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卫女士与传统夫人》曼宁

3、离婚？

　　我获得了惊吓。
　　失去了艳遇——看不知名小哥扯着裤子落荒而逃的姿态，我在一夜情界的名声必定不报，大抵有一段时间，不用肖想新的艳福了。
　　“说吧，有什么天大的事，让你大半夜地闯进我家，赶走我的男人？”
　　我一肚子抑郁，灌了口酒，问。
　　“不是闯进，你给了我备用钥匙的。”罗兰很认真。
　　“我给你的？”
　　“嗯，”罗兰把钥匙放在桌上，崭新的，还带着门锁厂家的logo，“你说怕有天忘带钥匙，所以……”
　　“那我现在回收了。”
　　“那也不是你的男人，那是路人。”
　　“你是要解释，还是要滚蛋？”我不客气地抄过钥匙，一扔酒瓶，把门拉开。
　　“你……我……”罗兰大概在其他地方从来没有受过这么爽直的面击，顿时涨红了脸，两眼水汪汪的，像要哭出来的样子，“我也就是说一下，而且也是为你好，你老这样……”
　　“那你还是滚蛋吧。”
　　我转过身，背对她，不听那和母亲一脉相承的无意义唠叨，指了指门。
　　“不，那个，小曼，我知道你……”
　　“再不走我报警了，三……”
　　“小曼，你听我说。”
　　“二。”
　　“好好好，我不说这个了。”
　　“一。”
　　“小曼，我可能要离婚了。”
　　“啊？”
　　——话题峰回路转，陡然想着我意料之外的方向狂飙突进。我愣了三四秒：“你说什么？”
　　“我……我可能……”她低下头，“大概 ，也许，我也不知道，但是……要离婚了。”
　　“啊……哦……”我还在惊讶中。
　　“所以……嗯，你知道，妈妈是不会让我离婚的，唉，她一听我这么说肯定又要崩溃了，”罗兰把包在被子里的孩子摇来摇去，手法熟练，不像是刚做妈妈的样子——我只听说她的孩子出生了，大概送了红包，却已不记得是几个月，“而自己家……唔，那是老公家，实在呆不下去，所以只好……唔，对不起……”
　　说着，眼泪终于凝成了大颗的珠子，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这番话多少验证了我的猜想：但凡还有地方可去，她是决不至于上我这儿来的。也让我有点不爽：吃肉的时候从来想不到我，半截屎橛子糊裤子上才知道找我擦屁股。
　　可我是从不忍看女孩子哭的。
　　何况是自己的孪生妹妹。同样的脸上涕泪横流，往往让我觉得是自己受难。
　　“好了好了，别哭了。”可我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胡乱地抽了纸巾，帮她擦脸，“不早了，先去睡吧，有什么明天再说。”
　　“嗯……可是……”
　　“可是？”
　　“可是孩子……”
　　“孩子怎么了？”一次说完啊混蛋！我最讨厌这种欲言又止的家伙了！
　　“孩子还没洗澡，还没换衣服，还没……”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于是，我，罗曼，在一个本应该享受甜蜜休闲的夜晚，被迫充当了免费保姆。

　　一切都折腾完，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
　　罗兰和孩子被安顿在客房里。
　　她大概是真的累了。我正和她说房间使用的注意事项，说到一半，她的鼾声已经响起。留下我无可奈何地望着一大一小两张一样单纯的脸，徒然担忧她会不会一个转身把婴儿压死。
　　关上客房门，我回到自己房间，精疲力竭地仰面倒在床上，却怎么也没有睡意。
　　离婚？
　　这太奇怪了。
　　一贯循规蹈矩妈妈的好宝宝，学校的模范生，公司的精英人才，家庭的典范媳妇，就连“顶嘴”已是凤毛麟角，“吵架”是天方夜谭。究竟是什么，让她竟然至于想要“离婚”？
　　是因为先生不好吗？
　　我回忆片刻。发现除了“母亲介绍的”之外，对于她先生没有任何一点了解。连相貌，也只有结婚照上那一点影楼低级Photoshop处理过后奶油得近乎人妖的模糊印象。
　　是因为公婆难于相处？
　　……唔……连她的先生我都不甚了了，更遑论她先生的家庭了。
　　那……因为想要违抗母亲？……毕竟是母亲撮合的婚姻……
　　在我，这或许有可能；但罗兰……除非她和小布什似的脑袋被飞鞋砸了，不然要开窍，还真不容易……
　　那是……
　　为了什么呢？
　　左思右想，信息量太少，只得作罢。
　　我翻滚了一阵，心有不甘地堕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