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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请君入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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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喆将一切怒火归咎于吴雪落,左右不顾:“爹爹,我不用她安排,自己也能和艾安南亲近。艾安南进门时看她好久,比看我还久。她若真心撮合,为何不撮合我二人见面?孩儿不要她帮,只要她死!”
赵城无奈道:“若想她撮合,二人也需时间熟识,否则如何撮合?这才四个月,她们见面时日不长,莫急。”
“只要爹爹杀了她,孩儿便认真读书习字。”赵喆想要的东西不论做什么都要得到,他要艾安南只看他,她便只能看他一人。
赵城想着赵喆若能真心读书,不娶艾安南又怎样?将军府死的就剩一个艾安西,如今身在边境朝不保夕不说,又不能助他稳住朝中地位,原本想着赵喆喜欢娶来便好,现在看来艾安南对赵喆确实无意。死个暗卫换赵喆浪子回头也算美事一桩:“乖宝不哭。待安南离开,宴席结束。爹今夜便杀了她。”
“孩儿要亲自动手。”赵喆眼中透着恨意与喜悦,许久不曾有这样的兴致了,今晚一定很有趣。
赵城向来不理解赵喆杀女人的兴致究竟何来,更是不能支持他做得过于张扬,只是他答应要认真读书,破一回例又如何?
“好!”万千珍宝不若他赵城的掌心之宝,他爽快答应:“喆儿好好读书便是爹今日收到的最佳寿礼。嗯?”
“喆儿定然认真读书,绝不辜负爹爹!”赵喆满面笑容,没有丝毫对读书的渴望,只有得偿所愿的快意。
赵城笑着摸赵喆的头,仿佛回到赵喆刚出生时。天上的太阳亦不及宝贝儿子的笑颜,他愿用一切换儿子平安快乐一生。
二人接连离开,艾安南亦迫不及待寻得偏僻处与吴雪落叙情。
艾安南忙不迭拉起吴雪落双手细细抚摸,心疼得噘着嘴:“你又瘦了,伤可好些了吗?”
“好多了。”
“多日未见可想我?”艾安南与吴雪落在连廊中执手相望,阳光斜照在艾安南青色衣衫上,长发散落,泛着光。温柔眼色中洋溢着说不尽的想念,若不是身在赵府只想与她即刻相拥,绝不松手。
“想。”吴雪落望着艾安南的笑眼疲惫尽消,连连点头。十日糟心事统统抛诸脑后,恨不能拉着艾安南飞奔出赵府同她遨游天地。
“今日这身衣装甚是衬你。”
艾安南听罢害羞低头,抬手撩鬓发,长发乌黑衬得艾安南玉手纤纤:“你喜欢便好。”
“喜欢。”害羞的模样令吴雪落心神荡漾,仿佛艾安南的手撩的不是秀发,是她的心。她望着艾安南的手和撩过的鬓发,迟迟移不开眼。
艾安南抬见吴雪落照旧一身黑衣,心疼她不能任意打扮:“等你到府中,我带你买衣服、首饰。”
吴雪落只在乎吃,但凡有口吃的,穿倒是无甚讲究。每每与艾安南待在一起总是这身扮相,着实配不上她的绰约风姿:“好。”
“差事可完了?”艾安南期待地问道。
吴雪落成竹在胸,自信道:“今夜便可了结。”
“这差事可真恼人,教我望穿秋水,日日煎熬。”艾安南佯装悲伤打趣吴雪落,吴雪落却认真反手握住艾安南:“就今夜,等我。最迟下周,只要你想,我随时都能去。”
艾安南忽想起吴雪落趴在她肩头低声说“我真的会信”,她不忍打趣她转而担忧:“今冬时日颇长,京城北边来了好些流民。看着他们,我不禁感慨,为何只是想活着就得让人用尽浑身力气?这样的日子,我一刻都不想让你过了。我不怕等,只要你平安,怎样都好。”
“嗯。”吴雪落望着艾安南忧虑的双眼,悲从心起。如此赤诚之人,天地缘何让她遇见我?
想到此处,吴雪落无法再直视艾安南的眼睛,以她奇绝的洞察力恐怕会看穿这份愧疚。
“对不起,我终究还是骗了你,将你卷进这京城的风雨了。”吴雪落摩挲着虎口的茧,她明白这不过是开始,只敢在心中诉说这份歉意。
十日前
吴雪落摩挲着虎口的茧,犹豫再三还是叫住齐孝:“师父,有一事……”
“何事?”
吴雪落细细阐述了她同冯维的交易。
“此为了结第一件差事的最佳时机。我若独自前往,冯维必然会抢走信件,不知陛下能否派人支援?届时我将赵城引去,必拿下二人。”
齐孝露出为难的表情:“自然要支援,只是此时……人手不够。北边来了一些流民,派了些人手出去。”
“流民?”
“常有的事,年年开春都有。今冬太长,流民增多,为了阻止他们进京城,只能如此。”
“他们进京本就是讨生活,京城进不了他们该如何谋生?”吴雪落经历过这样的艰难时刻,故而对他们的十分关切。不论局面如何,她总想着只要他们活下来便好,其他的统不紧要。
“如不阻止他们进京,届时发生暴乱只会更加麻烦。”
吴雪落懂得大人物总有他们的考虑,她如今自身难保,即使为他们抱不平又能怎样?故而不再多言。
“那我们该如何办?”
齐孝不讲话望着吴雪落:“眼下,只有一个法子。”
吴雪落在记忆中回过神时,抬头便撞见秦秋。秦秋得知赵城对她心存杀意,不消自己出手便解决了心腹大患怎能不喜上眉梢,难得在二人面前露了笑脸:“小姐,主人这边有差事,怕得…”
艾安南以为是吴雪落所说的差事,忙点头:“自然。”
十日差事已尽,吴雪落还未能提前找赵城和秦秋布局,他们倒先找上门来,当真来者不善。
吴雪落方进门秦秋便差人将她五花大绑,秦秋满脸笑意,屏退他人后冷嘲热讽:“警告过你,莫有二心。你终究走了这条不归路,可叹。”
吴雪落见状不再与秦秋维持和平,冷眼相对:“究竟是谁不归,难说。”
秦秋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一掌:“我忍你已久,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吴雪落嘴角流下一道鲜血,似笑非笑地盯着秦秋,一字一字缓缓道:“我便是死了,也要变成厉鬼缠着你。必教你夜夜噩梦,哭爹喊娘。”
秦秋抬手又是一掌,吴雪落半边脸肿胀起来,盯着秦秋大笑:“哈哈哈哈,秦秋,不敢亲手杀我,难受坏了吧?瞧你这气急败坏的……”
话语未落,秦秋将剑尖刺进吴雪落左臂。吴雪落握紧双手,额角疼出汗珠仍闭目隐忍,不肯出声。秦秋见状扭转剑柄凑近她:“知道借艾安南上位却不知处境硬逞威风,我着实不知你是聪明是傻?”
秦秋说不过她,收剑入鞘,坐在一旁暗生闷气。
吴雪落额边汗珠浸湿鬓发,大汗淋漓,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待镇定后她开口问道:“你空有一身武艺,却没有勇气离开赵府。你一口一个主人叫得亲,赵城可曾将你放在眼里?我们究竟谁更傻?”
秦秋闻声抬头,恍惚间在这个女子身上看到了齐孝的影子。
那是他与齐孝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齐孝与他说的最后一句。
“你如此懦弱,要这身武艺有何用? ”
“你亦是空有一身武艺却没勇气离开赵府,我们究竟谁更懦弱?”
秦秋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二人相对无言,空气中只剩呼吸声。
赵城出席生辰宴招待宾客。戏曲、杂耍、舞蹈次第上演。春熙楼侍女端着一盘盘精致菜品接连上桌,赵府一片欢腾景象。
不待宾客尽散,赵城带着两分酒气走进房间,赵喆紧跟身后,眼中藏不住兴奋。秦秋这次没有像往常一般热切迎接赵城,只是静静站在一旁。
进门后,赵喆一脚踹翻吴雪落:“贱人,叫你撮合我和艾安南,你都做了些什么,白养你这些年。秦秋!一节节剁了她!”
吴雪落滴水未进又受重,眼前一黑,险些晕死过去。秦秋的剑上倒映着她的冷笑:“撮合确实未成,白养却也未必。”
赵城懒得听她讲话,挥手招呼秦秋抓紧动手。
吴雪落紧忙说道:“我有冯维伙同钱庄老板贩卖私盐的实证。”
赵城不为所动,转身欲走。
“大人不怕被冯维冤死吗?”
赵城平生最恨威胁,抽刀抵住吴雪落脖颈,点滴鲜血顺流而下。赵城极少动怒,即使是秦秋也只见过两次而已。
赵城手持刀,眼冒怒火:“你想说什么?”
赵喆见状赶忙前来:“爹爹莫要为这贱人动怒。”
赵城一把推开赵喆,将刀抵得深了几分:“说。”
吴雪落瞥一眼身后:“属下袖中有封信,大人定然感兴趣。”
赵喆赶忙前来献殷勤:“爹爹,我来我来!”
箭在弦上,赵城绝不容忍任何变故,一改往日慈父面容,推开赵喆:“滚!”
赵喆失魂落魄地跌在地上,平生第一次对宠爱自己的父亲产生强烈陌生感。
赵城看着信,拿刀的手不易察觉的抖了一下: “原件呢?”
“属下怎敢给大人原件?”吴雪落感受到刀刃轻微的抖动,松了半口气。
“拿出原件。”赵城耐着性子,黑着脸再问。
“属下无意冒犯大人,只想活命而已。冯参政与属下有约定在先,今夜还请大人前往郊外宅院稍待,届时自会知晓。”
“我问最后一遍,原件呢?”赵城从未有过想杀却杀不掉的人,眼前之人是第一个。他呼吸渐重,语气变得暴躁:“说!”
吴雪落自信笑道:“艾捕头答应我只要我不死,她不会打开这封信。”
“你将信给了艾安南?你怎知她不会?”
“艾捕头是守诺之人。”不像你们这群狗,吴雪落毫不客气地回敬赵城阴冷的眼神。
“你给冯维开的条件,我赵城许十倍予你。达成条件后你将信封给我,此事作罢如何?”
吴雪落宁肯信冯维也不信赵城分毫:“我亦是。”
秦秋瞥她一眼:你是鬼。
赵城斩断麻绳:“但愿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