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同行》沧海惊鸿

8、第8章

　　元明清考高中那年，正是《灌篮高手》这部动画片热播的时候。元明清那时候所在的重点班，每个人都忙成了陀螺。即便这样，每天晚自习下课，都有几个男生火急火燎地蹬着自行车往家跑，就是为了能看哪怕十分钟的动画片。也是因为这部动画片，元明清身边更多的人喜欢上了打篮球。
　　每天课间，元明清身边的几个同学，都会热烈地讨论动画片的剧情，让元明清这个平时没时间看动画片的，也大概了解了剧情。后来，她如愿考上本市最好的高中一中之后的那个假期，电视台又重播了一遍《灌篮高手》，让元明清有机会看了完整版。她其实对动画片里的人物和情节没有那么狂热，但是对于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动画片里的人物的生活和经历，都让她觉得无比新鲜，甚至让她产生了“我的高中生活会不会也是这样的？”错觉。

　　事实证明，错觉只是错觉。在一中学习的每一天，都堪比考高中那一年的经历——
　　学习，学习，无边无际的学习；习题，习题，无边无际的习题……哪怕是元明清这种，早早以考上P大为人生理想的人看来，那三年的生活，也是苦哈哈的。
　　苦中作乐吗？其实也有。
　　只是后来……都变成了不告而别。

　　所以当听到欧阳童说自己初中和高中打篮球的往事的时候，元明清是觉得新鲜又羡慕的——
　　那是和她过往，完全不同的生活。
　　她看得出来，欧阳童还是热爱着篮球的。既然还热爱着，既然还有机会，为什么要放弃呢？
　　那会让元明清替欧阳童深深地惋惜。

　　“……我伤了脚踝之后，小林子天天往我家跑，烦死我了！”聊起往事，欧阳童谈兴大发，“他这人特烦人，来看我就看我呗，还天天给我讲他们篮球队的事，我就打他，他就笑，贱的一批……”
　　元明清睨她，心说这是什么青梅竹马？
　　“你那是什么眼神？”欧阳童瞪她，“我和他清白着呢！他爸和我爸是战友，我妈和他妈还是同事，我看他光屁股长大的，就跟亲弟弟一样，纯洁得很！”
　　元明清想起邢佳林看欧阳童的眼神，生怕别的男生缠着她，还有种种关心，说对欧阳童没有意思，谁信啊！
　　元明清甚至都怀疑，邢佳林上个篮都要暴扣，就是为了在欧阳童面前耍帅……谁知道呢？反正欧阳童不喜欢他，作为朋友，只要尊重欧阳童的态度就是了。

　　元明清其实更关心自己朋友的另一件事：“你这拿的就是三井寿的剧本啊，可人家三井寿后来可是重返赛场、大杀四方了。你呢？”
　　欧阳童却说：“那行啊！你给我找个安西教练来。”
　　元明清笑：“你别闹！P大咋会有胖大叔教练。”
　　欧阳童冲她挤眼睛：“有彩子那么漂亮的篮球经理也行啊！”
　　元明清切声：“你当你是宫城良田啊？”

　　可人生就是这么神奇，两个人还你一句我一句闲扯的时候，一个好听的女人的声音在两个人的头顶响起：“你们好。”
　　元明清抬头，看清楚是之前在篮球场里那个两次喊了徐川名字的女生。离得这样近，元明清发现，她的美更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欧阳童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盯了女生的脸，着实晃了晃神——
　　她之前根本就没注意过这个人。

　　女生的眉眼弯弯，看起来性格很好的样子：“我姓孟，孟欢。是校篮球队的经理。我想邀请你加入篮球队。”
　　欧阳童的脸色立时不好看了，甚至话语之中都带出了冷嘲热讽的意味：“我一女的，有什么资格参加篮球队？”
　　她还记着之前徐川的话呢。
　　孟欢愣住，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你误会了。咱们P大有女篮的，现在正在招新。像你这样的高手，我们很感兴趣。”
　　见欧阳童神情还冷冷的，孟欢也不生气：“……咱们P大女篮曾经给国家队输送过好几位国手，还有几位参加过奥运会、世锦赛的国手来到咱们P大深造，像——”

　　“我没兴趣知道！”欧阳童直接打断了孟欢的话，扯起元明清，“走吧！”
　　孟欢应该从来没经历过被人这般无视的待遇，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元明清看不得漂亮女生受委屈，小声说：“咱们这么走了，不好吧？”
　　欧阳童鼻子里哼了一声：“徐川的女朋友能是什么好人？你要是喜欢，你就待着吧！”
　　说完，甩开元明清，自己走了。
　　元明清：“……”
　　她现在有点儿明白邢佳林为什么说“只要和孟师姐关系好，徐川就不敢怎么着你了”，怪不得孟欢一开口，徐川就那么听话。

　　“我不是徐川的女朋友！”孟欢在欧阳童的身后大声说。
　　欧阳童根本不买账，朝天翻了个白眼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罢，头都不回地快步走远了。
　　元明清只能尴尬地挠挠头：“那个……对不起啊，孟师姐！我朋友她……”

　　却惊见孟欢的双眸里蕴上了泪水。
　　元明清更加不知所措了——
　　要哭了的孟欢，比平时的孟欢更美。
　　元明清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或者该做些什么。她从没经历过这种事，只能更加无措地摸索全身的口袋……衣服、裤子都摸索遍了，终于在裤子口袋里摸到了两张纸巾，忙递给孟欢，又怕孟欢误会，赶紧解释：“这个纸巾我上午刚揣兜里，是干净的……”

　　“嗯……谢谢你，”孟欢也没扭捏，接过一张纸巾，按了按双眼，“我没事儿，就是……嗯，风挺大的……”
　　“哦……”元明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艳阳高照，但凡有一丝风，都不至于这么热。可人家孟师姐都这么说了，总不好当面戳穿吧？

　　孟欢此刻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你快去找你朋友吧。徐川那种人，可能真的会找她的麻烦……你帮我转告她一句话。”
　　元明清只好回答：“你说。”
　　孟欢抬眸，看着元明清：“你告诉她，想不被欺负，光有脾气是没用的。自己变强了，别人才不敢欺负你。”
　　元明清觉得这话挺有道理的，可让她转告欧阳童……为什么不是孟师姐亲自告诉欧阳童？
　　好吧，欧阳童根本不想听人家孟师姐说话……嗐！就说这俩人是刚认识吧？没仇吧？怎么就这么奇奇怪怪的了？

　　“谢谢你的纸巾，”孟欢朝元明清笑笑，“我去看看邢同学。”
　　元明清点点头，忽然看到孟欢眼睑下的一小块黑色。她应该是化了淡妆，刚才一哭把妆冲散了。孟师姐肯定不想让邢佳林他们几个看到妆花了吧？
　　元明清这样想着，便提醒道：“师姐，你眼睛下面……”
　　孟欢会意，拿纸巾擦，擦了好几下都不得要领，那块小黑东西还挺顽固的。元明清好心地凑近了替她擦，揩了三四下才把那小黑东西揩下去，那快皮肤肉眼可见地红了，孟欢吃痛地裂了咧嘴。
　　“不好意思，师姐，弄疼你了吧？”元明清急忙道歉。
　　“没事儿。”孟欢轻轻摇头。

　　元明清这时才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也才意识到两个人离得那样近，慌地身体后撤，跟要逃似的。
　　孟欢拉住她：“诶！你别摔了……”
　　偏巧脚下一颗石子儿绊了元明清一下，得亏孟欢扶住了她。也是着么一绊，元明清看到了孟欢身后不远处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夏商周！

　　夏商周的那个眼神，怎么形容呢？
　　就仿佛元明清背着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元明清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师姐，我得走了！”元明清赶紧跟孟欢道别，脑袋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追上夏商周解释清楚。
　　至于为什么解释，以及有什么可解释的，元明清根本来不及想。

　　就是这么一慌神，元明清又被脚底下那块破石头绊了一下，孟欢眼疾手快地抓住她——
　　两个人于是离得更近了。
　　元明清：“……”
　　第一反应就是甩开孟欢的手，赶紧去找夏商周。可哪里有夏商周的影子？

　　元明清终于明白，欧阳童当年被路障害苦了是什么感觉了。
　　不是……这块破石头不就是刚才欧阳童踢飞的那块吗？
　　元明清现在好想捶欧阳童的脑袋。