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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暴雨夜袭 ...

  •   海岛的天,说变就变。前一刻还晴空万里,转眼间乌云便从海平线那头压了过来,低低地悬着,带着山雨欲来的沉闷。

      凌寒接到一个加密通讯后,脸色便沉得比天色还难看。她简短地对凌母交代了几句,便拿着卫星电话走到崖边,背对着屋子,声音压得很低,语速极快,海风将零碎的词语吹散——“确认了吗?”“……航线……”“……必须拦截……”

      虞玥帮凌母收晾在院子里的衣服,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紧绷的背影。凌寒的肩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即使隔着距离,也能感受到那股凝重的、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凌母抱着一摞干衣服,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女儿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对虞玥低声道:“每次她这样,我这心就揪着。跟她爸当年一个样……”

      话没说完,她便摇摇头,抱着衣服快步进了屋。

      虞玥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她收回目光,将最后一件衣服从晾衣绳上取下,指尖触及柔软的布料,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噼里啪啦,打在瓦片上、树叶上、泥地里,瞬间就连成一片雨幕,海天混沌一片。

      凌寒冒着雨大步冲回屋檐下,作训服肩头瞬间深了一块颜色。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向虞玥,眼神锐利得惊人:“进屋。锁好门窗。无论听到什么动静,不要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虞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有东西要过来。”凌寒的声音被雨声打得有些模糊,但里面的冷硬不容错辨,“可能冲着你,也可能是试探。待在你房间,绝对不要出来!”

      她说完,甚至没等虞玥回应,便猛地转身,一把推开院门,身影迅速消失在灰蒙蒙的雨幕和灌木丛后。

      虞玥僵在原地,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爬升。雨声震耳欲聋,敲打得人心慌意乱。她依言飞快跑回屋子,反锁了大门,又跑上楼冲进自己的房间,关紧窗户,拉上窗帘。

      房间瞬间暗了下来,只有雨水疯狂敲打玻璃的噪音,一声声,砸在心上。

      她蜷缩在床角,耳朵却竖着,竭力想从狂暴的雨声中分辨出别的动静。

      什么都没有。只有雨,无止境的雨。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煎熬无比。未知的恐惧最是磨人。凌寒去了哪里?她说的“东西”是什么?危险到了什么程度?

      忽然——

      “砰!”

      一声极其突兀、沉闷的巨响,穿透雨幕,从不远处的崖下传来!

      像是重物撞击岩石的声音!

      虞玥浑身一颤,猛地捂住了嘴,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那不是雷声!绝不是!

      紧接着,一阵模糊的、短促的呵斥声和挣扎扭打的声音隐约传来,又被更大的雨声和浪涛声吞没。

      发生了什么?!

      虞玥的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腔。她死死咬住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凌寒呢?她在哪里?那声音是不是和她有关?

      她再也坐不住,赤着脚,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颤抖着手,将窗帘撩开一条极细的缝隙。

      外面暴雨如注,能见度极低。只能看到灰暗的海面在疯狂翻腾,白色的浪沫砸在黑色的崖壁上,粉身碎骨。

      崖下的具体情形,根本看不清楚。

      那短暂的打斗声似乎消失了,只剩下风雨海浪的咆哮。

      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原状,好像那声可怕的撞击和之后的动静都只是她的幻觉。

      但这种死寂,反而更加令人窒息。

      虞玥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条缝隙,试图从那片混沌中找出一点线索。

      几分钟?还是十几分钟?

      雨势似乎稍微小了一些。

      突然,一个身影踉跄着从崖下那片灌木丛后走了出来!

      是凌寒!

      她浑身湿透,迷彩作训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悍的线条。帽檐滴着水,脸上沾着泥污,左边颧骨处有一道明显的擦伤,正渗着血丝。

      她的步伐依旧沉稳,但微微急促的喘息和那双在雨水中依旧亮得骇人的眼睛,透露出刚才经历的一切绝非轻松。

      她手里似乎拖着什么东西,很重,半掩在茂密的灌木丛后,看不真切。

      虞玥的心跳漏了一拍,几乎要冲出去。

      凌寒似乎察觉到了楼上的视线,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精准地射向虞玥窗户的方向!

      隔着雨幕和玻璃,两人的视线骤然相撞。

      虞玥看到她眼中未散的戾气和一种近乎凶狠的警惕,但在看清是虞玥的瞬间,那眼神极快地缓和下来,随即拧紧眉头,对她做了一个极其严厉、不容置疑的“后退”手势。

      虞玥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撩着窗帘的手,连连后退几步,跌坐在床上,心脏狂跳不止,手脚一片冰凉。

      她看到了凌寒眼中的血性和那种处于绝对临战状态下的冷厉。那不是在训练场,也不是在制定计划,那是真正经历过搏杀后的眼神。

      楼下传来模糊的动静,像是重物被拖拽的声音,以及压得极低的、用通讯器通话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一切重归寂静。只有雨声渐渐变小,淅淅沥沥。

      虞玥抱着膝盖,坐在床沿,一动不动。时间流逝变得无比缓慢。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敲响。

      虞玥猛地一颤。

      “是我。”凌寒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虞玥跳下床,冲过去打开门。

      凌寒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作训服,头发半湿,脸上的泥污和血迹洗去了,但颧骨那处擦伤依旧明显,微微红肿着。她身上那股清冽的皂角气混着极淡的血腥味和雨水的潮气。

      “没事了。”她看着虞玥苍白的脸,语气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你受伤了?”虞玥的声音发紧,目光落在她的颧骨上。

      “小伤。”凌寒抬手随意碰了一下,毫不在意,“处理掉了。”

      处理掉了?处理什么?那个“东西”?还是人?

      虞玥不敢细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凌寒走进房间,关上门,目光扫过虞玥微微发抖的手指。

      “害怕了?”她问,声音没什么起伏。

      虞玥抬起头,看着她。眼前的凌寒,不再是那个会计算弹道、分析数据的军官,也不是那个被母亲心疼“心里苦”的女儿。她是真正经历过风雨、手上沾过血、能从悬崖底下“处理”掉危险的战士。

      那种强大的、带着血腥味的压迫感,真实得令人心悸。

      “刚才……那是什么?”虞玥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凌寒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衡量该说什么。

      “一个摸过来的探子。低估了这里的防御,也高估了自己。”她最终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解决了。后续会有人来处理干净。”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虞玥能想象到其中的凶险。暴雨,悬崖,摸上来的敌人……

      “是因为我吗?”虞玥的声音更低了。

      凌寒看着她,没有直接回答:“你的存在,确实让一些沉不住气的魑魅魍魉提前现了形。这是好事。”

      好事?虞玥无法理解这种思维方式。

      “你……”她看着凌寒颧骨的伤,还有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一种复杂的情绪堵在胸口,闷得发疼,“你经常……遇到这种事吗?”

      凌寒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扯了下嘴角,那弧度近乎苦涩,但又快得像是错觉。

      “穿上这身军装,这就是工作的一部分。”她转过身,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向外面。雨几乎停了,海面依旧浑浊翻涌。

      “地上太窄,天上也不总是太平。”

      她的声音很轻,落在虞玥耳中,却重得让她喘不过气。

      地上太窄,天上也不总是太平。

      所以她选择面对这些?所以她习惯了受伤,习惯了“处理”,习惯了将一切危险和血腥都视为“工作的一部分”?

      虞玥忽然想起凌母的话——“她就知道闷头往前冲。”

      她冲往的方向,从来都不是坦途。

      虞玥看着凌寒的背影,那背影依旧挺拔,却仿佛扛着常人无法想象的重压。那些冰冷的规则、刻意的距离、甚至是伤人的话语,是不是都是这副沉重铠甲的一部分?

      为了保护她自己,也为了保护……别人?

      心口那点酸涩的悸动,再一次汹涌而来,这一次,却裹挟着沉重的心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她向前走了两步,停在凌寒身后,距离很近,能闻到她身上湿润的水汽和淡淡的血腥味。

      “疼吗?”她听见自己问,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

      凌寒背影微微一僵。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窗外,云层裂开一道缝隙,一缕夕阳的金光猛地投射下来,照亮了依旧汹涌的海面,也透过玻璃,落在两人身上。

      光影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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