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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棋局不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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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赵府
天未亮,秦秋便找吴雪落来赵府值守,张丙三跟在吴雪落身侧闲不住地讲话:“赵统领,赵府今日真是气派!为了大人这花甲寿宴,还重新休整了院子,种了花。看这桌椅,这桌上的玉盘银筷可真……”
话音未落,张丙三惊呼起来:“赵统领!你看那边!这些姑娘是从春熙楼请来专门上菜的侍女,一个个水灵又标志。还有这花池中央的戏台子,为了表演《飞天舞女》。搭高架、挂彩绳,足足整了十五六日呢!还有专门招待贵宾的桌子,正中搭着山景,还有流水。有仿照曲水流觞之意,寓意祈福免灾。”
吴雪落撑着脸寻思:“那得少吃多少盘菜。”
“哎呦我的赵统领哎,人家哪是为了吃菜来的?这是雅——兴!京城的名门贵族,要的是享——受!春熙楼和富春楼的菜人家早都吃过了,哪是馋这些的人物?”
吴雪落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时时看向门外,盼着艾安南来。这十日被秦秋拉着东跑西蹿,竟连一面都难见。不知她过得如何?是否已同夫人和好?
“这回不光请来了京城最有名气的戏班子,连春熙楼、富春楼两家在京城一顶一的厨子们都一同请来了!”
吴雪落听到厨子,侧过头:“我们也能吃?”
张丙三尴尬笑笑:“那——倒是未必。”
吴雪落霎时没了听的兴致,一门心思想着艾安南。
张丙三见吴雪落又将头别到一旁忙说:“不过属下倒是有些办法可以弄些来。”
吴雪落眼睛亮了起来:“说。”
张丙三抬手搓搓手指:“那肯定是这个办法喽。”
吴雪落拿出一锭银子交由张丙三,张丙三见钱眼开说起吉祥话:“哎呦赵统领,属下就知道没跟错人。秦首领这辈子连块碎银子都不肯……”
吴雪落听他在耳畔从天黑叨叨至天亮实在心烦,打断他:“行了,快些去寻吃食来,饿死了。”
“好嘞!包您吃得饱饱的。”
张丙三前脚走,后脚来人报信道:“赵统领,大人寻你,还请随我来。”
吴雪落还未前去便知他又要提他的傻儿子。
果真,赵城三句不离艾安南和赵喆。
吴雪落连连答应,跟在赵喆身后在府门迎客。赵喆估计被赵城关屋里饿了半月有余,周身瘦了两圈。平日一脸猪油,稍加打扮还算人模狗样,然而她想到富春楼那日便恶心得紧。
赵喆在京城明明臭名远扬,来客却能夸出花。吴雪落最是佩服京城贵客的来往礼仪,虚假又真诚的恶心模样不比赵喆差多少。
赵喆视线刚落到吴雪落身上便险些没压住怒火。
一时辰前,秦秋远远地盯着吴雪落,问赵喆:“公子可知艾三小姐为何与公子不似从前一般热切了?”
赵喆不屑哼气:“切,那女人瞎了。”
秦秋先是与赵喆对视,而后将赵喆的目光引向吴雪落:“只怕……没那么简单”
赵喆脸色阴沉,看向吴雪落时满是杀意。虽说艾安南对他爱答不理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退一万步讲,她乞婆就一点错没有吗?
“赵大人,老身携小女恭祝大人日月昌明、松鹤长春。一幅字画,不成敬意。”
吴雪落听着声音耳熟,抬头望去,原是王娟,艾安南跟在身后迎合着微笑。
赵城本从容不迫,应对宾客得心应手。见了王娟倒有些不自在的恭敬:“多谢王娟,你我两家何需如此多礼?您和安南人到了便好。听闻夫人爱好戏曲,专为夫人留了一处听戏的好地方,只等您来了!喆儿,还不带夫人前去。”
赵喆堆满笑容前来相请:“王姨风姿依旧,当真是岁月不败美人。”
王娟捂嘴笑:“你这孩子,愈发嘴甜了。”
艾安南走过赵喆才瞥见身后藏着吴雪落,二人匆匆对视不舍移开。
王娟拽着艾安南示意她注意,艾安南只好回身。赵喆顺着艾安南的眼神疑惑看向吴雪落,十分不爽,暗中蹬了吴雪落一眼。吴雪落在心中狠狠瞥了赵喆一眼,暗戳戳规划着他的死期。
吴雪落跟在后面,望着艾安南的背影。她身着青色衣衫,墨色长发挽起半分垂下半分。
走到贵宾席时吴雪落才明了张丙三所说的“雅兴”与“享受”。桌长六尺,其间假山十分精致,中央的水中冒着仙气,宛若仙境。
吴雪落站在赵喆身后,赵喆坐来艾安南身侧,热切搭话:“安南姐姐,许久不见,可还记得喆儿?”
吴雪落和艾安南双双尴尬,人后暴虐成名的赵喆竟讲得出如此恶心的话。
艾安南尴尬点头:“记得,记得……”
王娟也搭话道:“距离第一次见还真是好些年,得有……五年了吧?”
赵喆接过话茬:“王姨,已六年有余了。”
王娟笑道:“你这孩子真是有心,记得真清楚。”
六年零四个月,整整七十六封信,王娟记得比赵喆更清楚。六年间赵喆每月给艾安南寄的信王娟全数拦下,偶尔代艾安南写一二封回信。幸好赵喆不识字,更认不出艾安南的笔迹,且艾安南字迹工整清秀,稍加模仿便可以假乱真。
赵喆端坐着有些羞怯:“那是自然,我记得那时我长得胖。皇宫晚宴间无人与我组队对诗,只要安南姐姐愿意迁就我……喆儿甚是感激,一直记在心里。”
艾安南看一眼吴雪落,解释道:“赵公子不必挂怀,我当时亦无人组队,若非赵公子相邀……”
赵喆急了,不待艾安南说完匆忙补充:“安南姐姐是否记错了,当时四皇子还邀请安南姐姐了,可是安南姐姐选了我。安南姐姐都忘了吗?”
吴雪落见他一口一个“安南姐姐”气得很:罢了,下地府前再教你得意片刻。
“自然没忘。我是看四王爷有婉郡主相邀才……”
赵喆见艾安南频频推脱,似有意与他撇清关系,心中恼火得很。见赵喆恼火,吴雪落表面波澜不惊,心中得意十足。王娟将三人言行尽收眼底,打量着艾安南对赵喆无意便放了心。从方进赵府到现在看不到一丝秦秋的影子,着实奇怪。
吴雪落看着艾安南星星般的眼睛,心底泛起阵阵涟漪,回荡着她那句:我在乎。
艾安南借余光读出吴雪落深藏眼底的喜悦、并未误会,不禁暗自欢喜。她的苦难过于深重,哪怕有一刻真诚的欢快也好。能博她一笑,好似拨开云雾见月明。
秦秋安排罢赵府防卫寻赵城,王娟见秦秋匆忙离席:“你们先用,我前去与其他夫人叙话。”
秦秋穿过长廊,王娟赶忙前往:“秦首领留步。”
秦秋见王娟颇感意外。
“王娟贵安,不知有何吩咐?”
“谈不上吩咐。只是常听安南提起逸尘,惹得老身甚是好奇二人如何相识,奈何女儿大了同母亲说的话也少了,想得秦首领熟识此人,故而…”
艾安南,乞婆…自从这两个女人纠缠在一起,他就没得几日安生日子。艾安南显然不想让她母亲知晓,她母亲既要问,定然并非尽信乞婆。
不过还好,过了今夜再不会有乞婆这个隐患了。他又何必透露乞婆老底,惹得艾安南不悦?然而,王娟既亲自开口问,他又如何能轻易推脱?
“此事属下并不清晰内情,只知逸尘似是帮了小姐,二人由此相识。”
原来如此,帮从而感激,符合安南为人处世的原则。她拥有便宜行事之权定然是因安南信任于她,而赵城又能借此良机令她撮合安南与赵喆。由此借着大功嘉奖于她,既不显眼又能毫不费力讨好艾安南。说到大功按时间算来,应当与赵府御赐玉簪失窃一案有关。
王娟了然于心,拿出一条小金鱼递给秦秋:“原是如此,多谢秦首领。”
“王娟客气了。本不该收的,不收怕显得生分,更怕您不再吩咐,如此属下便收了。”
王娟从未接触过秦秋,一番话倒教她明了赵城缘何信任他数十年。这功夫怕是那赵逸尘八辈子学不来的。于赵城而言,若无安南,她这辈子怕只是五等暗卫罢了。赵府从哪招来的这等货色?平日不声不响,偏在这等大案中脱颖而出。引得安南关照、赵城提拔、连秦秋都不敢得罪半分。一个女人做起事来竟顺风顺水,似有神助般,着实新鲜。若是借了安南的势倒也不算意外罢了,只是步步走来她占尽利益,可她绝非成事之人。
她究竟是下了一盘好棋还是一步好棋?
赵喆渐渐明白,只要有这女人在,他便无法近艾安南一步。赵喆以迎客为由找赵城一顿哭诉:“爹爹!杀了她!杀了她!她哪是帮孩儿的?!艾安南非但不亲近孩儿,反倒疏远好些。进门时还看她!定然是她从中作梗!爹爹我要杀了她!”
她二人相识,看一眼倒也无妨,赵城知晓儿子定然是在艾安南处吃了瘪,安慰道:“近来府中杂事繁多,她们二人并无见面机会,哪有时间从中作梗?乖宝定是想多了,杀她还不简单!只是等宴会结束,爹爹还得让她安排你和安南见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