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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新生汇演如约而至。 夜色渐浓,新生汇演的后台早已是人声鼎沸,夏柯推开化妆间门时,自带的沉静气场瞬间压下了周遭的喧嚣。
      他身上的黑色燕尾服是精心定制的款式,肩线挺括得如同刀裁,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流畅线条。丝绒质感的翻领在顶灯折射下泛着细腻的光泽,领口处系着一个工整的黑色领结,与同色系的修身西裤浑然一体。裤脚精准地落在锃亮的黑色皮鞋边缘,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利落的精致,像是将月光揉碎了织进了布料里,既正式又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慵懒。
      他左手上的鸽血红戒指尤为惹眼,饱满的宝石在灯光下透着深邃的红,像是凝固的火焰,与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隐秘的贵气。
      此时他正对着镜子整理额发,发胶抓出的纹理清晰又不僵硬,几缕碎发垂在额前,中和了西装的凌厉感。
      脸上是自己简单化的妆容,只轻轻遮了些黑眼圈,眉峰被仔细描得更锋利些,唇色也稍作提亮,明明是很淡的妆,却让他本就深邃的五官愈发立体,眼尾微微上挑时,眼底像盛着揉碎的星光。
      “叩叩——”敲门声响起时,夏柯刚放下发胶。柏沛推门进来的瞬间,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自己穿了身奶白色西装,哑光面料柔和得像一团云,内搭是同色系的高领羊绒衫,衬得他脖颈线条干净又修长。西装裤是微阔的版型,裤脚随意地堆在白色皮鞋上,少了几分束缚感,多了些少年气的清爽。
      可此刻,柏沛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夏柯身上——他从未见过有人能把黑色穿得这样惊心动魄,既有燕尾服的矜贵,又有夏柯本人骨子里的清冷,像是从老电影里走出来的绅士,一抬眼就能让人忘了呼吸。
      “来了?”夏柯转过身,目光落在他微乱的头发上,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柏沛讷讷地坐下,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夏柯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夏柯拿起发胶走到他身后,温热的指尖偶尔擦过他的耳廓,将他柔软的头发抓出蓬松的弧度,动作轻柔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别动。”夏柯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笑意,温热的气息拂过柏沛的颈侧。
      轮到化妆时,夏柯只挑了支浅棕色的眉笔,俯身凑近时,柏沛能看清他纤长的睫毛。他没动柏沛原本就干净的底妆,只顺着眉骨的走势轻轻补了几笔,让眉形更清晰些。
      最后是嘴唇,夏柯拧开一支透明的唇釉,指尖沾了一点,轻轻覆在柏沛的唇上。
      微凉的触感带着夏柯指尖的温度,柏沛的呼吸猛地一滞。他能清晰地看到夏柯近在咫尺的脸,看到他专注时微微蹙起的眉,看到他眼底映出的自己有些慌乱的影子。唇上的触感柔软又陌生,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柏沛没忍住,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了一圈,连带着耳尖都悄悄泛起了红。
      夏柯像是没察觉到他的异样,直起身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指尖在他唇角轻轻点了点:“好了,挺合适。”
      柏沛猛地回神,低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眉形更利落了些,嘴唇透着自然的光泽,可他满脑子都是刚才夏柯俯身时,那双映着光的眼睛,和自己失控滚动的喉结。
      化妆间的门再次被推开时,齐舟远的声音先一步飘了进来:“偶像!柏沛!我来啦——”
      他今天穿了身深灰色暗纹西装,剪裁合体,衬得本就挺拔的身形更显精神,领口别着枚小巧的银色领针,眉眼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明亮。
      可当他看清夏柯的样子时,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几步冲过来就给了夏柯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偶像!你也太帅了吧!这燕尾服你就焊在身上吧!”
      夏柯被他撞得踉跄了一下,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背:“行了。”
      话音刚落,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毫不客气地拽住了齐舟远的后领,硬生生把他从夏柯身上扯开。
      柏沛站在旁边,脸黑得像锅底,刚才被夏柯打理好的头发都像是透着点不耐烦的弧度,语气硬邦邦的:“松开,别没大没小的。”
      齐舟远被拽得一个趔趄,回头看见柏沛那副满脸黑线的样子,摸了摸鼻子,转而又凑到夏柯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偶像,你看我这头发是不是有点乱?你也帮我弄弄呗,就像沛哥那样的,特显气质!你这手艺,不愧是专业的,连弄头发都这么厉害……”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柏沛冷冷打断:“等会儿。”
      柏沛往夏柯身边站了站,像是无意般隔开了齐舟远的视线,下巴微抬:“我的还没弄完呢。”
      齐舟远愣了愣:“啊?刚才不是都弄好了吗?”
      “没好。”柏沛面不改色地撒谎,眼神扫过齐舟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敌意,“再怎么说也是我先来的,排队。”
      这话说得毫无道理,明眼人都能看出柏沛是故意的。齐舟远张了张嘴,看看柏沛阴沉的脸,又看看夏柯,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委屈巴巴地退到了一边。
      夏柯从刚才起就没说话,只是靠在化妆台边,看着柏沛像只护食的小兽一样宣示主权,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他没戳穿,只是朝柏沛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纵容:“哦?那哪里没弄好?我再给你补补。”
      柏沛被他看得心里一跳,刚才那点嚣张顿时矮了半截,眼神飘忽了一下,硬着头皮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这里,再抓抓。”
      夏柯低笑一声,拿起发胶重新走到他身后。镜子里,柏沛的耳尖还红着,却梗着脖子不肯低头,那副明明心虚却偏要装强硬的样子,让夏柯觉得心情莫名好了很多,连带着后台的嘈杂都变得悦耳了几分。
      齐舟远被柏沛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堵得没话说,站在旁边闲着也是闲着,眼神就忍不住在两人之间打转。 柏沛脸上那点淡妆看着眼熟,眉峰的弧度、唇上那层自然的光泽,分明和夏柯脸上的风格如出一辙,再联想到刚才柏沛那股子莫名的敌意……
      齐舟远脑子里灵光一闪,没忍住脱口而出:“哎?柏啊,你这妆跟偶像的好像啊,你们俩这是……情侣妆?”
      “噗——”
      柏沛正抿着唇平复刚才被夏柯靠近时的心跳,冷不丁听到这话,一口气没顺过来,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猛地咳嗽起来,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一边咳一边瞪向齐舟远,眼神像是要吃人:“你、你胡说什么呢!”
      夏柯也愣了一下,随即指尖微热,刚才给柏沛涂唇釉的触感仿佛还留在皮肤上。他抬眼看向柏沛窘迫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却没开口反驳。
      “我没胡说啊,”齐舟远挠挠头,一脸无辜,“你看你们俩的眉毛,还有嘴唇……”
      “齐舟远!”柏沛咳得更厉害了,好不容易顺过气,声音都带着点哑,“你有事没事?没事就赶紧走,别在这儿添乱!”
      他这反应也太激烈了,反而像是坐实了什么。齐舟远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心里的疑惑更重了,但看着柏沛快要炸毛的样子,没敢再追问。
      这时候他才突然想起正事,一拍脑门:“哦对了!我是来跟你们确认上场顺序的!偶像你比较靠后,咱们系最后一个节目是你的,柏沛你第五个,你们俩合奏我看看…第十七个。道具组那边说钢琴凳高度调好了,你们等会儿要不要去试试?”
      夏柯点点头:“知道了,等会儿过去。”
      “行,那我先去通知别人了。”齐舟远看了眼还在瞪他的柏沛,识趣地溜了,出门前还不忘回头瞟了一眼,心里嘀咕:绝对有问题!
      门关上的瞬间,化妆间里突然安静下来。柏沛还在别扭地揉着发烫的耳根,不敢看夏柯,空气里仿佛还飘着齐舟远那句“情侣妆”的回音,把两人心底那点没说出口的心思,都戳得明明白白。
      门合上的轻响刚落,夏柯便直起身,几步走到柏沛面前。他没坐下,而是直接一抬腿,坐到了旁边的化妆桌上。
      桌面不算宽,他微微俯身,恰好能低头俯瞰着坐在椅子上的柏沛。
      灯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在他周身描出一圈柔和的光晕,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清冷的眼睛此刻弯着,像藏了两汪春水,明晃晃地映着柏沛的影子。
      “嗯?”夏柯的声音拖了个尾音,带着点笑意,指尖不经意地敲了敲桌面,“刚才那出,是恶趣味得到满足了?”
      柏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和直白的问话弄得一愣,下意识想抬头反驳,却在看清夏柯眼底那抹戏谑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夏柯离得太近,身上的果香混着淡淡的发胶味萦绕在鼻尖,压迫感和莫名的心悸一起涌上来,让他连呼吸都乱了半拍。
      他别开脸,耳尖的红还没褪下去,嘴硬道:“什么恶趣味……我本来就没弄好。”
      “哦?”夏柯挑眉,俯身又近了些,几乎能碰到柏沛的发顶,“那现在呢?弄好了吗?”
      温热的气息拂过额角,柏沛的心跳漏了一拍,猛地抬头,撞进夏柯含笑的眼眸里。那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慌乱的样子,像被抓住了小辫子的小孩。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认了。
      夏柯低笑出声,“去试试钢琴?”
      后台通往舞台的走廊灯光昏暗,夏柯走在前面,黑色燕尾服的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像暗夜里掠过的一道利落影子。柏沛跟在后面,脚步放得很轻,目光像被磁石吸住,寸步不离地落在夏柯身上。
      他习惯了这样的注视。
      从背后看,夏柯的肩背挺得笔直,脖颈线条干净利落,黑色领结在灯光下偶尔闪过一点微光。柏沛的视线缓缓下移,从他收紧的腰线到笔直的长腿,用目光一点点勾勒出他的轮廓,像是要把这副身形刻进脑子里。
      踏上舞台的瞬间,一束聚光灯突然从头顶落下,精准地笼罩住夏柯。周遭的黑暗瞬间退去,只剩下那片明亮的光晕,将他整个人从背景里剥离出来。
      夏柯下意识地抬了抬手,适应了一下光线,随即走向舞台中央的钢琴,背影从容得像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瞩目。
      柏沛的脚步猛地停在了幕布边缘。
      他站在阴影里,看着聚光灯下的夏柯。
      那人没有碰琴键,只是坐在了琴凳上。柏沛忽然想起了四年前那个夏天——中考结束后的那场音乐会,也是这样一束光,也是这样一个坐在钢琴前的少年。 只是现在的夏柯更高了,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脸上的胶原蛋白随着年龄增长悄悄流失,反而衬得眉骨、下颌的线条愈发清晰,骨相里的立体与深邃被灯光勾勒得淋漓尽致。
      他比那时候更清冷,也更耀眼,像被时光打磨过的宝石,每一面都透着让人移不开眼的光泽。
      柏沛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他拿出手机,小心翼翼按下了快门,将这一幕永远定格——聚光灯下的夏柯,黑白琴键前的侧影,空气中浮动的微光,还有自己胸腔里那颗为他跳动了四年的心。
      这大概就是他这场漫长暗恋,收到过最好的馈赠。
      夏柯回头看向幕布方向,正好对上柏沛的目光。他扬了扬眉,朝他招了招手:“过来试试?”
      柏沛回过神,快步走过去,走到光晕边缘时,抬头冲夏柯笑了笑,眼底的情绪亮得惊人。
      柏沛应声坐下,指尖随意落下几个音,清亮的琴音本该像泉水叮咚,此刻却透着股微妙的滞涩,高低音之间的衔接明显错位。
      “不对。”夏柯眉头微蹙。
      柏沛也收了手,抬头看向侧台:“跑音了?”
      恰好有位负责场地的老师路过,闻言走过来试了几个和弦,点头道:“是跑音了,调琴师傅在路上呢,这时候赶上晚高峰,估计得慢半小时。”
      夏柯“嗯”了一声,目光扫过钢琴内部,问:“老师,音乐厅有调琴工具吗?”
      “有有,楼梯下面那个蓝色箱子里,扳手、止音呢都齐。”
      夏柯没再多说,转身走向后台楼梯。很快,他抱着个沉甸甸的蓝色工具箱回来,箱子放在地上时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蹲下身打开箱盖,里面整齐码着各种金属工具,大小不一的调音扳手闪着冷光,还有几排不同规格的止音呢。
      柏沛刚想伸手帮忙,就见夏柯已经拿起一支L型调音扳手,俯身掀开了钢琴顶盖。
      他动作熟稔得不像第一次做——左手扶住琴槌,右手将扳手精准卡进其中一根弦轴,拇指抵住弦轴顶部,手腕微微用力,扳手带着弦轴缓缓转动,发出细微的“咔哒”声。调完一根,他抬手拿起一支止音呢,夹在相邻的琴弦之间阻断共振,指尖在对应的琴键上轻轻一按,侧耳细听那绵长的余音,眉头微蹙着分辨音准的偏差。
      灯光落在他低垂的侧脸上,能看清他专注时绷紧的下颌线,长睫随着动作轻轻颤动。
      他调得极有耐心,松开扳手用指腹敲敲琴弦,听其自然振动的频率;俯身将耳朵凑近音板,连呼吸都放得极轻。金属扳手在他指间转动时,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不会让弦轴过松,又能精准地将音高调至毫厘不差。偶尔有弦音突然拔高,尖锐得刺耳,他也只是平静地回拨半圈,直到那声音变得温润和谐。
      柏沛在一旁帮他递工具,看着夏柯指尖翻飞,看着他仅凭耳朵就能分辨出常人听不出的音准偏差,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软。
      他早就知道夏柯会弹钢琴,知道他成绩顶尖,知道他长得好看,可从没想过他连调琴这种专业活儿都做得这么漂亮。那双弹得出月光般旋律的手,拿起扳手时同样沉稳有力,专注的样子比在聚光灯下更让人移不开眼。
      柏沛看着夏柯额角渗出的细汗,递过纸巾的手微微一顿。
      这样的夏柯,好像浑身都发着光。
      他忽然有点慌,指尖攥紧了纸巾。夏柯会的这么多,这么厉害,自己呢?好像除了跟着他、看着他,什么都做不好。
      配得上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柏沛用力按了下去。
      他看着夏柯又调准一根弦,抬头时眼底带着释然的笑意,忙把纸巾递过去,声音有点闷:“渴吗?我去给你拿水。”
      夏柯接过纸巾擦了擦汗,看他一眼,像是看穿了什么,嘴角弯了弯:“快好了,五分钟。”
      柏沛“嗯”了一声,站在旁边没动,目光再次落回夏柯身上。就算现在还配不上,他也会努力的。这个念头一出来,心里那点不安,忽然就被一股更执拗的劲儿取代了。
      最后五分钟,夏柯的注意力全在琴弦上,扳手转动的幅度越来越小,耳力捕捉着最细微的音准差异。
      他没抬头,声音却清晰地传到柏沛耳中:“紧张吗?”
      柏沛先是下意识地摇头,随即又老实地点了点。手心不知何时沁出了薄汗,灯光下的舞台空旷又安静,反而让心跳声格外清晰。 夏柯那边传来一声极轻的笑,紧接着是他温和的声音,像羽毛轻轻落在心尖:“没事,我在呢。”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像带着某种魔力。柏沛瞬间觉得紧绷的神经松了大半,心里像是被温水漫过,感动、庆幸、还有难以言喻的甜意一股脑涌上来,堵得他喉头发紧,只能低低地“嗯”了一声,尾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软糯。
      夏柯没再说话,只专注地完成最后几个音的校准。金属摩擦的轻响里,他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道:“对了,等我们系表演完,我还得帮几个同学做钢伴,估计要晚一会儿。你要是累了想先走,不用等我……”
      “我等你。”
      柏沛的声音不算大,却异常坚定,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夏柯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最后一根弦的音准恰好落定,温润的琴音在空气中漾开。他直起身,缓缓转过头,正好对上柏沛的目光。
      少年坐在琴凳上,仰头看着他,眼底亮得惊人,像是有星光在里面跳动,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
      夏柯看着他,沉默了两秒,忽然笑了。那笑意从眼底漫出来,染亮了他整张脸,比刚才调准的琴音还要动人。
      他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笑意:“好。”
      说完,他合上钢琴顶盖,将扳手放回工具箱,动作利落又干脆。舞台上的聚光灯不知何时暗了些,两人之间的光线柔和得恰到好处,像有层看不见的薄膜,将周遭的喧嚣都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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