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的蛊容器》爱睡的土拨鼠

33、第33章 暂得喘息

　　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流逝，像一潭表面无波、底下却暗流汹涌的死水。
　　我被圈禁在听雨阁，活动范围仅限于这破败的院落。
　　那两个沉默的侍女日夜轮值，看管着我，也“伺候”着我。
　　她们的眼神空洞，动作机械，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只会执行命令。
　　每日的饮食和汤药变得准时且“精致”。
　　饭菜不再是冷炙残羹，药汁也始终是那副温和滋补的模样。
　　腹中的“圣蛊”似乎对此十分受用，大多数时间都陷入一种沉睡般的沉寂，只有在我情绪剧烈波动时，才会懒洋洋地传递出一丝微弱而模糊的意念，更多是出于本能，而非“同心蛊”那般清晰的指令。
　　这让我得以喘息，也让我有更多时间去观察、去思考。
　　我刻意地，在一次服用汤药时，“失手”打翻了药碗。
　　浓黑的药汁泼洒在陈旧的地板上，滋滋作响，冒出极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黄色烟雾，而非之前的白烟。
　　侍女面无表情地清理，很快端来一碗新的。
　　我又尝试在深夜，用藏起来的碎瓷片，极其轻微地划过手臂。
　　疼痛传来的一瞬，我屏息凝神，全力感知。
　　腹中的“圣蛊”悸动了一下，传递出的并非愤怒或警告，而是一种……
　　近乎不耐烦的烦躁，像睡眠被打扰。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奇异的暖流自发涌向伤口，那细小的血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止住了血，开始结痂！
　　我的心沉了下去，却又跳得飞快。
　　它果然在自发地“保护”这个容器。
　　而且，它对那特定的、腥苦的“养分”依赖，似乎在降低？
　　君灏没有再出现。仿佛那日他携着雷霆之怒与惊天秘密而来，又悄然隐入了王府深沉的迷雾之后。
　　但我能感觉到无处不在的注视。
　　不仅仅来自那两个侍女，更来自这府邸本身。
　　每一片阴影，每一丝风声，都仿佛藏着窥探的眼睛。
　　他在等什么？
　　等“圣蛊”下一次成长？
　　还是等我被彻底驯服？
　　那张写着“饮鸩止渴”的纸条，我再未收到第二张。
　　那个神秘的警告者，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我没有放弃。
　　每日，我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倚在那扇被钉死的窗边，看似发呆，实则用尽全力感知外界的一切声响，留意任何一丝不寻常的痕迹。
　　直到第三天夜里。
　　窗外风声呜咽，掠过枯荷塘，带来潮湿的腐朽气息。
　　我正凝神细听，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笛声，缥缈地钻进耳朵！
　　那笛声不成曲调，时断时续，幽咽低回，仿佛自极远的水面传来，又似响在人的心尖上。
　　它巧妙地混杂在风声里，几乎难以分辨。
　　但我的心却猛地一紧！
　　这笛声……
　　我从未在王府中听过！
　　更不可能是巡夜人或侍女所奏！
　　我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调动起来，死死抓住那缕几乎要消散的音律。
　　笛声重复着几个单调的音节，一遍，又一遍，带着一种固执的召唤意味。
　　而就在这笛声响起的刹那——
　　我腹中一直沉寂的“圣蛊”，猛地躁动起来！
　　不再是餍足的懒散，也不是被打扰的烦躁，而是一种……兴奋？
　　一种被同频召唤引发的、难以抑制的共鸣！
　　它在我腹腔内剧烈地悸动，那股灼热的能量再次开始流转，皮肤下淡金色的纹路隐隐发烫，甚至有浮现的迹象！
　　【来……】
　　一个极其模糊、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的意念碎片，猛地撞入我的脑海！
　　不是君灏冰冷命令的“跪下”或“求我”，也不是它自身兽性的“我的”或“滚开”。
　　而是……“来”！
　　它在回应那笛声！
　　我骇得几乎跳起，猛地用手捂住小腹，试图压制那突如其来的躁动。
　　是谁？！
　　谁在吹笛？这笛声能引动“圣蛊”？！
　　是敌？是友？
　　难道是……那张纸条的主人？
　　笛声还在持续，悠远，诡异，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蛊惑意味。
　　“圣蛊”的躁动越来越强，那股“来”的意念也变得越来越急切，几乎要脱离我的控制，牵引着我的身体向外走去！
　　不！不能出去！
　　我死死咬住下唇，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用意志对抗着体内那股疯狂的牵引力。
　　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就在我几乎要抵抗不住，意识都被那笛声和“圣蛊”的共鸣搅得模糊时——
　　“呜——！”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号角声，猛地从王府前院的方向传来！
　　打断了那幽咽的笛声！
　　是王府夜巡换防的号角！
　　笛声戛然而止。
　　如同被利刃斩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腹中“圣蛊”的躁动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那清晰的“来”的意念也消散了，只留下一片沉寂，和一种……近乎失望的空茫感。
　　我脱力地滑坐在地，大口喘息，心脏狂跳得快要冲出胸腔。
　　门外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是守夜的侍女警惕地移动了位置，似乎在确认我的状况。
　　她们也听到了？
　　还是只听到了号角？
　　我蜷缩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假装已经被惊醒又睡去。
　　内心却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笛声……召唤……圣蛊的回应……
　　这王府里，果然还藏着另一股力量！
　　一股能直接影响、甚至可能操控“圣蛊”的力量！
　　君灏知道吗？
　　如果知道，他为何容忍？
　　如果不知道……
　　一个更大胆、更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若这吹笛人并非友军，而是另一拨觊觎“圣蛊”的势力……
　　那我这“容器”，岂不是成了三方争夺的焦点？
　　危险的漩涡骤然扩大，深不见底。
　　但我却感到一丝冰冷的、扭曲的希望。
　　水越浑，或许……才越有摸鱼的机会。
　　我缓缓握紧拳，指尖抵着掌心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疼痛让我清醒。
　　下一次。
　　下一次笛声再起，我或许……不该再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