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的蛊容器》爱睡的土拨鼠

34、第34章 不速之客

　　那一夜之后，听雨阁的“平静”显得愈发虚伪，像一层薄冰，覆盖在暗流之上。
　　我变得更加“顺从”。
　　按时用膳，服药，甚至会在午后阳光最好时，在荒芜的院子里慢慢踱步，活动筋骨。
　　我刻意收敛所有尖锐的情绪，像一株缺乏生气的植物，默默吸收着阳光雨露（或者说，毒药养分），只为活下去。
　　侍女们的监视似乎松懈了一丝丝，或许是我的“认命”麻痹了她们，又或许是那夜之后，君灏有了新的指示。
　　我在等。
　　等那幽咽的笛声再次响起。
　　然而，笛声没有等来，却等来了另一个不速之客。
　　是一个午后，天色有些阴沉。
　　我正望着枯荷塘里浑浊的水面出神，盘算着若跳下去，凭我如今这被“圣蛊”略微改造过的身体，有几成把握在溺死前挣脱——或者，那“圣蛊”是否会再次“保护”我。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放重、却依旧难掩虚浮的脚步声，伴随着环佩叮当的细碎声响，从垂花门外传来。
　　我微微一怔，这个时辰，除了送饭的侍女，不该有人来。
　　很快，一个身着水红色绫罗裙、外罩雪狐轻裘的窈窕身影，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出现在了院门口。
　　是沈清歌。
　　她似乎精心打扮过，云鬓珠翠，面敷薄粉，试图掩盖那份憔悴，但眼底深处的不甘、怨毒，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却像毒蛇信子般丝丝外泄。
　　守门的侍女拦了一下，语气平板：“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王妃静养。”
　　沈清歌柳眉一竖，声音拔高，带着惯有的娇蛮，却底气不足：“放肆！本侧妃听闻姐姐身体不适，特来探望，你们这些奴才也敢拦我？！”
　　她刻意加重了“侧妃”二字，像是在提醒别人，更像是在提醒自己。
　　侍女面无表情，依旧挡着。
　　我站在院内，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君灏果然下了严令。但他会为沈清歌破例吗？
　　僵持间，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小跑着过来，对着沈清歌低声说了几句，又对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这才默然退开。
　　沈清歌像是打赢了一场胜仗，扬起下巴，扶着丫鬟的手，一步步走了进来。
　　她目光扫过这荒凉破败的院落，眼底闪过一丝快意，但很快又被更复杂的情绪覆盖。
　　她走到我面前几步远停下，用绣着并蒂莲的丝帕掩了掩鼻，仿佛嫌弃这里的霉味。
　　“姐姐真是好福气，”她开口，声音甜腻，却淬着毒，“得了王爷这般‘悉心’照料，在这等清静之地‘安胎’，真是让妹妹好生……羡慕。”
　　她死死盯着我的小腹，眼神像是要将那层衣料烧穿，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妖孽。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悲不喜。
　　经历了这么多，她这点段位的挑衅，早已激不起我心中半点波澜。
　　“侧妃若是喜欢，”我淡淡开口，声音因久未言语而有些沙哑，“大可求了王爷，也来此处长住。”
　　沈清歌脸色一僵，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回应，且直接戳她的痛处——她如今虽顶着太子侧妃的名头，却被变相软禁在东宫一隅，日子恐怕比我也好不了多少。
　　她胸口起伏了几下，强压下怒火，忽然又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扭曲得难看：“姐姐牙尖嘴利，倒是没变。不过……”
　　她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姐姐以为，靠着肚子里那不知是什么的‘玩意儿’，就能高枕无忧了？王爷他……”
　　她眼中闪过极深的恐惧，声音更低，带着颤音：“他根本不是人！他是个疯子！他想要的……你根本想象不到！等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你……你我，都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不！甚至连棋子都不如！”
　　她的情绪有些失控，像是压抑了太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我心中一动。
　　她知道？她知道多少？
　　“哦？”我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侧妃似乎知道些什么？”
　　沈清歌猛地警醒，像是意识到自己失言，眼神慌乱地四下瞟了瞟，后退一步，又恢复了那副虚张声势的模样：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来提醒姐姐，别得意太早！你的下场，未必比我好到哪里去！”
　　说完，她像是怕极了什么，不敢再多留一刻，匆匆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环佩叮当乱响，背影仓惶。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心中疑窦丛生。
　　沈清歌的恐惧不似作假。
　　她似乎知道君灏的部分真面目，甚至可能知道“圣蛊”的一些事？
　　她是如何知道的？李烨告诉她的？
　　还是……她自己也身不由己地卷入得更深？
　　她今日冒险前来，真的只是为了说这几句似是而非的警告？
　　我垂下眼，目光落在她方才站过的地面。
　　那里，灰扑扑的泥地上，似乎有一个极浅的、用鞋尖迅速划出的痕迹。
　　不是一个完整的字，而是一个扭曲的符号。
　　像是一半破碎的八卦，又像是一截被折断的……羽毛？
　　我的心猛地一跳！
　　这是……信号？
　　给谁的？
　　给我的？
　　还是给……这听雨阁里，除了侍女和监视者之外的……第四方？
　　风声穿过枯枝，发出呜咽的声响。
　　我缓缓抬眸，望向这座囚笼更深、更远的阴影处。
　　这潭水，果然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