　他也不过是个高中生罢了，一个想爱的高中生罢了。

　　他的葵，葵。。。

　　脑海中不断闪过葵的脸，心中的焦急只是让他在大街上越跑越快，平时最爱研究的人类在身边一波一波轮转，却始终找不到他最想找的那个人。

　　葵。。。。。。

　　深深的叹息在人流中转瞬即逝，黑发的少年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过一个弯后，拐角处的金发甩过了一个优美的弧度，消失不见。

　　所谓擦身而过，便是此般无奈。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辗转反侧，凛冽的空气扑面而来，湿冷地扩充了整个肺部。气流不断地从身下上升，吹拂起了披散的金发，环绕在身旁，如云烟般聚集散去。张开双臂，狠狠地感受着片刻的舒爽。高处低压的环境有些喘不过气，葵的脸颊红扑扑的。

　　葵稳稳站在东京最高的地方——东京铁塔，从这儿的顶端，可以一览到东京的每个角落，包括新宿，包括。。池袋。

　　从池袋到东京铁塔花了不少的时间，为躲避临也而紧张异常的神经此刻放松了下来。葵静静地站在铁塔顶端的边缘，周围空无一人，寂静与安宁充斥了整个空间。映入眼里的是空寂而繁星点点的夜空，两双的微风拂过脸颊，是说不出的深沉。

　　夜晚能掩饰掉许多见不得光的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在东京座城市里，夜晚总比白天更加热闹繁华。夜色低迷，尽管红绿灯花花绿绿地晃花了眼，却掩盖不住城市里人们蠢蠢欲动的心。

　　呵。

　　这里能看清楚你们呢，一清二楚地。

　　金钱，欲望，权利。这是东京池袋与新宿的支柱，也就是所谓人类心底动力的源泉，源源不断的动力给予了繁华，也带来了更沉重的堕落，人们在黑暗中徘徊彷恍，明明迈出这一步便能找到光，却因为利欲被束缚在原地迟迟不肯往前走。

　　但是她喜欢。

　　她喜欢黑夜，因为临也的头发和眼睛是黑色的；

　　她喜欢人类的肮脏，因为临也喜欢人类的全部，自然也包括人类的阴暗面。

　　有时候她看得很清楚，很清楚。。。

　　而她就算对所有人虚伪也要对自己真实，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讨厌人类。

　　有人类需要他，有人类留恋他。她是他的心安处，他亦是她的。如果有朝一日临也不再关心她，那么她。。。

　　闭上眼，把烦人的思绪全部清空，张开双臂，一步一步踏在钢筋板上，葵心里浮现出临也的脸，甜蜜而又柔和地微笑着。

　　“诶！”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葵惊讶地睁开了眼，脚下空荡荡的感觉真真切切地传达到了葵的心里。

　　是么。。踩空了啊。。。

　　葵嘴角的笑容早就消失不见，这才回过神来，手无足措地只能一点点感受到身体的偏移，一点点感受到身体的坠落。葵偏头往下一看，望不见底的高度是如此直接地让她接触到生死的距离。

　　但这也不过是一秒内的事情罢了，一滴泪从眼角滑过，闭紧了眼，不去挣扎，因为没有意义。但那不自觉伸出的手又是什么？

　　“。。。”

　　风吹乱了葵的头发，也把最后喃喃的字语模糊殆尽，死亡的钟声似乎已经在她的耳边传来。。。。。。

　　如果她没有随临也去集会，如果她没有下定决心面对，如果她没有自己任性跑走，如果她没有一时兴起跑在这个地方，如果。。。

　　没有如果！

　　葵死死咬住下唇，现实带来的绝望与恐惧在心中蔓延着，似在寻找水源般的树根，迅速地钻进心中最底层的地方，死死扎了根。

　　不！我绝对不要死！绝对绝对，不能死！！！

　　我还有话没有和临也说！那是无论如何也要告诉他的，那就是。。。

　　“啪。”

　　手腕上被握紧的触感以及肩膀上被拉扯的感觉，如此真实。葵不可置信地睁开一条缝，金色的光芒刺痛了她的双眼，与身下的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如此耀眼，如此夺目。

　　——那道光，是谁？

　　“喂！这也太危险了吧，差点就来不及了！！”低沉无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静。。。雄？为什么会在这里。”葵终于适应了光线，睁大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差一点点，差一点点他就要失去她了。。。

　　静雄第一次为自己从小感到困扰的力量感到感谢。静雄不敢想像，在他的眼前葵就那么跌落下去，再也找不到生命的踪迹是让他有多么的痛苦。他明明已经立过誓言，再也不让别人受伤害了，可是，可是。。。

　　原来，这一切，也不过都是良心的谴责罢了。

　　“这个过会儿再说，我先拉你上来。”

　　对于从小怪力的静雄来说，葵的重量还不足以让他放在心上，轻轻一拉便把葵拽了上来。葵的双脚一触地便瘫软了下来，又往一边斜去，静雄连忙把她依在自己怀里。

　　——静雄，那道光，是你吗？

　　葵紧紧抓着静雄的衬衫不肯放手，蜷缩在他怀里。死亡的临近仍然让葵心有余悸。

　　她不怕死。

　　她怕的是，还未说出的话语会让她在死的那一刹那万分遗憾；

　　她怕的是，她还没有好好地，认认真真地，告诉临也一声：

　　。。。。。。

　　还有在那最后一瞬间的喃喃自语，被风抹灭，无人知晓，却深深印在了葵的心底。

　　不是有句话吗。最关键的那一瞬，你会想到，你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