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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五、赛马事件 ...

  •   客厅里,我正在等待我的妈妈,她去医院做全身检查。
      那幅画就在我头顶上。
      一幅跟死亡悬案有关联的油画,本身也被赋予了神秘的色彩。
      我总是觉得不弄明白的话,我的妈妈也许会有危险。
      为什么要把这样一幅画买回来挂在客厅中呢?

      上次泰武的电话中我们讨论了它。他没有印象见过这样一幅画,却答应帮我搜集那个画家的资料。
      资料到达我手上,只是很平常很少的一部分,并没有多大的价值。
      我开始怀疑我对它的疑惑只是自己的好奇心在作祟。也许那真的只是一幅普通的油画。
      “你究竟想要怎样?你想从古家得到什么,只是那幅油画吗,你想要钱吗,要多少才会离开?”古韩轼忽然出现坐在我身边压低声音说。
      “我想要的话,你会给我吗?”我低垂眼帘,看着他,作出一副温婉的样子,声音娇柔,却又泫然欲泣。看见他阴沉的双眼中,一丝慌乱。
      “我给你,你就会离开吗?”我奇怪他这样的希望我离开。
      “你这样的希望我走吗?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委屈的声音。此刻的我宛如一个折翼的美丽天使。有时候我还真的很想好好检讨一下我的伪装。
      “不要这样跟我做戏,回答我,我给你的话,你会离开吗?”他的理智和沉静被我破坏殆尽。
      “我走的话,我要带你走。你妄想在那样的对待我之后,就赶我走吗?”我半真半假的诚恳,含泪的望着他的慌乱,心中是了然的快感。
      “你……你根本是个妖女!”他无奈而痛恨的看了我一眼,起身离去。
      呵呵,这样说我的不止你一个。你就这样以为吧,我要留下来,直到确定我的妈妈是安全的,你就以为我是因为你而留下来吧。
      可是,没有人教过你,不要得罪女人吗?
      玄关处,有些惊讶的古韩韵,她正惊讶得看着我眼中的泪,还有匆匆离去的她的大哥。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爱他,古韩韵。我在心里轻轻说。对着她露出含泪的微笑,姿姨说过,含泪的笑是世间最动人的笑。
      所以,古韩轼,你准备接受惩罚吧。

      天气很好。古韩韵执意要去骑马。她有些兴奋的拉着我去换骑马装,漂亮的脸笑得像个孩子。
      我不得不承认,我是有些嫉妒的。嫉妒她脸上这种时刻不忘表现出来的幸福感。嫉妒她是古家最快乐的公主,是妈妈最宝贝的女儿,是哥哥们最疼爱的小妹。嫉妒她是被爱浇灌长大的。
      可是我也不想违背你呢,姐姐。当你这样的牵着我,我只想顺从你。
      如果可以的话,请一直这样笑下去,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吧,妈妈看着你这样开心的样子,她也会感觉到幸福的。女儿,她有一个就足够了。你们已经允许我陪在她身边,这是我生命中最美妙最难忘的时光。我会离开的,请你一直这样优雅这样美丽吧。
      她牵着我的手,走出来。我看见古伯伯和妈妈脸上赞叹的目光。
      骑马,我很熟悉,小时候就学过的东西。只是我的爸爸和师傅并没有给我这样一套漂亮的骑马装。
      我并不喜欢,除了让人看上去比较英姿飒爽一些,好像只是多余的缀饰。我是枪口刀尖上跳着舞长大的孩子,虽然像所有女孩一样喜欢美丽的东西,但是我更偏爱实用的东西。
      古伯伯和妈妈坐在大大的遮阳伞下,阳光平铺整个马场,让我霎那间平生一股豪气。呵,我是宋仕豪的女儿,我是教父的女儿,你们想要在这些运动上挑战我,真的不自量力呢,乖孩子,本小姐就来陪你们玩玩吧。
      我的笑容真诚而舒畅,痛快地深呼吸一下,向着我的那匹黑色的骏马走去,它略有些不安的吐着气,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不信任的看着我。
      “孩子们,注意安全。”古伯伯大喊,我回头,看见他正紧紧握着妈妈的手。
      “我们会的。”
      古韩冰走出更衣室,一身黑衣滚着红边,看上去像个王子。身后跟着没什么精神的古韩轼,他松松垮垮的随意的套着装束。我忽然发现他竟有着一副颓靡的气质,和高大健壮的身体形成剧烈的反差。
      “哥哥,怎么又穿成这样?”古韩韵跑上去,亲自为他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美丽的脸在太阳底下微微泛着红。
      我看见古韩轼沉沉的目光。他像个木偶一样接受她亲爱的妹妹的摆布,仿佛即使她要插他一刀,他也不会拒绝,甚至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我轻轻笑了。看见冰莞尔的神色。
      我的妈妈也在远处微笑着。
      这是多么温馨的一幅画。
      如果我不在场,就会更加完美。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我却不过是一个过客。
      我走去那对我有着疑虑的黑马前面,看着它的眼睛,轻轻抚弄它美丽的马鬃,“宝贝儿,喜欢你的新名字吗?呵呵,你让我觉得你像是个可爱的大块肌肉男呢,告诉我你很勇猛好不好?”呵呵,我正在色诱我的黑马王子,“我绝对值得你秀给我看哦。”
      我的宝贝儿低头,舔了舔我的手,在我的身上蹭了蹭它油光发亮的黑皮毛。嘶嘶的喷了口气。
      我笑了。
      “绅士小姐们,让我们的比赛快点开始好不好?”我高声喊道。看见他们望着我的容颜,还有古韩轼浓烈默然的眼神。

      马儿飞驰在原野之上,奔腾的四蹄让我有种飞翔的错觉。如果一路这样奔跑下去,是不是可以到达另一个世界?
      古韩韵紧跟在我后面,不甘示弱的向着我吹着马哨,调皮娇艳的笑意。
      我们身后不远处是她的哥哥们,他们正绅士的跟在后面,不即不离。
      “让我们真正的比赛一下吧。”她向我叫宣,双腿一夹马背,飞快的超越了我。
      认输可不是我宋唐的作风!
      我轻拉缰绳,马靴拍拍马肚子,“宝贝儿,让我看看你的大块肌肉吧!”我高声大叫,意气风发。
      这才是属于我的世界!
      可是,很快我发现我的马有些不正常,它似乎并不如我期待中的喜欢我。有些勉强的奔跑,步伐乱起来,嘶叫着拒绝我,我有些惊慌起来。不可能,怎么会,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不爱我的马?!
      我再一次拉紧缰绳,想要它停下来,可它似乎是很痛苦的边奔跑边嘶叫,终于疯狂的驰骋起来,闪电般狂窜。
      我感觉到我咬紧的唇上流下湿热的血。该死!我又咬破了我的唇。可是目前你要关心的是怎样不摔断你的脖子,Hellen!我拼命的告诫自己。
      马彻底的疯了,前面几米之外就是古韩韵,糟糕!不要撞上去!我感觉到自己握紧缰绳的手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远处男人们的吼叫和杂乱的马蹄声让我无法思考,“小心!”我嘶哑的吼叫,看见古韩韵惊惧的眼神,这时候,我的马却抬起蹄子狠狠地撞上了她的马。
      她高叫一声,被她受惊的马没有方向的驮着跑远。
      该死!她根本比我还不会处理这种危险。她不能出事!她绝不能出事!我的妈妈不会受得了这种打击。不要,不要,我不会要你有事的!
      “帮我,帮我!”我的泪水一路狂飚,我夹紧马肚子,开始哀求,帮帮我,追上去,追上去。
      身后有男人剧烈的吼叫,然而我已不能听到什么。
      我的黑马依旧暴躁的奔跑着,我忽然发现它真的正在追赶古韩韵逃远的马,我咬紧牙齿承受剧烈的颠簸,终于看见面色如灰的古韩韵斜斜的跨在马背上哭嚎,仿佛下一秒就会跌落。
      追上了!
      不能让她出事,失去一切也不可以让她出事!我松开马缰绳,艰难的从马背上一跃而起,飞扑向我的姐姐。抱住她,滚落,翻滚,巨大的疼痛,受惊的马从我们身边腾蹄而过,越过我们的脑袋,向着天边嘶吼着飞奔而去。
      我努力的睁开眼睛,发现我的前滚翻动作又退步了,我的头被撞得眼冒金星,甩甩头,看见我怀中狼狈不堪的古韩韵,她看了我一眼,晕了过去。
      我拍拍她的脸,大略的检查她的身体,有几处擦皮,没有骨折。其他的只有让医生自己来说了。
      总之,我们都活下来了。如果刚刚马蹄子再偏移哪怕一公分,我们的脑袋此刻恐怕要精彩的多。会像油画一样精彩。
      我索性躺倒在地,为惊心动魄的那一幕泛出一个笑。感谢死神,与我们擦肩而过。感谢姐姐,你没有事。感谢爸爸,你教导你的女儿。感谢泰武,你训练你的徒儿。
      当古韩轼和古韩冰从马上跳下来,来到我们身边时,我才发现我的嘴唇和双手正在无可扼制的哆嗦着。
      原来我也在害怕,我一直在害怕,害怕自己会死去。原来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伟大。
      我一点都不想舍己救你,姐姐。
      “你到底在做什么!我说过你是一个危险!”抱起姐姐的古韩轼狰狞着向我巨声吼叫,脸色惨白,眼神阴沉的仿佛要□□几刀,“滚,滚出这里,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
      “哥哥!”护在我身边的冰打断他的叫喧,“这不是宋唐的错!”
      古韩轼颤抖的盯着我,“不要再出现在古家,永远不要!”他像野兽一样对我咆哮。
      “你还不带她去医院。”我听见自己悲凉淡定的声音。
      他浓郁的看了我一眼,终于抱着古韩韵匆匆的离开。
      他竟然这样的紧张着他的家人。
      他竟然这样的恨我……
      “宋唐,你还好吗?”冰担忧的眼神。
      “还能走,”我对着他露出苍白的笑容,“恐怕要借用你的身体了。”我毫不客气的把身体全部的重量架在他身上。
      “你总是要这样揪紧别人的心吗?”古韩冰掺着我,缥缈的轻叹,自语一般。
      “冰,替我找回那匹马。”我忽然坚定的说,“我要知道它出了什么错。”
      我的哥哥,长久的注视着我,“我会的。”他轻轻点头的温柔让我忍不住要哭出来。

      我执意先回去古宅,向我的妈妈道歉,还有一脸凝重的古伯伯。我的妈妈流着泪,沉默不语。
      古韩韵的房间里,大批的医护人员正在为昏迷的她做全身检查。
      我低下头去。
      “真的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的妈妈,望着古韩韵的房间依旧默默的留着泪。她根本不曾看过我。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我一眼。我的泪水流下来。
      “妈妈,这不是宋唐的错。”站在我身边的冰极力为我做着解释,“谁也不知道那匹马为什么会忽然发疯,她不能控制这些,她已经够勇敢……”
      我制止了他,他看了我一眼,不再讲下去。
      我盯着妈妈的泪水,努力的咬住要奔腾出口的哽咽,她看不到我,她的世界中没有我。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为这件事负全部的责任,绝不会逃避。”我咬紧了唇畔,“请恕我先离开,我想此刻你们不会乐于见到我。”
      我挣脱了冰搀上来的手,“请让我一个人离开吧。”
      不要哭出来,不许哭出来,我咬紧唇攥紧手,一瘸一拐的向着门外走去。坚持住!请你坚持住!
      “宋小姐,你应该留下来,你也需要做个全身检查。”我听见古伯伯沉静的声音。回头对他微微一笑,“不必了,我很好,我知道自己的身体。”
      我努力的走出古宅,终于发现刚刚的那一笑,耗尽了我全部的力量。而我的妈妈,她始终没有看我一眼。
      我回头,看着那高大温馨的建筑在夜色中静谧着,仿佛一个模糊的黑色的人影在远远的俯视着我。
      这里不属于我,这不是我的世界,我要离开。
      我转身。继续走下去。
      ********** **********

      真的该感谢一直执意训练我的爸爸,否则此刻我不会坐在这里,一边看着动画片,一边翻出从中国带来的神奇的瓶瓶罐罐在伤口上涂涂抹抹。而是安静的躺在陈尸柜中,等待天使传唤。
      泰武为我找到的这些药要有效才好,否则我以后要怎么穿泳装啊。我为自己这时候依旧拥有的幽默的创意呵呵笑起来,牵动着嘴角和唇上的伤口,让我忍不住龇着牙咒骂起来。
      动画片中的小孩子摔倒了,她哭着呼叫她的妈妈,“妈妈,妈妈,快给我呼呼啊,宝宝好痛!”她美丽的妈妈跑过来,抱起她,温柔的亲吻着她的小手,“妈妈呼呼,宝宝乖,呼呼就不疼了。”
      我轻笑了,低下头,在膝盖狰狞的血口上轻轻呼了一下。
      根本就骗人嘛,还是很疼啊。我的眼泪断了线般的掉落下来。我抬起手,粗暴的擦掉它们。
      这点小伤算什么啊,比这更严重的伤我也有过啊,我是教父的女儿,什么样的危险没有经历过,这根本是最简单的一种!
      可是,妈妈,为什么你不肯看我,如果昏迷的那个人是我,你会不会也那样的看着我?
      电话铃声响起来,我深呼吸一下,抓起话筒。
      “宋唐。”就知道是冰。
      “嗯。”我答应着。
      “你到家了吗?”
      “嗯。”
      “你还好吗?”
      “嗯。”
      “韩韵,她没事了,已经醒过来了,只是有些受惊。”温和的声音不急不徐。
      “嗯。”我依旧这样回答。
      沉默。
      我知道她没事。教父的女儿要保护的人总么会有事?激烈的敲门声忽然响起,什么人这么晚不按门铃?
      “冰,我有访客。先挂了。”径自挂断电话,此刻真的不想听到任何古家人的声音。
      激烈的敲门声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什么变态的人啦!我认命的蹒跚着过去门口,气愤地打开门,“尊驾有何贵干啦!本小姐忙得很呢!”我吼叫。却惊讶的发现,古韩轼,一脸颓废的站在我面前的人是古韩轼。
      他眼神阴鸷,隐隐的压抑的怒意,脏乱的骑马装并没有脱下来,不断敲门的手在我开门的瞬间停在半空中,抬头看见我,急速的冲了进来,像抓小鸡一样抓住我的肩膀拼命的摇晃。
      “你做到了,你做到了!你该死的满意了吧!我每天都该死的想着你,满脑子都是你!你满意了吧!”
      我惊诧的看着他在我面前歇斯底里的吼叫,“可是抱着你的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他痛苦的脸,纠结的眉头,还有不知何时掉落的泪水让我的心开始抽痛,我奋力的挣脱了他,向着他大吼起来。
      “你以为你是谁,你滚,你给我滚!”我开始无法压抑愤怒,“你的宝贝妹妹没事了,你就来我这里发泄情绪吗?你以为我是什么!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古家的人!”
      这个骄傲冷漠的男人忽然在我面前跌下去,靠着沙发滑坐在地板上,“我很累,宋唐,我很累。”他垂着头低吼,“我根本不是古家的人,我根本不是她的孩子,我真的很累。”声音渐渐低沉起来,男性隐忍的呜咽终于让我不忍。
      “我吓坏了,看到你们滚落下马,我以为我的心都要跟着粉碎。看见你没事,我却不能拥抱你,我不能拥抱你!”他恨恨的握紧拳头,“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为什么要把我变成这样!”
      我听着他痛苦焦灼的声音,忽然心疼起这个禁锢自己的男人。我们的吵闹,我们的对峙,他狂暴的吻,我故意的温柔折磨……所有这些变成一曲哀伤的歌,轻轻吟唱在我的耳旁。我蹲下来,抱住了这个深夜跑入我世界的男人。
      “为什么你不能拥抱我?你是自由的。”我轻声问道。
      我抱着的男人,他并没有回答。只是这一次,他温柔的抱紧了我。
      巨大的沉默和静寂降临我的房间。

      谢谢你,古韩轼,在这个悲惨的夜晚,没有让我孤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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